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幕 前塵往事

　　尋春在黃容復(fù)的身邊站了一會兒，望著他愁眉不展的模樣，低下頭，微不可聞的輕嘆了一聲，搖了搖頭。

　　“小的沒什么文化，識不得幾個大字，但是這道理……我還是明白的，命中有時終須有，命中無時莫強求，有些人注定是有緣無份，御史大人還是忘了好?！?p>　　尋春就如同一個沒有感情的機器，生硬地勸說著黃容復(fù)，而黃容復(fù)遠遠地望著江芙蓉那包裹的嚴嚴實實的，小小的一個人兒，跳動的心臟，卻不由自主地跟著那順著衣角滑落的血滴，揪成了一團，徹底無法展開。

　　“不要告訴殿下。”

　　黃容復(fù)說話的聲音止不住地跟著顫抖起來，他抬起手，微涼的指尖似是想要拂去自己眉宇間的愁霧，只是那眉頭困住的不甘與遺憾，卻愈發(fā)地濃重起來。

　　尋春仰頭沖著黃容復(fù)笑了笑，摸著后腦勺，寬慰他道：

　　“放心吧，御史大人，不管是今日還是之前的事，我都不會向殿下說一個字。雖然，我也只有這一件事瞞著殿下，但還請御史大人……自重?！?p>　　最后兩個字，尋春似乎是經(jīng)過相當長的深思熟慮，才下定決心向黃容復(fù)表達著自己的訴求。

　　黃容復(fù)聞聲，低下頭去，手里緊緊攥著的那枚銅制月牙的邊緣，壓得掌心生疼，卻足夠讓黃容復(fù)記住這種疼痛的感覺。

　　“那是自然，也請尋春也同往常那般與黃某相處，免得殿下生疑?！?p>　　黃容復(fù)抬眼，迎上蘭芳澤朝著他與尋春投來的打量，恭謙地略一垂眼，對著尋春低聲道：

　　“快去吧?！?p>　　說罷，黃容復(fù)便默默地轉(zhuǎn)過身，朝著與王城相反的方向，徐徐離去。

　　爾后隨著車帷被女醫(yī)掀開，緩步從馬車上下來，尋春便又立刻飛奔到蘭芳澤身邊，小心翼翼地在一旁候著。

　　“他跟你說什么了？”

　　蘭芳澤一面迎著江芙蓉，眼角的余光還不忘掃視著黃容復(fù)夜色中漸行漸遠的身影，瞳仁中充滿了好奇。

　　尋春本就七上八下的心頭猛然一顫，應(yīng)聲跪地，整個人趴在蘭芳澤的腳邊，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高聲應(yīng)答道：

　　“回殿下的話，御史大人只是大致的詢問了一下今日的情況，而后，便再無其他?！?p>　　尋春突如其來的大嗓門，讓蘭芳澤猝不及防地嚇了一哆嗦，他將江芙蓉小心地抱在懷中，不滿地低聲責(zé)怪尋春道：

　　“突然那么大聲音做什么，不就是寒暄了幾句話嗎？本君又不聾，小心驚擾了世子妃。”

　　說著，蘭芳澤趕忙低頭瞧了瞧用了藥又重新包扎了傷口的江芙蓉，確認她并沒有大礙之后，才微微偏過頭，不滿地白了一眼尋春。

　　“跟著本君這些年了，近日倒是覺得你越發(fā)地不穩(wěn)妥了，難不成非要本君效仿那端親王，把自己的下人，一個個的都送到辛者庫才肯罷休？”

　　尋春的腦袋磕在石板上的聲音更加響亮了，一個勁兒地向蘭芳澤求饒，腦海里卻惴惴不安地不斷閃現(xiàn)著那個戴著玉扳指的男人。

　　一個從來都沒看清過臉的男人。

　　蘭芳澤朝著尋春邁了一步，而尋春條件反射地迅速挪開了，緊接著在蘭芳澤錯愕的注視下，他也不知所措地仰起脖子，呆呆地望著蘭芳澤。

　　“本君又不曾踢過你，這么害怕做什么？”

　　蘭芳澤蹙起眉頭，并沒有太將尋春的舉動放在心上，轉(zhuǎn)而抬腳向王城深處走去。

　　尋春怔怔地望著蘭芳澤的背影，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很快，他又手腳并用地從地上爬起來，飛快地奔向蘭芳澤，沖著他的主子咧開嘴，露出一個極為燦爛的笑容。

　　而尚未走遠的黃容復(fù)，悄然折返回來，在這夜色里，安靜地觀察著尋春的一舉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