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想開藥鋪的掃地僧
次日清晨，得了趙紫凝上下打點關(guān)系的少林藥鋪，接待了比往日多出數(shù)倍的求藥者。
前來求藥的人，與當日聚集在驛站門外那群人情況類近，并非真是全都患病。
而是稍見不適癥狀，或是家人病況嚴重之人。
要真是咳嗽不斷，吐痰嘔血之人，少林眾僧也是不敢讓他進鋪的。
對于絡(luò)繹不絕的人潮，程真隱約感覺到有點不妥。
以他對這倘時代的了解，大部份民眾的認知原本是不足以讓他們?nèi)绱酥匾暼旧弦卟〉娘L(fēng)險的。
就好像暗中有甚么人，于民間把這點的重要性傳揚開去似的。
而且，春歧草堂的藥物并不是針對疫病的預(yù)防藥或特效藥。
只能應(yīng)對相對輕微的癥狀，使病情不至于惡化加深。
若然瘟疫爆發(fā)，它們沒可能起到一絲一毫的作用。
這幾天來，程真已不惜消耗千份之一的真氣，日夜在店鋪內(nèi)外維持著回春氣氣墻。
有了三千煩惱絲作氣墻的“墻腳”，清新明朗的氣息至少能保住少林僧們元氣充足，不致生病。
至于藥鋪外的狀況，各安天命。
不過這畢竟不是現(xiàn)下的程真能關(guān)心的。
既然需要藥物的人已如此之多，缺糧缺水的災(zāi)民，數(shù)量簡直難以估算。
現(xiàn)下程真偶爾到前院晃悠，已能聽見群眾中隱約有一些怨言了。
目前無論是佛門四寺中的哪一寺，也沒法照顧到日漸增加的糧食需求。
據(jù)明福說，道門和儒家的勢力受到佛門誘發(fā)，也已小規(guī)模地進駐河神鎮(zhèn)，理所當然會分走部份佛門應(yīng)當嬴得的贊譽。
程真不太關(guān)心這個，卻明確地看出這些勢力臨時動員，能拿出手的物資不過杯水車薪。
但涌到鎮(zhèn)上的民眾，每一天都在增加。
這早，程真一邊在后院掃著地，一邊對忙里偷閑喝著茶的老首座提議道：
“弟子覺得，我們目前做得還不夠。”
“現(xiàn)在取藥的人雖多，但在可見的將來必然大幅減少?！?p> “到時候，人們解決不了核心的需求，此刻對少林如何贊許，那時只會加倍不滿?！?p> “既然無法指望三大寺的糧隊及時從天南地北運到，四公主手中的糧食，就成了解決一切問題的關(guān)鍵?！?p> 老首座猶豫半晌?！八銇?，第一批糧食也快到了?！?p> 程真沒有否定?！暗谒鼈兾丛\到之前，我們?nèi)允怯锌梢宰龅氖虑榈??！?p> “金剛山佛子離去時曾告訴弟子，她有神器在手，可以解決日后必將爆發(fā)的食水不足問題?！?p> 老首座一驚?！肮矸揭畡?？金剛寺那些老家伙們，對她的期望竟如此之高。”
“要是她于河神鎮(zhèn)內(nèi)開辟出一道嶄新水脈，救濟萬民，名望必將冠絕當世?！?p> “咱少林得如來賜福，屢有驚人之舉才重奪如今聲望，經(jīng)此一事，卻也將被徹底蓋過了。”
老首座慨嘆之余，倒也沒想著干甚么來阻止對手。
食水的問題，管理雜務(wù)多年的他隱隱有所察覺。
既然佛子有本事為萬民引水，老首座沒有從中作梗的道理。
只能怪少林祖上只把精力放在鉆研打架上，一件能派上用場的神妙法器也沒留下來。
程真說道：“她愿意借給我們?！?p> 啪噠一聲，老首座座下椅子往后直倒，好一陣子才爬起身來。
他感覺到自己的心臟病又開始發(fā)作了，晃了晃腦袋：
“我沒有聽錯吧？她愿意把這天下?lián)P名的機會拱手相讓？”
程真點了點頭，說道：“她說如今時機未至。等到人們真的開始需要食水時，她會再來找我們。”
“弟子不愿揚名，到時還請首座大師找一位合適的人選，來行這大大有利于蒼生的大事?！?p> 老首座卻知只要引水一事，是由少林僧所為，具體由誰出手已經(jīng)不太重要。
他滿懷驚詫，瞧向?qū)覍掖蚱谱约侯A(yù)期的座下弟子。
“依老衲看……佛子不一定放心把鬼方引水劍交到除你以外的僧人手里?！?p> 程真也明此理，嘆了口氣道：“若是如此，弟子也不得不勉為其難了?！?p> 你要不要聽聽自己在說甚么……老首座覺得再和程真待在一起，總有一日會驚喜得心臟炸裂。
“佛子如此行事，必遭三大寺高層清算報復(fù)?！?p> “但她既把話說出口了，想必也已把這一層考慮進內(nèi)……老衲實在不解?！?p> “她的改變，難道真的全因聽了你那段滿是禪機的話？”
程真笑道：“首座，您可曾見弟子讀過佛經(jīng)嗎？平時例行工事般抄的經(jīng)可不算。”
雜役院首座想了想，發(fā)現(xiàn)的確沒有。
“一段話有否禪機，不是取決于說話之人，而是在聽這話的人?！?p> 程真淡淡說著，手底下仍掃著地。
“若非她本來就有著類似的掙扎，弟子再說多少話也沒有用?！?p> 老首座瞧了瞧程真，輕輕嘆了口氣。
“相伴二十年，還得直到近來，才發(fā)現(xiàn)自己一直沒好好了解你。”
“你放心吧，我不會向方丈師兄提起你的本領(lǐng)的。”
“你既有自己的想法，旁人若再多口，也是徒增煩惱而已?！?p> 老首座好快便回到前院忙碌去了。
而程真，則是開始認真思考，他到底有甚么“自己的想法”。
他想開一家藥鋪。
熟悉少林雜役院掃地僧明真大師的朋友們都知道，他從來不是一位充滿執(zhí)行力的人。
恰恰相反，程真相信表現(xiàn)越好，越引人注目，接下來要處理的問題就越多。
之所以忽然生出這個念頭，只因近日掃地得來的獎勵。
實在太像是引著他往這路線走了，不好好善用未免對不起自己。
這幾日他得到了甚么獎勵呢？
靈鷲寺祖?zhèn)鞯し健把╈`熊膽丹”、“天香清體丸”。
金剛寺祖?zhèn)鞯し健皠偢勺o體丸”、“觀音沐身露”。
不是丹藥，而是各門各派視為立身之本，不傳外人的煉丹妙法。
當中有兩大丹方，專精于預(yù)防疫病。
雖然這些丹藥的原材料全都頗為珍稀，以致哪怕是這次來到河神鎮(zhèn)的兩寺精銳，也沒曾帶有大量丹藥在身。
但有四公主在背后撐腰，銀子能解決的問題真的是問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