“那貓姐,咱們是不是可以考慮換個地方旅游了?”
季梁在被褥里,像條蛆似的咕蛹了兩下,抬起頭,望著貓姐播放出來的,蘑菇蛋爆炸的視頻。
再有了些出門的安全感,果然,一切恐懼都是來源于火力不足。
“喵……”
沙漠貓搖頭,再叫了一聲。
季梁聽著,愣了一下,雖然貓姐就叫了一聲,但他好像,聽懂了貓姐的意思。
貓姐好像是說,
除了那些有形體的,成了精的,還有些看不到摸不著的家伙……鬼?
“……貓姐!你的意思我聽懂了,你是不是快能說話了!”
沒關(guān)心內(nèi)容,季梁噌得一下坐起身,兩眼有些發(fā)亮地看著貓姐說道。
“喵……好像……能了……”
沙漠貓頓了下,發(fā)出了一聲有些模糊的聲音。
但季梁還是聽著兩眼更加發(fā)亮。
“貓姐……你剛才是說,那些看不著的東西……”
“對。你……看不著?!?p> 不僅是這個,沙漠貓根本就不想出去。
上次要不是季梁帶上了電腦,塞了半車零食,
她都只愿意躺在這兒。
這季梁還老是想去那些森林山上什么地方,
都是樹啊什么的,那有什么好看的。
“……貓姐,那哪有那些東西……這不會兒有吧?”
想到一種可能,季梁有些慌了,從床上站起了身。
貓姐爪子熟練地薅起一顆瓜子兒,往嘴里一放,吐出瓜子兒皮。
再輕輕一躍到飄窗上,朝著窗外城市望了眼,再回頭瞥了眼季梁。
“這兒沒有。”
“哦,那還好?!?p> “不過我在你那兒……就是擺零食那兒?!?p> “便利店?”
“對,便利店門口……馬路上有看到過?!?p> 剛松了口氣的季梁,又再提起了心。
這大中午的天,卻感覺手腳有些冰涼。
“呵……那死了不少人……是該,是該有那些東西吧……”
“還出去……嗎?”
“不出去了,不出去了……貓姐,咱還是待在家里,離開了你三米遠(yuǎn),我都感覺格外沒有安全感?!?p> 季梁果斷重新縮回了床上被窩里,
果然還是在被窩里玩手機快樂。
看著季梁的反應(yīng),沙漠貓滿意地重新回到了電腦跟前。
爪子一拍,接著看著視頻。
“本地新聞:遠(yuǎn)安山附近炮擊演戲活動已結(jié)束,但仍存在危險可能。請附近居民暫時不要靠近,靜待相關(guān)部門進(jìn)一步通告。”
“……近日,阿美利國一艘游輪海上失聯(lián),據(jù)悉,該艘游輪本將沿海岸線由阿美利國東部城市前往……但從途徑港口城市再次駛出后,隨后失聯(lián)……”
“漁業(yè)部門消息,由于海事活動和今年漁業(yè)情況,今年東部海岸禁漁期延長……”
新聞好像就是正常新聞。
不過季梁抬起頭,看了眼電腦跟前磕著瓜子兒的貓姐,就感覺這些新聞好像都不太正常了。
……
“……這空氣還真是好啊?!?p> “充滿著硝煙氣,哪兒好了?!?p> 遠(yuǎn)安山山腳,原本的村子里死寂著。
村子口的位置,停了不少車輛。
不少人,正從村子里搬出來那些似乎被野獸啃食過的尸體。
氣氛有些壓抑,搬運著尸體的人,也很少出聲。
村子口的位置,站在兩位中年人。
其中位深吸了口氣,出聲說道。
另一位,則是望著村子里的慘狀,出聲應(yīng)著。
“嗯……是不太好聞。不過這兒附近的靈氣應(yīng)該很足吧,是叫這個名字對吧。不然那個大家伙也不會徘徊在這兒附近。”
“那個大家伙找到了嗎?”
“找到了,就在那邊過去的一個山坳里,被我們的炮彈給肚子上炸了個洞。整個山坳坡上都是血,那畜生被擊中之后,又再跑了不近的距離才斷氣。”
抬起頭,順著遠(yuǎn)安山上望去,山坡上,一直到山上,原本叢生的樹木植被這會兒都倒了。
留下一個個炮彈坑,有些倒下來的草木還隱隱帶著火光,有專業(yè)的人員,正處理著這些火點。
“好家伙,你是沒看到。一只老虎長得他么的比大象都高……要真站在他跟前,我拿著槍都不一定有勇氣朝它開槍?!?p> “我看到了,之前發(fā)回來的視頻和照片我都看了……聽著說這里以前從這兒往上去,還是個景區(qū)?”
