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家有故宮,民間榮寶齋?!?p> 這句美譽,無疑證明了榮寶齋在文物修復與收藏,乃至文化行業(yè)內(nèi)的地位。
琉璃廠西街。
榮寶齋。
一家大氣磅礴,重若萬鈞的金字招牌門店。
榮寶齋原名松竹齋,本是清末開的一家南紙店,經(jīng)過近三百余年的醞釀,儼然成為國家文化傳承的代表,北派修復與字畫裝裱的巔峰。
過去的琉璃廠,根據(jù)不同的條件,不同的生產(chǎn)經(jīng)營內(nèi)容,建造了統(tǒng)一的房子,老房子被拆遷后,很多歷史信息曾經(jīng)泯滅消失,只有像榮寶齋這樣寥寥幾家店鋪,才得以完整地保存下來,一路發(fā)展到現(xiàn)在。
改建后落成的店,便是自2009年到現(xiàn)在仍在使用的榮寶齋大廈。
如今這家店已成為集裝裱修復、文房用品、書畫經(jīng)營、木板水印等為一體的中華老字號,最出名的,便是兩大非遺傳承技藝:一是對文物的臨摹復制,二是傳統(tǒng)書畫的修復技藝!
其實這家店曾與故宮有著千絲萬縷的聯(lián)系。
故宮的老院長吳忠超在博物院建立之初,就曾拜訪過榮寶齋,不少國寶級的藏品,經(jīng)過集體搶救,才得以幸存,重見天日。
很多臨摹的字畫,如今也成為了故宮館藏的珍品。
像馮忠蓮先生臨摹版《清明上河圖》,陳林齋先生臨摹版《韓熙載夜宴圖》。
這兩位先生最終也加入故宮,成為當時首屈一指的臨摹大家!
現(xiàn)在的榮寶齋已經(jīng)將館藏資源數(shù)字化,經(jīng)常與國內(nèi)和國際的修復師、藝術(shù)家們合作,通過舉辦沉浸式的體驗展覽,推廣文創(chuàng)產(chǎn)品,基本上來說,因為是大牌,價格就上去了,所以進店后真正買的人很少,看的人往往比較多。
古籍字畫修復間。
縱橫交錯的書架空處,一個頭發(fā)花白的腦袋露了出來。
年過半百的范曾摘下眼鏡。
揉了揉眼睛,又盯著手機屏幕看了下。
一則今天播放量前三的短視頻,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震驚!帥過彭某晏的網(wǎng)紅修復師》。
《大膽!新手挑戰(zhàn)一級文物》。
《高難度冷門術(shù)式的再現(xiàn)》……
均是諸如此類標題,但是視頻的內(nèi)容基本大致相同。
不看還好。
這一看之后,范曾差點氣出心臟病,高血壓是蹭蹭地往上冒!
“大膽!”
“實在是太大膽、太冒失了!”
范曾一巴掌拍在面前的紫檀木桌上,連拍三次,手都拍紅了,疼得他齜牙咧嘴。
誰給的這個年輕人勇氣?
梁靜茹嗎?
范曾作為榮寶齋字畫裝裱老派傳承人,一直遵循傳統(tǒng)的修復與裝裱行規(guī)矩——入行莫上手,上手看一年!
在他的認知世界里,無論有何等高的天賦,掌握多么精巧的操作技法,都需要在老師傅的首肯和照看下進行。尤其是一級文物,必須經(jīng)過一整套規(guī)章流程,新人才有參與修復的資格,必須嚴格遵守師徒制與負責制。
特別是在看到底下點贊好幾萬,排在最前面的評論,全是一些所謂的“小仙女”。
一口一個小哥哥。
什么帥過彭某晏、什么不想努力了就來阿姨這里等等。
這些亂七八糟的評論,老范實在是看不下去了,肺子都要氣炸了。
他的胸中一股正義感不禁油然而生!
氣憤不過,范曾索性拿起手機。
立馬就在那條熱度最高的視頻下方,評論起來:
“沒有經(jīng)過上級首肯,有的人膽子是真的大啊,竟然敢私自上手一級文物,出了不可逆的文物事故,誰來負責?
這樣的人,應該受到規(guī)則的懲處,令其面向全國人民和文物修復業(yè)界同行,作出深刻的檢討!”
這句話不可謂不毒!
范曾也是紅標大V,擁有幾十萬粉絲,而且是業(yè)內(nèi)有話語權(quán),公認的代表人物之一,這一句話就點到了問題的關(guān)鍵處。
一級、負責、全國……
這幾個關(guān)鍵字眼,一下子挑動了大眾的神經(jīng)!
立馬就有業(yè)內(nèi)所謂的“專業(yè)人士”跟評:
“范老還是說了句公道話!”
“對!國家文物不是私人藏品,二者不論性質(zhì)如何,文物修復者都應該秉持公心與負責任的態(tài)度。”
“修舊如舊的原則難道不懂嗎?能不修就盡量不修,能小修盡量不大修,修也要實行負責制的,不然出了問題誰來負責?”
