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本地飲食文化中，吃席的“席”是有講究的。
吃席的時候不管是和小孩一桌還是和小媳婦一桌，桌面上的菜肴品質(zhì)和分量先不說，數(shù)量必須要夠了，至少要有八個熱菜才能算得上席面，否則只能算是便飯。
席面的菜品也有講究，如果你是請人幫忙，熱菜就得全部是大肉菜，客人一看就心中有數(shù)。
如果只是飲酒敘話，熱菜可以有葷有素。
以上兩種席面除了熱菜外還要有圍碟和點心，否則這一桌就是宴請仆役之類下人的。
要是宴請地位比自己高的人，那講究就更多了。
趙都監(jiān)到了柳縣丞的府上，柳縣丞和他父親柳老太爺已經(jīng)早已在大門口恭候多時。
三人在大堂稍坐客套幾句，喝了半盞茶，然后就移步花廳開席。
如今上菜的順序是先熱菜再圍碟，最先端上來的是青菜炒蝦米、清湯魚肚、酸筍炒雜、海帶炒肉、扣肉、豉油雞、蒸水芹、蒸冬瓜八個熱菜和豆腐魚頭湯。
因為今天是宴請上官的緣故，在八個熱菜外還有鹵豬蹄、蒸海蟹、鹽焗蝦、炒海參四個大菜擺在桌子中間。
除此之外，吃飯時三位老爺身邊各有一個婢女幫忙夾菜剝蝦。
這一頓飯吃得……靜悄悄的。
趙昊一句“子曰，食不語”就把柳縣丞和柳老太爺?shù)乃性掝^給堵住了，只能強顏歡笑靜靜地陪都監(jiān)吃飯。
但這一餐并不是絕對沒人說話，等柳縣丞和柳老太爺正要放下筷子，趙都監(jiān)就會一臉純真地說道：“不必拘謹，本官一向隨意，多吃點多吃點。”
官大一級壓死人，加上趙某人今年才十二歲，看起來還帶著清純與童趣，這話說得很誠懇，兩位主人還是要做些表面功夫的，就象征性地吃了一口。
然而，這話趙都監(jiān)說了十來次。
等他兩個撐得不行了，趙昊才示意自己吃飽了。
桌面上的碗碟全收了，稍后婢女端上圍碟，有花生、炒螺肉、酸辣筍片、鹵鵪鶉蛋、炸小魚、杏仁、冬瓜糖和五香豬油渣八樣小吃，最后是一壺茶水。
現(xiàn)在是吃飽飯后的正式談話時間，無關(guān)人等全部退下，正戲開始。
柳縣丞給趙昊倒茶，同時說道：“山間野茶，還請趙大人不要嫌棄。”
趙昊淺呷一口，發(fā)現(xiàn)這茶水帶著淡淡的水果香氣。
這氣味他并不陌生，正是檳榔的。
放下茶杯，趙昊微笑著向柳老太爺問道：“老先生，近來身體可好？”
柳老太爺拱拱手回答道：“托趙大人的福，老朽只是陰雨天有些腿疼，身子并無大礙?！?p> 趙昊客套完后突然說道：“柳家明天以一個月前兩倍的糧價開倉賣糧可好?！?p> 柳縣丞和柳老太爺心中一動，他果然是為此事而來。
柳老太爺笑呵呵地回答道：“啟稟大人，我柳家是有糧，但無糧可賣啊?！?p> “大人有所不知，我家糧倉里只有貢米，這些都是要在明年開春運往京城的?！?p> 柳縣丞早有準備，讓人送來一個盤子，盤子里裝滿了紅色的米粒。
“趙大人，”柳縣丞說道，“這是本地特產(chǎn)火糯，吃起來清爽可口、香味濃郁，乃皇上最喜歡的貢品啊?！?p> “若短了貢品，皇上怪罪下來我們可擔當不起！”
“這些天四面八方鬧瘟疫，下官可是絲毫不敢怠慢，日夜守在糧倉，就怕貢品有個閃失?！?p> 趙昊看起來很平靜，端起茶杯又喝了一口味道有點怪的茶，放下茶杯后不像要說話的樣子。
花廳內(nèi)一時間變得極為安靜，只有三人或急或緩的呼吸聲。
