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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時林見

第十四章 兩個人做的事

落時林見 嗚嗚巫 1885 2023-01-23 20:00:00

  李初一從出生那刻起,就注定是個不被祝福的孩子。幾乎還在很小的時候,她就明白自己與別的孩子不一樣,不僅因為他們都有父親而她沒有,還因她的母親和并不存在的父親似乎是一對“狗男女”,不像別的父母,是“夫妻”。

  她不明白那是什么意思,但沒敢去問母親,因為她從來都禁止她和別的小孩一起玩。何況她知道,就算問了也不會得到任何答案,像從前一樣,有的只是一頓毒打和連著幾天的餓肚子。

  母親總是很嚴(yán)厲,至少對她是的,在記憶中,她似乎從沒開心過。而當(dāng)她不小心弄臟了衣服、打破了瓷器,或是默《女誡》《詩經(jīng)》時出了錯,就會見識到真正的雷暴風(fēng)雨。

  “看他們現(xiàn)在笑得開心,哭的日子在后頭呢?!蹦赣H常常指著窗外嬉鬧的孩童這么對她說,“初一,你只有趁機(jī)加倍努力,才能到達(dá)他們無法到達(dá)的高度?!?p>  “好的,母親?!?p>  這種情況下,只有這一句才能討得她短暫的歡心。接著,母親會露出一個丑陋的微笑,然后說:

  “你知道,我都是為了你好啊。”

  為她好……嗎?騙人的吧,不然為何會有時連著出門好幾天不露面,留她一個人在家呢?

  在那些孤獨的、寒冷的夜里,這種想法像窗戶紙上出現(xiàn)的一個小洞,在強(qiáng)風(fēng)的不住打擊下愈來愈大,愈來愈大。到黑暗將一切吞噬殆盡時,她站了起來,一把將心目中擁有至高權(quán)力的母親推下了王座。

  她開始撒謊、在夜里偷溜出門。得益于這種轉(zhuǎn)變,她結(jié)識了人生中第一個摯友,花聞。

  于她而言,花聞是個完美的知音。他就像從未謀面的、原屬于她的一部分,能恰到好處地嵌進(jìn)她心里,彌補(bǔ)她的不完整。更重要的是,他愿讓她做他唯一的女王。

  他們開始形影不離地待在一起。她被困在家時,他就盤坐在窗下,陪她讀書、背書,助她一臂之力;時而潛逃外出,他們便并肩躺在花樹下,聊古人今人,看花、看鳥,看星星。

  “我想去看看,頂峰的景色……”

  “我們兩個人?!?p>  偶然一次,女孩指著山那邊的星星之火,對男孩這么說。沒人知道他們在想什么,但緊接著,他們悄悄離開了家鄉(xiāng),來到了京城。

  后來的附近百姓有些還依稀記得,就像忽然冒出來似的,街上冷不丁多出了這么兩個怪人,一高一矮,蒙著面,分不出男女。他們不與人說話,成日在街上游蕩,很惹人注目。不出所料,不久官府也注意到了他們,而正當(dāng)衙役出動要來拿他們時,他們又像蒸發(fā)的水汽一樣倏地消失了。這一天,正好趕上知縣大人最寶貝的獨女失蹤。

  季知縣,女兒名叫季如玥。

  這個主意是花聞出的,或者說得更邪乎點兒,像是老天爺特地為他們選中了這條路,畢竟可能一輩子也很難見到兩個長得這么像的人。在人群中見她的第一眼時他就知道,成了。

  他瞄準(zhǔn)時機(jī),擄下季如玥,把她藏在一處無人知曉的舊谷倉里,然后找上知縣大人,將初一介紹給他,女兒便失而復(fù)得。

  事情比他想象的更加順利。緊接著的元宵宴上,季如玥生平頭一次成為人群的焦點。與她相識的官家弟子們只覺得她較從前更加有趣、活潑了,而絲毫不覺異常。

  一天后,一場不明的大火將知縣府邸燒毀殆盡,連同知縣、夫人,和前來拜訪的、僅有的親戚。

  火光熊熊,熱烈的火舌攀上屋頂,舔舐著夜空。如玥二人站在大門外,一時驚呆在原地。她承受不住這熱浪或是打擊,下一秒便因驚嚇過度而暈倒,輕飄飄倒入太子的懷里。這當(dāng)兒,一具年輕女孩的尸體被切成了細(xì)碎的血塊,永遠(yuǎn)地留在了護(hù)城河底。

  面對剛剛失去一切、整日以淚洗面的如玥,登玨感到像是有一萬只螞蟻在心上鉆洞那般痛苦。這讓他更加確信,她是特殊的。雖然說不來,但他還從沒對任何女孩兒產(chǎn)生過這種感覺。他顧不上權(quán)衡利弊,滿心只想給她一個完整的、可以依靠的家。

  簡單的葬禮過后,他急急地迎娶她進(jìn)府,做了大妾。父皇為這事兒氣得吐了血,但沒辦法,他無奈地想,怎么就沒有一個人能理解,這是他求之不得的愛啊。

  就這樣,季如玥幾乎是很輕松地就折下了這高枝,可同時也把自己推到了風(fēng)口浪尖。府中宮中上下人人視她為眼中釘、肉中刺,明里暗里找她的茬,即便最低賤的奴仆也不愿給她一個好臉兒。更有上頭兩位,恨不得當(dāng)眾將她生吞活剝、剔骨去皮,但他們唯一不敢逾越太子。

  季如玥的目標(biāo)從來都很明確,也只有一個。她深知能于這水深火熱中護(hù)她周全的只有他:太子,將來的皇上。她不久前邁進(jìn)的這處地方可以是地獄,也可以是天堂;正如旁人的冷箭可以是武器,也可以是機(jī)遇,這全取決于她。于是她如越王那般臥薪嘗膽,人前隱忍溫柔、一笑置之,只在太子懷中才放下防備,簌簌落淚。

  如此久來,她漸漸在旁人與太子當(dāng)中建立出一種匪夷所思的平衡。不過人們這時也都顧不上她了,皇帝病重垂危,一日不如一日。

  臨終時,老父掐著登玨的手掌顫顫巍巍地說:

  “玨兒,色令智昏……”

  “勒、勒馬……”

  惠武帝駕崩,天年六十一歲。

  就此龍沅改朝慶元,文帝容玨登基,立妾季如玥為后。

  顯然,他把老爹的話當(dāng)成了耳邊風(fē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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