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孟和音這么喜歡那個連臉都看不見的武夫,明容心中頓感酸澀,掰過孟和音,把她帶進了屋子。
孟和音還沉浸在意外發(fā)現(xiàn)的驚喜中,并沒有注意到明容扁下去的嘴角。
她認識那個人!
那個人就是縣城的守將!前幾日她出城時遇到的那個守將,本來還想著將他收為副將,結果被抓到落姜寨之后就只能退而求其次選了懷年,沒想到他也被抓來了!
真是天助我也!
前腳得知匪寨要攻打縣城,后腳就看見了縣城的守將,孟和音在腦中回味了一下方才看見的肌肉,又是狠狠開心了一把。
“呵。”
一聲不合時宜的冷哼響起。
孟和音回過神,臉上仍然掛著笑:“怎么了?”
明容不知從哪丟過了一方濕帕子,差點砸在孟和音臉上,“收收你臉上的春意吧!”
誰料孟和音竟然真的用手抹了抹臉,還“真誠”發(fā)問:“這么明顯嗎?”
“你難道……”不應該感到羞恥嗎!
明容把剩下的半句話吞進肚子里,惡狠狠道:“與其惦記那個武夫,不如想想怎么在落姜寨出動的時候拿到寶貝?!?p> 孟和音頓了頓,皺眉反問道:“誰跟你說我要趁那個時候拿寶貝?”
“那你要什么時候拿?”
“滅了落姜寨,隨時都可以拿。”
明容一臉“你在做夢嗎”的表情看著孟和音:“春心大動喪失理智了?”
自從看到那個守將之后,明容就一直陰陽怪氣的。孟和音懶得理他,道:“落姜寨為惡不淺,我不會讓他們攻進縣城?!?p> 孟和音神色十分認真,明容漸漸明白她并不是在開玩笑,“這里是姜國,你又不是她,這些人跟你并沒有關系,為什么要這么做?”
明容口中的“她”,兩個人心知肚明。
孟和音道:“沒有為什么。我想做,就做了?!?p> 明容無語,過了一會兒才道:“你就不怕我出賣你?”
誰知道孟和音對此直接翻了一個白眼,不屑道:“來啊,你出賣我,我就不會出賣你嗎?你的寶貝重要還是阻止我重要,你自己心里清楚咯。”
明容失笑。
他當然不會出賣孟和音,說到底,一個小小的落姜寨和一個小小的縣城而已,遠遠不如他要得到的那一件東西重要。如果沒有了落姜寨,也就沒有了守衛(wèi)的那個灰影,只會對他更有利而已。
他這么說,也就只是想逗逗孟和音而已,而孟和音的反應,雖然不在他的預料范圍之內(nèi),倒也算得上是可愛。
這么想著,就聽見孟和音無所謂的聲音再次傳來:“況且沒有你也不影響什么,我有一個比你更好的人選?!?p> 明容看見孟和音那瞇眼笑的樣子就來氣,陰森森道:“比我更好?”
“當然?!泵虾鸵羯舷麓蛄棵魅菀环?,笑嘻嘻道:“不信把他叫過來比一比?。俊?p> “呵!”明容冷哼一聲,忽然又意識到什么,瞥了一眼孟和音,“哦,休想激我?guī)湍惆讶司瘸鰜??!?p> “哦,被識破了啊,真遺憾。”孟和音嘴上雖然說著很遺憾,但瞎子都能看得出來她根本沒有幾分遺憾的意思。
明容道:“認真一點,他們?nèi)蘸笮袆?,時間有限,你打算怎么做?”
