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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苦嘗遍見人間

3.恨別離

百苦嘗遍見人間 小軒窗外憶平生 281 2022-09-06 16:51:10

  丑爺爺簡單吃了一點后便放下筷子,平靜的看著面前如風卷狼煙般消滅一桌山珍的水生。

  他黑洞洞的眼窩中,映射著靈識視角下的水生。純凈若無色的原炁在水生那比重慶立交橋更加四通八達的經(jīng)絡(luò)里,游魚細石,往來翕忽。

  如兇獸般沸騰的氣血被壓縮淬煉成蓮花狀的結(jié)晶。一百零八朵散發(fā)道韻的水蓮在水生全身各處大穴緩緩旋轉(zhuǎn),彼此在共鳴中形成了一套獨立于經(jīng)絡(luò)之外的能量循環(huán)體系。

  而在靈識視界中,磅礴如江河般的水屬靈氣源源不斷地自水生天門灌入,經(jīng)過百八水蓮層層淬煉后,生成絲絲原炁沁入每一個細胞,生命層次在以一個及其緩慢的速度逐漸提升著,萃取出的原炁不斷銷蝕著天地編寫在生靈基因深處的第一次禁制。

  他即是傳道,重新梳理著畢生所學(xué),也是在開道,他希望能從這個孩子身上看到一個不一樣的結(jié)局。

  善弈者以天地為局,眾生作子。眼前精神矍鑠的老人在下一盤棋,一盤很大的棋,而他眼前傾力培養(yǎng)的水生,正是其中很重要的一手。

  餐桌前的老人思緒萬千,他有些顫抖地抬起緊緊握著盤出一層晶瑩包漿的木盞,還沒沾到嘴角便重重放下。那一刻,老人不存在的目光更加堅定了,似乎是下定了一個艱難的決定。

  對面的水生安靜的等待著,他心中有一些猜想,只是他有些執(zhí)拗地不愿意相信。杯盤狼藉,風卷殘云,在幾只爺孫倆收養(yǎng)馴化的狌狌的幫助下,不算寬敞的木屋再次光潔整齊。

  “水生啊,你練爺爺這門本事多久啦?”老人斟酌著開了口,面上最后的一份不舍被深深埋藏在心底。

  水生恭敬地應(yīng)道:“已經(jīng)七年又三個月零四天了。”

  “恩——”面目猙獰的老人平靜地看著這個寄托著自己溫情的后生。

  “你生而異象,水靈護身,想來該是個了不得的命格。老頭子我撿到了你,合該咱們爺倆有緣。我傳了你一身本事,此為傳道之情?!?p>  水生面色不變,平置于膝上的雙拳緊緊攥起,捏得開碑裂石的一對手微微發(fā)白。微凸的犬齒嵌入了下嘴唇,殷紅的鮮血縷縷滲出,流入微干的喉嚨,咸腥中帶著一絲微甜。

  可是水生卻并沒有察覺,平靜如水的面容下是一顆絞痛著的心,他從很早就知道會有這一天,大概是從什么時候開始呢?

  是幾個月前發(fā)現(xiàn)爺爺開始在晚上用空洞的眼眶捕捉月亮,是一直以來鄉(xiāng)民的戒備與提防,是童言無忌中非我族類的惡毒中傷,還是......

  他平靜淡漠的外表是自我保護的偽裝涂層,一層一層將敏感柔軟的內(nèi)心深深包裹起來,刺不穿涂層的毀謗,自然也傷不到層層保護下的心。

  可是自幼相依為命的爺爺,這位給予了他世間一切溫柔的老人,并不在他堅固的心防之外。

  他見過青壯求活別老母,見過老漢白發(fā)葬黑發(fā),見過怨女墳前啼泣垂,見過......

  他忽地想到一位周姓哲人的箴言:人類的悲喜并不相通......他覺得他此時應(yīng)該哭,可是淚腺好像發(fā)炎了,此時眼瞳竟如西荒大漠般干澀欲裂,血管崩裂將冰雪般晶瑩的一對明眸染成了鬼神狀的猩紅。

  老人似有所感,輕不可聞地嘆了一口氣,一瞬間流露的情愫中是無奈中夾帶著一絲憐愛。“水生啊,你跟我來?!崩先吮持洲D(zhuǎn)身進了內(nèi)室,不等水生跟上,忽地一抬手拍向渾然一體的青石墻壁。

  水生一聲不吭地跟在老人的身后,老人平平無奇地一掌平平無奇地蓋在了石壁上,一秒,兩秒,三秒過后,整座廣君山開始戰(zhàn)栗于凡人的偉力,方圓百里都有清晰地震感。

  一時間,猛獸雌伏,百禽噤聲。一道磅礴雄渾的氣勢自這個偉大國度的東隅升起,老人數(shù)十年積累的感悟凝結(jié)成道,又在數(shù)年的積淀之后終于勃發(fā)。

  這一刻,見他即是見神!“擔山?!崩先藲舛ㄉ耖e地向身后的少年解釋道,卻驚愕地發(fā)現(xiàn)身后的少年失去了意識,思維深處的某些記憶在巨大地震撼下掙脫深海浮出表面。

  血紅的眼瞳被蒼茫地白洗盡,一時間,少年身上氣機流轉(zhuǎn),時為書生意氣,浩然蕩兮人間;時為劍俠豪情,鋒芒畢露破長天;時為大荒神魔,神魔天威鎮(zhèn)山河......

  周身氣機外放,一道道劍氣犁出數(shù)丈深的溝壑;一條條墨痕點化草木精靈,一時間咿咿呀呀哭爹喊娘者不在少數(shù);一道道威壓勃發(fā),四際山石瞬間被碾成粉塵,生靈震怖,不少野獸口吐白沫昏了過去。

  老人面色大變,伸手結(jié)印禁錮了這方天地,真氣化符混淆了此刻的天機,又是一道神識度入水生的上丹田,誦念太清清心安神咒。

  老人再度掐指參算,卻發(fā)現(xiàn)天機蒙蔽,根本推算不出水生此刻的異象,反倒是被天道反噬,一口鮮血噴出,打濕了素布長衫。

  水生一刻鐘后方才平復(fù)下來,已是兩眼一翻昏了過去。老人將從山底取出的三個包裹掛在羊角上,連連施法遮掩住此間因果。

  感知到數(shù)道強大氣息的迸發(fā),從東荒首府趕來的一道流光急急剎住車,這也給了老人應(yīng)對這意外之變的時機,老人又是抬手一拍,用自己的意覆蓋在了這四周肆虐的道韻上。

  老人似乎是不小心又解開了身上的一道枷鎖,氣息更漲三分,最后看了“一眼”老羊和水生,化虹北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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