柳縣丞與柳老太爺雙目認真直視著趙昊，同時心想剛才的話語恐怕沒能嚇住他，那就繼續(xù)威逼利誘吧。
這時一只貓頭鷹從屋外飛過，發(fā)出“咕咕”的叫聲。
“三倍?！壁w昊依舊平靜如水地說道。
要不是星河門的師兄是探查過柳家的糧倉，他剛才就被忽悠住了。
柳縣丞拍了拍手，門外進來了一群人。
先是有人把一盤金元寶放在他的面前，接著一個香軟的身體鉆到了他的懷里。
“老爺，我侍候您喝茶?！?p> 這個姑娘年方二八，臉蛋稍圓但也耐看，身材是好生養(yǎng)和餓不著孩子的，那聲音讓人聽得酥麻。
她拿起桌上的茶杯自己淺淺呷了一口就要給趙昊喂茶。
趙某人毫不懷疑，只要自己一點頭，今晚就可以在這個世界“登dua郎”了。
面對地主階級的糖衣炮彈，趙昊本想回應(yīng)一個“滾”，但是此識海中的金色寶典突然報警：“警告！你正在被魅術(shù)攻擊，如果對方不錯那就從了吧。”
趙某人眨眼間把各種情況思考了一遍，然后就從了。
只見都監(jiān)大人一幅清純羞澀的模樣，欲拒還迎地吃了半盞茶。
隨后趙昊感覺到自己的心跳有點加速，身子微微燥熱起來，恐怕這姑娘嘴唇上的胭脂有藥效，旋即將計就計雙手開始不正經(jīng)起來。
過了一會，趙昊對柳縣丞說道：“明人不說暗話，糧食要什么時候才賣？”
柳縣丞搖著頭斬釘截鐵地說道：“一粒也不能賣?！?p> 趙昊沉默了一下，任由懷里的姑娘親自己的脖子，隨后說道：“那把你的車隊借我，我去其他地方買糧回來緩上一緩?！?p> 然而柳縣丞繼續(xù)搖頭。
趙昊一怒，手一緊，姑娘嬌呼一聲。
“若是激起民變怎么辦？”趙都監(jiān)黑著臉說道。
柳縣丞風輕云淡地說道：“有力氣造反說明那些刁民還有糧吃，那就更不用賣糧食給他們了?！?p> “大人，你就是恰好路過此地，不如在這里休憩幾日再上路吧?！?p> 說完，他似笑非笑地看了趙某人懷中滿面潮紅的姑娘一眼。
同一時刻，上進堂里，高秀才正和夫人一起在房間幫孤兒們縫補衣服。
剛才那兩個孩子為了爭著舔裝米湯的木桶打了起來，衣服都扯破了。
好在不久后衙門的廚子把蒸好的米肉丸子送了過來，每人都有一點肉吃后大家安靜了不少，天一黑就在學(xué)堂里睡了。
“老頭子，”高夫人問道，“你說趙大人可以問得柳家買糧嗎？”
高秀才輕輕地嘆了一口氣，說道：“恐怕沒那么簡單?！?p> “唉……”高夫人也跟著嘆氣，“柳家作惡多端，仙師們怎么不放一道雷把他們劈死！”
高秀才急忙說道：“別瞎說，仙凡有別，仙師們……”
說到這里，突然外邊的一道白光照亮了房間。
“轟隆??！”
突然間，一陣前所未有的雷聲傳來，所有百姓心中升起一股下跪膜拜的沖動。
“轟隆?。?！”
“轟隆?。。。 ?p> ……
眨眼間，九道天雷接連劈下，凡人在天威之下瑟瑟發(fā)抖，老鼠蟑螂發(fā)瘋一樣往遠處跑，星河門、弘醫(yī)宗和其他來幫忙送藥材的修士也被嚇了一跳。
柳家花廳的屋頂已經(jīng)灰飛煙滅，落下的瓦片把第一時間被天雷震暈過去的柳縣丞和柳老太爺砸得頭破血流。
被嚇得最嚴重的還是趙昊抱著的那個姑娘，剛才海洋山臉就懸在她的面前，幾乎就是臉貼著天雷，即便是筑基期的修為也被嚇暈過去。
只是……在她暈過去后，身上的皮膚開始漸漸變成了綠色。
第一時間趕到的龍?zhí)断壬匆娝蟠蟪砸惑@，說道：“果然是南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