“+1!樓上說的在理,還是有明白人滴?!?p> “+2!現(xiàn)在很多剛?cè)胄械男率?,為了貪圖名氣與成就,急功近利,一點也不遵循規(guī)矩與法度,這可是國家一級文物啊,就這么隨意上手讓個毛頭小子操作,故宮沒人了嗎?”
……
手里翻看著新聞與熱搜,易云剛好看到了這條新聞評論。
故宮。
住宿區(qū)二層樓內(nèi)。
易云確實沒有料到,自己當時做這件事會帶來這個后果,在網(wǎng)上引起如此大的討論和反響。
人怕出名豬怕壯,誰還沒有第一次。
易云倒不是怕。
宗師級的術(shù)式操作,能夠保證他百分百的揭紙完成度,這是他可以預料到的后果,所以并沒有去想后面的太多情況。
當時的情況,如果自己不去揭紙,文物便可能會發(fā)生難以估量的損傷!
至于網(wǎng)上這些對他的嚴厲批評么……
易云只能是搖搖頭,盡量不放在心上。
隨著越來越多的人,加入聲討易云的大軍,連張亮都看不下去了,忍不住跳腳道:“老易,都是這些個網(wǎng)紅大V挑的事?!?p> “本來咱們是好好的保護文物的事跡,沒想到在這些人口中,竟然倒打一耙,你反而成了損害文物,破壞規(guī)矩的主謀!”
“人家段主任可都是夸贊你了,沒有后續(xù)追問什么,他們有什么可說的……”
易云明白,這條視頻雖然源頭是從裝裱室傳出去的,是段青波讓其他人觀摩學習的,目的很單純,只是可能到了其他地方,被有心人利用,流傳到了網(wǎng)絡(luò)上。
這些都不可避免。
人性最大惡意,就是見不得別人比自己好,這個世上有兩樣東西是最不能直視的,一是太陽,二便是人心。
有些人的恨意,是不講道理與原因的,他們平庸、碌碌無為,甚至甘愿躺平,每天三頓泡面,張口閉口所謂的物競天擇和優(yōu)勝劣汰,他們甘愿淘汰,所以優(yōu)秀、天賦、善良,都成了原罪!
“算了亮子,公道自在人心,不必勉強?!?p> “走!我們吃飯去吧,一會我還想去練習室再練練手,你來給我當助手吧!”
“好啊?!?p> 張亮毫不猶豫,直接答應下來,他也一直想盡早通過考核期,正缺少練手的機會。
易云洗完臉,肚子也覺得餓了,該去食堂吃碗面了。
他突然想起自己上次去爆肚店,老板交到自己手中的那張字帖,也算是一般文物。
雖然比起今天見的乾隆御筆有所不及,但也不差,也能算在系統(tǒng)任務(wù)里。
“好,我也好久沒吃炸醬面了……”張亮笑著回道。
兩人正說著。
門就被推開了。
只見衛(wèi)雙凝扎著高馬尾,穿著粉色的短袖,一副下了班在家的休閑女人打扮,那曲線在勾勒之下,惟妙惟肖,引人遐想。
臉上的妝容倒是沒多少,畢竟顏值在那擺著。
衛(wèi)雙凝手里還拿著一個飯盒,一雙筷箸。
看著易云,露出了嫂子般的微笑。
“還沒有吃飯吧,這是我剛才親自做的炸醬面。”
“這……我們可是兩個人,不太好吧。”張亮羨慕嫉妒恨。
嗖。
門口再次一道身影閃進。
杜鵬程躡手躡腳推開門。
他看見易云幾人,笑瞇瞇道:“易老師,知道您還沒吃飯呢,這是我剛親手做的炸醬面!”
說完,杜鵬程這才看到了衛(wèi)雙凝,沒想到她也在。
又看到了她也帶的炸醬面,頓時一愣。
羨慕、嫉妒,還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讓面目都變得扭曲起來。
但他瞬間平復了心情,再次朝著易云露出老實人的笑意。
易云有些無奈,拒絕不了,只能兩份照單全收。
看了看旁邊的張亮,易云聳了聳肩,呵呵地笑道:“得,這下兩份了,一起吃吧!”
“吃我的面吧易云?!毙l(wèi)雙凝趕忙把筷子遞過去,似乎意識到了什么,又紅著臉道:“吃我的面,我的面是手抻的,比較滑溜,菜也是剛碼整齊的,你試試炸醬怎么樣?!?p> 看著衛(wèi)雙凝一臉期待的神色,易云也不好推辭。
只能對杜鵬程不好意思道:“那你……”
杜鵬程雖然是老實人,但何等聰明,立馬舔起來:“沒事沒事易老師,明白?!?p> “下次我再給您做。”話雖這么說,但杜鵬程心里可是一萬頭草泥馬飛過。
這面自己可是拉了一個多小時,做炸醬半個小時啊,忙前忙后,這下得,真成了工具人了……
“啊,對了易老師,有個消息您知道嗎?”
“什么消息?”易云剝好了蒜一愣,問道。
“聽說榮寶齋要派代表來故宮,說是開什么書畫修復交流籌備會?!?p> “據(jù)說代表人,是個老頭……姓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