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巧兒環(huán)視眾人,面帶冷色與果決。
“你們,想要活命,以后,跟著我!”
“我,不能保證你們吃好穿暖,唯一能保證的是,不讓你們餓死!”
“想要跟著我的,向左走十步,不想跟著我的,向右走十步!”
嘶吼的言語之后,眾人嘩啦啦行動起來。
但見一大片人幾乎是齊齊向左,卻也有十余人如無頭蒼蠅似的,向右走了過去。
跟著,人群中有人竭力喊著:“這邊,這邊是左,錯啦!這邊!”
于是那些跑去了右邊的人又匆匆回到左邊,足足數(shù)千人,皆緊密站立,摩肩接踵。
“好,既然你們都同意了,便都等著吧,明早,我會通知你們?!?p> 眾人當即神情鼓舞,振奮不已。
有希望!
終于有希望活下去啦!
很快,眾人退散,各自回去屬于自己的小“陣營”。
顧巧兒按照記憶中的方向,走了約數(shù)百步,來到一堆人跟前,眼見一個個多臥倒在地,她小心著,顫抖著,走到兩位老人跟前,在許多人的注視下,噗通跪地。
“爹,娘。”
嗡!
剎那之間,無數(shù)道眼睛打了過來。
“是……巧兒?”
四周眾人皆瞪大眼,滿是不可思議。
這位方才在無數(shù)人跟前威風又霸氣的女子,竟然是……巧兒!
“巧兒,你……你……”
顧父、顧母皆淚珠子掉落。
“爹,娘,是我,我回來了,我們,有救了?!鳖櫱蓛和纯蘖魈?。
又一日,紫荊城,養(yǎng)心殿。
這一日的崇禎皇帝郁郁不振,半點精神提不起來。
他左右反復回想著昨日太子的那一番話,久久不能平復。
大明的天,要傾倒了嗎?
他不知道。
他也是亂糟糟的,看來看去,只是頭疼,看不真切。
單單說這京城附近的流民,成千上萬人啊,朝廷若不救濟,那就只能活生生餓死、凍死了。
身為君王者,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子民餓死!
太過扎心與揪心!
他愁悶許久,見內(nèi)閣首輔周延儒趕來,擺了擺手:“免禮了,周師傅,你來說說,對于那流民,朝廷便一點法子都沒有嗎?”
首輔周延儒錯愕。
流民的問題?
這問題……可是由來已久了,僅僅是崇禎一朝,哪一年京城根下沒有流民?
陛下突然提及此問題,難道是想……
他穩(wěn)了穩(wěn)心緒:“稟陛下,臣以為流民之事,非同小可,流民也是百姓,百姓不穩(wěn),則天下不穩(wěn)?!?p> 崇禎皇帝斜瞥。
這話……說了等于沒說。
他不禁長嘆一口氣,后仰著頭,靜默許久后,沉聲道:“自朕內(nèi)帑調(diào)撥兩千兩,其余事情,卿等去辦吧!”
調(diào)撥銀子?
賑濟流民!
周延儒眼底閃過一抹異色。
好家伙,這是真的要賑濟流民啊。
崇禎一朝卻也不是沒有賑濟過流民,可如面對這么多且未來越來越多的流民,朝廷選擇賑濟……嘶,那得要多少銀子啊。
他不敢多想,忙是倒退著離開了。
也是此間,戶部衙門。
郎中趙巽心不在焉的處理文書,左右煩悶。
他上的那奏疏,至今沒有動靜,想來是被留中了。
也就意味著,那數(shù)千成萬的流民,要完蛋。
在他的治下,這千萬之人,活生生的餓死,呵!
而就在他愁苦之間,內(nèi)閣首輔周延儒趕至。
“老趙,你的好事來了?!?p> 周延儒直接道:“陛下調(diào)撥了兩千兩,用來賑濟流民,銀子馬上就到,接下來的一切,就要看你的了,此事,務必要辦的漂亮!”
嗯?
趙巽立刻提起精神。
陛下,竟然應允了他賑濟流民的提議。
這……大好事啊!
他很是激動:“周大人放心,下官必定將此事辦的妥當?!?p> 很快,有銀兩自內(nèi)帑調(diào)撥至戶部庫府。
有了錢,趙巽多一刻都不想浪費,親自趕至城外的市場,找到了負責運送忝菜的范掌柜。
“一句話,本官要兩千兩的忝菜,價格還要再低一點,就這樣!”他的態(tài)度很強硬,不容置喙。
“這……”
那范掌柜愣了愣,旋即苦笑不已:“實在不好意思啊,趙大人,忝菜,賣完了。”
賣完了?
趙巽四處巡視,指著不遠處小山一般的忝菜:“你告訴本官賣完了?”
范掌柜點頭;“是的,這些,都被人給定下了,立過文書的,草民若是違約,是要賠償雙倍錢的?!?p> 趙巽皺眉,慍怒:“誰買的?說!”
他的真的生氣了。
好不容易得到陛下的應允,有了銀子,好不容易能讓那成千上萬的流民有一條活路,現(xiàn)在你告訴我這幾十萬斤的忝菜賣完了?
“這……草民不好說,只能告訴您,買家是一個女子?!狈墩乒窕貞?。
“女子?”
趙巽暗自握拳。
他不在乎什么男子、女子的,只在乎是誰買的。
眼看著范掌柜這邊沒戲了,焦急之下,趙巽也管不了許多了,直接是來到了順天府,找上了府尹戈允禮。
“戈老弟,幫個忙!”
他直接開口:“我這邊準備購買忝菜,卻被人搶先一步,你幫我查查到底是誰購買了大批的忝菜。”
按官職來算,戈允禮作為順天府尹乃是堂堂三品命官,可面對趙巽這番有些強硬的請求,他還是爽快的答應下來,跟著便差人去查了。
趙巽抱拳而謝,等待許久后,見仍沒有消息,便回家等待了。
然,他這邊剛進門,管家忠叔便急匆匆走上前。
“老爺,不好啦,咱趙家的地,被那些流民給霸占了,此刻正在挖土呢,好像是要……建房子?”
“什么?”
趙巽一個激靈。
倒不是因為自家的二十畝地被人霸占,而是那些流民的行徑。
竟是要蓋房子?
這……怎么回事???
要知道,那些流民可是連吃的都沒有,注定要活生生餓死的,結(jié)果,好端端,你突然告訴我要蓋房子?
便是有了住的地方,冬天不至于挨凍,可你仍舊沒有吃的,還不是一個樣?
“快,走!”
來不及多想,趙巽當即奪門而去,一路疾走,來到城外,所見之下,整個人都懵了。
但見那一片曠野之上,除了一些實在無法動彈之人,其余人都在熱火朝天的忙活著。
大人們,無論男子還是富人,皆在挖土,夯實地面。
哪怕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孩子,一個個也都鉚足勁,在……和泥巴,以稻草編辮子。
趙巽喉嚨涌動,眼睛又瞪大幾分,希冀看清眼前這景象不是夢幻的。
可任他怎么看,前方的一道道小身影,仍舊在忙活著。
“瘋了,都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