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幕 暴殄天物
“這是南燕王城的特召令,王城子時之后,就不可在各自殿外行走,你若持有此令,便可在王城中暢通無阻。”
“那你呢?”
江芙蓉抬眼,看向蘭芳澤的眸子里,沒有情緒的起伏,心中卻猛然有一瞬的暗自竊喜,但很快又趨于平靜。
蘭芳澤垂眸輕笑,躲開江芙蓉的注視。
“呵,本君自有辦法?!?p> 說罷,蘭芳澤規(guī)規(guī)矩矩地退回到床榻邊的小圓凳上,特意喚來門外候著的尋春,抱來一床被子,在地上緩緩展開。
只是他那揮舞手臂的動作之大,倒像是故意做給江芙蓉看的。
“春寒料峭的,小心地上涼,要不……”
江芙蓉瞧著蘭芳澤有些刻意的動作,有些不忍道。
蘭芳澤見狀,瞳仁立刻閃爍著驚喜的光亮,抱起被子就要往床榻上跑,卻被江芙蓉順手拿起橫在他面前的手杖,擋住了蘭芳澤試圖為非作歹的去路。
“話還沒說完呢,世子殿下著什么急?”
江芙蓉臉上雖在笑著,眼底卻生出一絲不易察覺的淺薄來。
“我現(xiàn)在受著傷,半夜若是有什么不適,恐怕會吵醒世子殿下,所以要不……委屈殿下一晚,今日在我的偏殿休息?”
蘭芳澤躍躍欲試早就準(zhǔn)備將被子放在床榻上的小手,在江芙蓉輕描淡寫的地吐出最后一個字的時候,不大情愿地收了回去。
未等蘭芳澤應(yīng)答,江芙蓉已經(jīng)用盡最大的力氣,提起嗓子,叫含煙進(jìn)屋來。
蘭芳澤不由得皺起了眉頭,朝著江芙蓉擺了擺手道:
“別喊了,省著點力氣,本君來叫她便是?!?p> 蘭芳澤依依不舍地抬腳轉(zhuǎn)身,推開門的那一刻,還不忘叮囑江芙蓉,柔聲道:
“早點休息。”
“好?!?p> 江芙蓉目送著蘭芳澤離開,安穩(wěn)地窩在被窩里,慢慢閉上眼睛,敏銳的聽覺卻高度調(diào)動著,仔細(xì)辨認(rèn)著進(jìn)屋那人的動靜,待確認(rèn)是含煙無誤了以后,才緩緩開了口。
“把燈盞燈滅了吧,累了。”
而含煙卻對于蘭芳澤住進(jìn)偏殿,頗為擔(dān)憂,跪在床榻邊,指尖輕扣著江芙蓉的手腕,眉頭緊鎖。
“公主,那南燕世子今日睡在偏殿,若是胡亂翻找您的那些物什……”
“不會的?!?p> 江芙蓉連眼皮都懶得抬起,側(cè)臉貼著蘭芳澤的那一只青玉枕,說話的聲音里,帶著些許睡前慵懶的沙啞。
“如果真的少了或者動了什么東西,就算是別人,最大的懷疑對象,也只會是他?!?p> 說著,江芙蓉緩慢地移動著身子,背對著含煙,不再理會。
而蘭芳澤站在偏殿與正殿之間的那一條花色石子的小徑上,佇立了許久,直到正殿里那最后一抹光亮也隨著夜空中暗淡的星光一同消散,蘭芳澤才轉(zhuǎn)過身,踏進(jìn)偏殿的大門。
“殿下,這可是絕佳的機(jī)會啊,您不是一直對這位西戎公主的底細(xì)存疑嗎,如今豈不是正中您下懷?”
蘭芳澤聽著尋春的提議,不禁失笑,指尖隨意地繞著江芙蓉書架上的那些古籍,無奈地長嘆了一聲:
“但凡你睜大你的眼睛,瞧見這些古籍中故意夾的那些個小紙條,你就不會說出方才那樣的話了?!?p> 尋春循著蘭芳澤的聲音,仔細(xì)打量著書架上的那些裝訂整齊的書籍。
而且不光書架上的,就連桌案上,甚至江芙蓉妝奩的抽屜間,都塞著用澄心堂紙撕成手指粗細(xì)的小紙條。
“這徽州進(jìn)貢的澄心堂紙,以膚卵如膜,堅潔如玉,細(xì)薄光潤著稱,卻被用作來防著您的利器,簡直就是暴殄天物……成何體統(tǒng)?!”
尋春說著,在察覺到側(cè)過身來斜眼望著他的眼神之后,還不怕死地又加了那四個字。
“滾?!?p> 蘭芳澤話音剛落,尋春條件反射地提溜著衫子,立刻識相地一路小跑著,在殿外跪著。
此時,諾大的偏殿內(nèi),只剩蘭芳澤一人。
脖子上還裹著帶血紗巾的那個年輕男人,漫不經(jīng)心地側(cè)眼,將目光定格在窗外,爾后一個黑影應(yīng)聲落在蘭芳澤的腳邊,拳頭輕拍在地面,擲地有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