兩個中年人都看向了山坡上的廢墟。
“嗯……不過沒辦法。為了避免那頭大家伙逃脫,繼續(xù)傷人,我們只能在確定在附近沒有活人之后,將這兒用炮彈犁了一遍。那家伙再大,也是血肉之軀,炮彈落在身上,照樣能炸出這么大個口子來。”
“嗯……這種有血肉之軀的還好……就怕那種,連血肉之軀都沒有的……不過,據(jù)說那些玩意兒出現(xiàn)在一個地方過后,有時候莫名其妙的就在消失?”
“嗯……資料上是這么說得。就像是那些大概是鬼的東西,都在同一個地方維持不了多久,就會自己消失……呵,說不準(zhǔn)是有什么得到高人,在專門收服呢。”
“那倒是希望多幾個得道高人,最好能把這種怪物也給收了……瑪?shù)?,長那么大個,就跟吃激素長大似的?!?p> “呵……現(xiàn)在這環(huán)境,可別激素厲害多了……聽著現(xiàn)在些資料,那畜生東西還聰明著呢……誒,你說,會不會是別得什么東西,將那些看不著摸不到的家伙給帶走的?!?p> “比如呢?”
“比如傳說里,專門管這些的……”
“嗯……討論這個沒意義,我只希望,如果真有,他們工作也積極點……這種大家伙我們還能用炮彈,那些唯心的家伙,實在是……難以處理。”
“嗯……”
兩個中年人都在沉默下來些,望向遠(yuǎn)安山上。
除了倒了的樹木,原本遠(yuǎn)安山上濃郁的霧氣,在這兒正中午的時候,也終于散開了。
不過往著遠(yuǎn)安山上更遠(yuǎn)處望去,山林依舊望不到頭。
“好像遠(yuǎn)安山再往里,就是條大山脈了……不知道那些原始森林里,還藏著多少這種大家伙……”
“不知道……但肯定比這兒多……那兒‘靈氣’可比這兒好。不過里邊沒信號,濃霧瘴氣擋著,天上也看不清,也不敢往里胡亂派人……只能注意著,別從那些里邊,再跑出來什么大家伙……”
“……你說那些家伙會不會變化……會不會已經(jīng)混到城市里?!?p> “那誰知道呢,你有辦法辨別嗎,如果真得混到了人群里?!?p> “嗯……”
說著話,
兩個中年男人再先后轉(zhuǎn)回了頭。
村子里那些被害村里人的遺體都已經(jīng)基本挪了出來。
這時候,村子外,再開來了一輛車。
車停下過后,
有人攙扶著臉色慘白的個人下了車。
面色慘白那人即便被攙扶著,望著村子里的景象,依舊渾身哆嗦著。
他就是遠(yuǎn)安山腳下這個村子里的唯一幸存者。
他就是歷史里,那個開著車出去報警的人。
事實上,從車子開出村子之后,濃霧籠罩之下,明明出村去鎮(zhèn)子上的路就一條,
連岔路都基本沒有,但他迷路了。
就仿佛是兜圈子似的,車輛重復(fù)著行駛在山路上。
那時候,他就感覺不對勁了。
但想要將車開到鎮(zhèn)子上,發(fā)現(xiàn)開不出濃霧,
想要將車開回村子,發(fā)現(xiàn)也開不回去。
他還不敢停車,就一直開著車在道路上行駛著,
直到車快沒了油,他在緊張和疲憊中,翻了車,
車翻下了山崖。
等他醒過來,爬上道路上的時候,發(fā)現(xiàn)有輛車過,
那輛車竟然直直地沖向了道路旁邊的山體,然后消失在了他的眼前。
他跟著那輛車離開的方向,咬著牙也朝著山體上撞過去,才發(fā)現(xiàn)山是假的,才跑出了迷霧。
跑到了鎮(zhèn)子上。
到鎮(zhèn)子上,報了警,說了幾句之后,就再也扛不住,暈倒了。
“……錢先生。很抱歉,你所在的村子遭遇了一場……自然災(zāi)害?!?p> “你村子里的人,除了你,都不幸遇難了……如果你難受的話,不用來這里看著,可以回到車上休息?!?p> 兩個中年男人,朝著這位唯一幸存者走了過去。
“自然災(zāi)害?”
