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這掃地僧不一般
趙紫凝掩嘴打了個呵欠。
貴為飛魚衛(wèi)排名第十七位,她的修為跟排名完全無法掛鉤。
也會像常人一般,感受到持續(xù)勞動的疲累倦怠。
而算起來,飛魚衛(wèi)一行人已在少林山門外站了整整三個時辰。
三個時辰!
連杯水也沒給,椅子也沒抬出來。
也就是顧忌少林千年古剎,底蘊(yùn)難測。
不然換作是別的寺廟如此待客。
用不著等御賜文書下來,一群躁動的飛魚衛(wèi)早拆了寺門,連人家祖?zhèn)鞯纳崂訐P(yáng)了。
不成,自己可是高門之后,在圈子里混最重名望,怎能生出這般橫蠻的念頭?
趙紫凝盯著排名比自己低出近一百位,卻被她推出來作這次行動領(lǐng)頭的小隊長。
在飛魚衛(wèi)里,各人的職份并不固定,唯有排名決定著地位高低。
她逼著排名低的家伙作辛苦活時,心情總是特別好。
此刻,小隊長正在跟一個肥頭大耳的和尚爭得面紅耳赤。
小隊長舌燦蓮花,力陳大義。
諸位官老爺們走了一整日山路而來,就是為了幫少林寺捉拿叛徒。
現(xiàn)下卻被封在山門外頭,連口茶也喝不上。
合適嗎?不合適。
至少也得請幾位首座親自接見,而不是找一個手里仍執(zhí)著掃帚的死胖子光頭仔堵門敷衍。
自稱明福的胖和尚相比下便冷靜得多。
任小隊長說得再好聽,后頭那些官老爺們半拔的刀刃再利。
沒有御賜文書,就不能進(jìn)寺一步。
在雙方不便輕易動手的前提下,認(rèn)死理的人幾乎可以抵擋一切言語攻勢。
何況真的動起手來,自己這群在衛(wèi)里武力倒數(shù)的可未必是對手。
趙紫凝修為不怎么樣,畢竟出身將門,眼力卻很好。
胖和尚根骨極佳,暗藏起來的實力恐怕不可小覤。
裝作掃地僧人,也只是為了戲弄上門的官老爺們吧。
總不會是少林底蘊(yùn)深厚至極,連一介掃地僧人也有著這般優(yōu)秀的根骨。
她看得分明,寺門外兩人再爭辯下去也不會有結(jié)果,這三個時辰等于白站。
然而那又如何?
她們這一行人,原本就沒認(rèn)為能真的步進(jìn)少林寺!
先不說當(dāng)代方丈性情小氣,世人皆知。
官府向他提出合力捉拿破戒僧,等于當(dāng)面挖少林的瘡疤,老和尚不一巴掌把眾人扇出去就算給面子了。
而且,少林真的會相信平日就不干人事的飛魚衛(wèi)們,會對抓捕破戒僧之事如此熱心?
連趙紫凝自己也不信。
要不是清蘅新官上任。滿腔熱血,她才不會答應(yīng)配合,帶著眾人造訪山門,轉(zhuǎn)移少林僧眾的注意呢。
也不知清蘅潛入寺里,是否能找到傳說中的少林圣僧。
趙紫凝真正感興趣的,是日前天佛降臨少林的內(nèi)幕。
朝廷諸卿似乎一致認(rèn)定,此乃少林為著增強(qiáng)聲望,重回巔峰而自編自導(dǎo)的一場戲。
但以少林方丈歷代塾底的修為境界,真的能維持聲勢如此驚人的幻象嗎?
要是此行能乘機(jī)查出甚么內(nèi)幕,將來在貴人們的圈子里有的好吹。
想到此處,她瞥過爭執(zhí)不斷的一僧一官,悄然退后隱入山林。
以她的身份,陪伙計們站上三個時辰只是怕失人心,真要走開也沒人能說甚么。
她也要潛入少林,窺探一下有沒有與少林圣僧同等級的機(jī)密情報!
趙紫凝的身法只比清蘅差一點,輕易翻過高墻,路過某座被拆平了的廟宇廢墟。
也沒注意破戒僧刻于佛像上的字跡,快步繞進(jìn)一處偏僻山道。
清蘅做得到的事情,自己身為她的好友,飛魚衛(wèi)第十七位,沒理由不能像她一樣……
驟然風(fēng)響。
一道自山坡后轉(zhuǎn)出的灰色流星,以堪足劃破天穹般的高速自她身邊擦過。
并未直接與她身形碰撞,僅是振起的強(qiáng)風(fēng),便徑直把趙紫凝震飛到五十丈外,重重摔落在片刻前經(jīng)過的破廟廢墟處。
這一摔,直把趙紫凝腦子摔成短路,睜著眼望天說不出話來。
那是甚么……
碰上鬼魅之流了嗎?
待得渾身疼痛稍有舒緩,她才掙扎著爬起,手里拈著的玄武剛干符化為飛灰。
好在她向來謹(jǐn)慎,把這一張都城幽陽觀出品,黑市里賣到一百兩白銀一張的符咒置于袖底暗格。
否則沒了符咒之力,及時護(hù)著臟腑骨骼,自己怕是好一段時間站不起來。
一百兩一張的護(hù)身神符,白鹿仙人閉關(guān)前親書的最后一批咒箓,就這么被撞散了靈蘊(yùn)化灰消散。
足教連趙紫凝般的土豪也感到肉疼。
讓她知道是誰給了她那一撞,有的是他好果子吃!
她視線飛快掃視四周,慎防再有同樣的怪事發(fā)生。
目光倏地停在頹垣中仍維持完好的佛像之上。
好一會后。
遺憾地與圣僧前輩緣慳一面的許清蘅行經(jīng)破廟下山,正好碰見立在佛前,怔怔未曾回神的好友。
朝廷修士修有望氣術(shù),一眼便能看出此處是少林護(hù)法大陣的一大缺口,秘密前往后山的必經(jīng)之地。
許清蘅自以為對好友心理摸得通透,看似隨意道:
“你怎么也來了,不是說對圣僧前輩之事沒有興趣嗎?”
趙紫凝不答,只是指向佛像上若無望氣術(shù)在身,連模糊字跡也難以注意到的刻刀留字。
“清蘅,你方才……有沒有看到這玩意兒?”
片刻過后。
長時間開著望氣術(shù),以致體虛氣弱的兩位女官相顧無言。
許清蘅忽然拍了拍趙紫凝的肩。
“你做得很好。”
“破戒僧親持破戒刀刻下的文字,足以證明圣僧前輩的存在真確無疑!”
“也就是說,世上至少有一位對這賊子知根知底的高人,決不容他輕易挑起風(fēng)波?!?p> 為著對付圣僧,破戒僧勢必分出一大部份精力,沒空像以往般瘋狂禍害一般人。
許清蘅由衷歡喜,整天下來的郁悶一掃而空。
趙紫凝的面容卻僵起來,把灰色流星將自己撞回破廟之事說了。
這般強(qiáng)者,一切行事定有用意。
想必是有意讓官門確信少林寺有圣僧坐鎮(zhèn),勿要生出他意。
驀然想起,灰色,灰袍。
在少林,似乎是專屬于掃地僧一類雜役僧人的袍色。
她瞧了瞧同樣若有所思的許清蘅。
同時開口問道:“你,有沒有見到一位很不一般的掃地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