孟和音瞇起眼睛,一手摸著下巴,細細思考著。
陽光從山脊線邊溜走,一番犬吠,兩聲雞鳴,春花合攏復開,已到翌日清晨。
小木屋外,洪紹頭發(fā)衣衫都沾了一層厚厚的露水,風露立中宵,顯然是站了一夜。
然而洪紹站了一夜,不僅沒有生氣,反而面色羞愧,后悔異常。昨夜回來之后,紀喬為他準備了美酒飯菜,整個人也溫柔小意,兩人把酒言歡,氣氛怡然。然而珍饌美酒,佳人在側,洪紹不知如何便上了腦,硬糾纏著紀喬求歡。
紀喬當然不從,拿出一把剪刀以自戕威脅,誰知那美酒如此上腦,他被激怒之后竟然奪過剪刀還扇了紀喬一巴掌,紀喬邊哭嚷著不該要這個孩子,他便清醒了。
他接連扇了自己十幾個巴掌也不能挽回紀喬的心意,眼睜睜看著她將之前準備的東西全都剪碎了。
哎,喝酒誤事,喝酒誤事!
洪紹這邊悲憤著,忽然聽見房間里傳來一些異常的響動,“咯噔”一聲,似乎是凳子倒地的聲音。
洪紹渾身血液倒流,也不顧紀喬先前的禁令,拔腿沖進小木屋里,剛打開門,就看見紀喬一身縞素正掛在屋子里的橫梁上。
“阿喬!”
洪紹一顆心都已經(jīng)跳到了嗓子眼,腦子一片空白,完全出于本能地把紀喬救下來抱住。
“對不……”
洪紹話說到一半,就聽見紀喬虛虛道:“洪紹……”
洪紹連聲答應。健壯的身軀顫抖著,將紀喬抱在懷里,都顯得十分弱小。
“我記得初次見你……”
外面不斷有口哨聲響起,越來越急促,然而洪紹就像根本沒有聽見一樣,將耳朵貼近紀喬,認真傾聽紀喬如蚊蠅般的說話。
“十余年了,其實我一直不曾放下,但有了這個孩子之后,我忽然發(fā)現(xiàn)我放下了……”
這是他從未聽過的話,兩人從未如現(xiàn)在一般坦誠地交流過,洪紹感到心中有一種奇妙的被填滿的感覺,又感覺到自己和紀喬之間似乎有了一根實質(zhì)的但是看不見的線將他們連接起來。
他活在這個世上三十余年,終于感覺到自己與世間的聯(lián)系。
沉浸于這樣的感覺之中,小木屋里,氣氛越來越溫馨。
訓練場中,高橋看著已經(jīng)排好陣列開始操練的山匪們,又看著身邊空無一人,皺了皺眉。
“二當家還沒來嗎?”高橋問道。
“沒有。”
高橋有些納悶,洪紹為人板正老實,從來不曾有過延誤的情況,今日為何會到現(xiàn)在都不出現(xiàn),甚至也不曾傳來口信。
難道是后山出事了?!
高橋被自己的想法嚇到,正要前去查看時,就看見一陣疾風刮到眼前,正是洪紹無疑。
“大當家,我來晚了?!焙榻B眼眶微紅,但神采飛揚。
以往的洪紹其實更像是一個聽話的傀儡,而現(xiàn)在竟然像是一個真人了。
高橋沒有錯過他的這些變化,十分關心道:“今日心情不錯,人逢喜事精神爽,你有什么喜事?”
洪紹微微有些臉紅,“大哥,你知道的,我前些日子有了孩子?!?p> “哦!”高橋了然,拍了拍洪紹的肩膀,“你小子不會現(xiàn)在才反應過來要當?shù)税?!?p> 說罷,高橋哈哈大笑起來,洪紹也跟著笑。
下方揮舞武器的山匪以為是自己的表現(xiàn)太過優(yōu)秀,才會讓兩位當家的贊不絕口,于是更加賣力的訓練起來。
高橋笑完,就看見洪紹有些欲言又止的樣子。作為一個好領導,當然要體會一下下屬的難處,尤其是這種用人之際,于是高橋問道。
“可有什么難事要和我說?”
洪紹便感激道:“我娘子想為孩子做點東西,想去瓊洲城中買點材料?!?p> “她要去瓊洲城?”高橋嚴肅道,一雙銳利的眸子死死鎖定著洪紹。
洪紹在他的目光中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