“你們別騙我了……我開著車,一晚上都沒到鎮(zhèn)子上……”
這人咬著牙,紅著眼睛,有些痛苦地說道。
本來他還在醫(yī)院,是他自己強烈要求要到這兒來的。
“我知道發(fā)生了什么!”
“那……”
兩個中年男人互相對視一眼。
“還請錢先生你節(jié)哀……錢先生之前是從事什么工作的?!?p> “務(wù)農(nóng),務(wù)工,經(jīng)營民宿……”
“嗯……有沒有興趣換份工作?”
“有!”
……
“指窮于為薪,火傳也,不知其盡也……”
忘川客棧,后門外。
坐在彼岸花叢邊,面朝著忘川河。
徐楓靠坐在躺椅上,手里拿著本《南華經(jīng)》,細(xì)細(xì)念誦著。
念誦到這兒,身旁的彼岸花無風(fēng)搖曳著,似乎是在歡喜。
有彼岸花剎那開花,剎那花落,又再長出新葉,似乎經(jīng)歷了個輪回。
徐楓眼前,似乎是看到一簇微弱的火苗,
火苗風(fēng)吹不倒,水澆不滅,生生不息,薪火相傳。
念誦完,
火苗的幻象消散,只剩下旁邊的彼岸花還輕輕搖曳著。
而徐楓放下書,端起茶杯喝了口彼岸花茶,轉(zhuǎn)頭看,
卻看到阿孟正蹲著身子,在彼岸花叢中,撿著彼岸花剛落下來的花瓣,摘著彼岸花葉。
大概是感覺到徐楓的目光,阿孟也轉(zhuǎn)過頭來。
“孟婆湯快要用完了,要再熬一些?!?p> 阿孟輕輕應(yīng)著。
“嗯……要不要我?guī)湍闶⒁稽c忘川河水?”
徐楓看著阿孟,再看向身前平靜到死寂的忘川河水。
“嗯。好?!?p> 阿孟輕聲應(yīng)了聲,伸出手,手里多了個似乎木質(zhì)的水瓢,遞給了徐楓。
“嗯……”
拿著水瓢,看著身前的忘川河,徐楓有些躍躍欲試。
之前老包說他即便是掉到忘川河里去,也沉不下去,這讓徐楓對忘川河水的擔(dān)憂少了些。
拿著水瓢,徐楓走到了忘川河岸更近的地方。
不過河岸離著河面還有段距離……雖然沉不下去,但我這兒直接跳下去是不是也太不好?
或者直接使個控物的小神通,用水瓢下去盛?
徐楓胡亂發(fā)散著思維,
蹲下了身。
然后就看到,隨著他蹲下身。
不知道是河岸瞬間矮了一截,還是河面突然高了一截。
河水,就已經(jīng)到了徐楓觸手可及的地方。
好吧……
蹲著身,徐楓伸手就拿水瓢去盛忘川河水。
靠近到河面近處,才看到,這幽暗而平靜的河水,竟然也能映出來人影。
徐楓低頭,忘川河面上,就映照出來他的面容來。
河面上倒映著的面孔平靜著,徐楓看著倒影,倒影似乎也望著他。
不過隨著徐楓望著自己的倒影,那倒影,竟然在水面上消失了。
……好吧,畢竟是忘川河水,肯定有些特別。
不過倒影消失,水面卻沒恢復(fù)幽暗。
而是再浮現(xiàn)出一些畫面來。
先是浮現(xiàn)出來個包子鋪,一個還矮小而熟悉的身影,背對著畫面,正在包子鋪跟前買著包子。
然后畫面又再變化,變成了一間窄小的土地廟跟前,春節(jié)時,掛花燈,舞獅子的熱鬧景象。
再然后,是一片山村緊挨著的山上山林被炮彈犁過的景象,畫面中還能看到一些忙碌著的身影。
三幅畫面,各不相同,前兩個是徐楓曾經(jīng)看到過,經(jīng)歷過的,后面一個則是沒看到過的。
“忘川河水能倒映出來許多東西,七情六欲,執(zhí)念回憶,還有些從忘川河上流,流過來的一些畫面?!?p> 阿孟的聲音在徐楓身后的河岸邊響起,似乎是知道徐楓看到了什么,給徐楓解釋道。
“嗯……”
徐楓應(yīng)了聲,再看,河面上的畫面已經(jīng)消失了,重新恢復(fù)了河水的死寂幽暗,
就連徐楓的倒影也映不出來。
頓了下,徐楓拿起水瓢,就盛了一瓢忘川河水。
水面蕩起一些漣漪,但很快就恢復(fù)了原樣的平靜。
徐楓端著水瓢,重新站起身,河岸和河面就又恢復(fù)了原先的模樣。
“阿孟,你要不要照照,看看河面里映出來什么?”
