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時(shí)分，城郊的歸云觀隱在濃霧中，檐角鈴鐺隨風(fēng)輕響，聲如鬼泣。夢行之裹緊外套，抬頭望向斑駁的匾額——“歸云觀”三字早已褪色，卻隱隱透出一股靈光。他踏入觀門，三足鼎忽然從袖中飛出，懸在身前引路。
“這地方……不對(duì)勁?！彼⒅_下青石板縫隙間滲出的黑氣，指尖靈光暗涌。
“自然不對(duì)勁，”鼎身浮現(xiàn)文字，“三百年前，歸云觀是童夫子閉關(guān)之地?！?p> “童夫子？”夢行之一愣，“他不是一直待在夢界嗎？”
“夢界崩塌前，他曾在現(xiàn)世修行?！倍ξ丛俣嘌?，徑直飄向觀內(nèi)最深處的廂房。夢行之緊隨其后，卻在推開門的一瞬僵住——房內(nèi)燭火搖曳，蒲團(tuán)上端坐著一名白發(fā)老道，面容枯槁如尸，眼皮卻詭異地向上翻起，露出渾濁的眼白。
“小友，老夫等你許久了?！崩系篱_口，聲音沙啞如砂紙磨石。
夢行之后退半步：“你是誰？”
老道低笑一聲，緩緩抬手，掌心竟浮現(xiàn)出一枚與三足鼎一模一樣的虛影：“童夫子的殘靈未散盡時(shí)，曾托夢于老夫。他說，若有一日鼎裂噩龍現(xiàn)，便讓我助你尋‘定界石’?！痹捯粑绰?，他忽然劇烈咳嗽，咳出的黑血落地竟化作小蛇游走。
“定界石？”夢行之皺眉，“那是什么？”
“夢君當(dāng)年煉化夢界的基石，”老道喘息著指向窗外，“看見天上那顆赤星了嗎？每逢子時(shí)，赤星所指便是定界石方位。但你要快——”他猛地撕開道袍，胸口赫然嵌著半截漆黑的龍爪，“噩龍……三日前已找到老夫……”
話音戛然而止。老道身軀驟然崩解，化作一灘腥臭的黑水。地面劇烈震顫，觀外傳來此起彼伏的尖嘯聲。夢行之沖到院中，只見濃霧里浮現(xiàn)無數(shù)夢靈——它們本該是柔和的光團(tuán)，此刻卻被黑氣纏繞，扭曲成猙獰的怪物撲來。
“是噩龍污染的夢靈！”鼎疾呼，“用《萬象歸夢》！”
夢行之咬牙結(jié)印，額間蓮花印記金光大盛。他雙掌按地，靈性如潮水般蔓延，所過之處星光蓮花破土綻放。被金光照耀的夢靈發(fā)出凄厲哀嚎，黑氣蒸騰消散，最終還原成純凈的光點(diǎn)升入夜空。
“它們……在道謝？”他怔怔望著光點(diǎn)匯聚成的星河。
“夢靈殘存的本能在指引方向。”鼎忽然轉(zhuǎn)向東方，“看！”
星河盡頭，赤星光芒暴漲，竟在云層中映出一座倒懸的山峰虛影。那山巔立著一塊棱形晶石，通體流轉(zhuǎn)七彩霞光，正是老道所說的定界石。
“在酆都鬼城舊址，”鼎的文字劇烈閃爍，“但那里早被劃為禁地，因?yàn)椤?p> 轟隆！
遠(yuǎn)空突然傳來巨響，赤星下方裂開一道深淵。漆黑的龍爪探出裂縫，僅是爪尖便有摩天樓大小。夢行之渾身血液凝固——那爪鱗上密布的，正是母親生前最愛的茉莉花紋。
“噩龍?jiān)谕淌涩F(xiàn)實(shí)與夢界的邊界！”鼎猛地撞向他后背，“快走！它嗅到定界石的氣息了！”
夢行之轉(zhuǎn)身狂奔，身后傳來天崩地裂的坍塌聲。街道兩側(cè)樓房如積木般傾倒，裂縫中伸出無數(shù)龍須般的黑霧。他躍上鼎身，化作流光沖向東方，卻聽見識(shí)海中響起童夫子消散前的最后一句話：
“定界石亦是枷鎖……若取回它，你母親的夢靈將永困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