徐楓說笑著,隨意提了一句。
但阿孟卻頓住了動作,然后點頭應(yīng)了下來。
“好。”
說起來,徐楓提得一些要求,阿孟似乎都從來沒拒絕過。
“算了吧……我說笑的。”
雖然和阿孟天然就有親近感,再這么久的經(jīng)歷,也已經(jīng)很親近了。
至少外出的時候,兩人的手基本就沒分開過。
但對于阿孟的隱私,徐楓覺得還是該尊重下的。
他對窺探別人的隱私?jīng)]那么感興趣。
“沒事的?!?p> 阿孟輕輕應(yīng)了聲,提著裝彼岸花瓣葉子的籃子,就走到了忘川河畔。
低下頭,忘川河面上,先是映照出阿孟的身影和面容,
緊跟著再浮現(xiàn)出來一副畫面。
畫面里,就是阿孟熬煮著孟婆湯的畫面。
除此之外,就再也沒其他畫面了。
“就是這個了……”
畫面消失,阿孟抬起頭,對著徐楓再輕聲說道。
“嗯。”
徐楓略微有些疑惑,還是點了點頭。
“阿孟,走吧,回客棧。先把湯煮上?”
“好?!?p> 阿孟應(yīng)著。
徐楓就一只手提起躺椅拿著《南華經(jīng)》。一只手端著忘川河水,
阿孟跟在徐楓身側(cè),就再回到了客棧內(nèi)。
進(jìn)了客棧,
阿孟拿著忘川河水和彼岸花往著后廚去。
徐楓頓了下,就也要跟過去看看。
但這時候,
客棧的門卻再被敲響了。
“咚咚……”
門敲響了兩聲,就停了下來。
來客人了?
徐楓抬起頭過去看,就看到客棧門外多了道身影。
是個面容憨厚的中年男人,此刻穿著一身寬松的便衣正共恭恭敬敬地站在門外候著。
這副恭敬的模樣,好像不太像平常來的客人。
“……你是老包說得那位陰差?”
“是的。大人。卑職就是那位想要從大人這里過,去輪回的陰差。”
中年男人恭恭敬敬地依舊站在門外應(yīng)著。
“進(jìn)來吧。我怎么感覺你有些熟悉?”
中年男人這張臉,徐楓確定沒見過,但卻感覺莫名有些熟悉。
“謝謝大人。卑職和大人曾有過一面之緣?!?p> 中年男人應(yīng)著,走進(jìn)了客棧里。
抬起手,在臉上一抹,頭顱瞬間變成了一個馬面的模樣。
“是你啊……”
徐楓認(rèn)出來了,這是之前那個失明客人那次,徐楓和阿孟去人間,恰好遇上的那個,正在捉拿惡鬼的馬面。
牛頭馬面大多也是人魂敕封的,倒是老牛陳大那種真是牛變得少。
那看來,中年男人現(xiàn)在這模樣就是本相。
“大人還記得?!?p> 中年男人放下手,從馬面的模樣再變了回來。
“又沒過去多久,我又沒失憶。坐吧,坐下說?!?p> “不用了……卑職……”
“進(jìn)了這里,你就不再是陰差,只是客棧的客人。招待客人是我應(yīng)該做的事情,坐吧。”
看著這中年男人有些拘謹(jǐn),徐楓安撫了句,再招呼著這人坐下。
“那,謝過大人。”
“嗯,沒事……阿孟,倒杯茶。”
“大人,不用……”
“聽我安排吧?!?p> “謝大人……”
看著這中年男人依舊拘謹(jǐn),即便坐下,也只是虛坐了半邊凳子,低著頭。
徐楓也沒再接著說什么,只是抓緊說起了正事。
“聽老包講,你也做了不端時間的陰差了,怎么突然想要投胎輪回去?”
“承蒙尊上恩典,不以屬下卑鄙,將我敕封為陰差,的確已經(jīng)過去好久……兩三百年……但卑職心中一直有執(zhí)念放不下,還是想去輪回?!?p> “是想去輪回……還是想借輪回了卻執(zhí)念?”
徐楓多問了句。
中年男人沉默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