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串肉串一上來,劉永軍吃了幾串,干了幾杯啤酒開始和三位好哥們說著姐姐劉平的餿主意。
朝英杰打岔說,你怎么突然說起你大姐了呢?今天不是咱們討論你那潑辣媳婦劉桂英嗎?
朱國生用腳在桌子底下踢了一腳朝英杰,孫大海瞪了一眼,意思是告訴他,永軍都不說媳婦了,你就別澆油了。
劉永軍說道:頭年姐姐劉平回來借錢,想要翻新房子,星云爺爺同意了,本來打算開春雪化了就動工,可是這幾天回來又說不翻新了,拿著劉春浩給這筆錢要做買賣,星云他媽一聽,這不是騙自己親爹錢嗎,就要和大姑姐說道說道,我給攔住了,從那天開始劉桂英心里就憋著氣。
不是我說你呀,永軍老弟,這個錢是你爸自愿拿給你姐姐的,這和你們夫妻二人也沒關系啊,這錢也不是你們掙的,孫大海說完這話,喝了一口啤酒。
海哥你說的對,所以我沒阻攔,可是我家這個敗家娘們非要管這閑事呀!劉永軍無奈說道。
海哥你不知道,我姐劉平有個主意,說把我家院子前面蓋幾間房子,她和我姐夫要開個面包廠,這樣生活能更輕松點,可這房子要蓋起來,就把我和劉桂英住這幾間房的陽光擋住了,那劉桂英能同意嗎,所以最近看似平靜,其實晚上總和我絮叨這個事,告訴我,不能讓我姐把這個房子蓋起來。
哥幾個聽完劉永軍敘述后,都覺得這個劉平心眼子壞,太自私自利,不為他人著想,更何況是自己的親弟弟,就為這事老劉頭也是左右為難,一面是兒子,一面是女兒,一碗水怎么端,也端不平,再者說,姑娘劉平生活條件也不好,當爹的不能眼睜睜看著孩子有想法,自己有資源不幫忙呀!
朱國生畢竟是經過世面的人,他建議大家想想這個辦法行不行,國生的辦法就是讓劉平把房子蓋起來,面包廠的利潤算弟弟劉永軍一半,劉桂英有時間就去面包廠幫忙,這樣姐弟兩家都能額外進一筆收入,有了錢,劉桂英就不能考慮擋陽光這事了。
朝英杰和孫大海豎起大拇指,這是有正事的哥們,既能化解矛盾,還能創(chuàng)造經濟利益,大家都說朱國生要是一直上學,肯定能穩(wěn)坐辦公室當個領導。
捧的國生羞愧難當,連連擺手說自愧不如,我不是當領導的材料。
可劉永軍知道,國生就是當年差了幾分沒考上大學,四個人里面朱國生才是有真才實學的人,心里也是暗暗佩服他。
哥幾個喝了一個下午,四個人搖搖晃晃一個扶一個回到家躺下睡覺。
第二天清早姐姐劉平拎著水果上門了,劉桂英知道,這是黃鼠狼給雞拜年,劉平坐在炕沿上,扒了一個香蕉給星云吃,說道:大侄子,快起來吧,大姑給你買不少好吃的呢,夠你吃一個星期了。
劉桂英在廚房做飯,邊炒菜邊自言自語,裝什么好人,有屁趕緊放得了,劉永軍懟了一下自己媳婦,示意別瞎說,再讓姐姐聽見。
永軍進屋坐下來和劉平說,姐呀!我和桂英商量了,我們同意蓋房子,但是面包廠的利潤必須分給我們一半才行,說完,手也不知道往哪放,顯然很緊張,外屋的劉桂英一聽,自己怎么早沒想到這個點子呢,心里也不是滋味,昨天還砸玻璃,今天自己老爺們能說出這番話為自己這個小家爭取最大的利益,真是錯怪劉永軍了。
劉平聽到弟弟這么一說,陰險的笑了笑說,我的好弟弟,我的不就是你的嗎,你姐夫那個慫貨也崩不出一個屁來,他就是個干活的命,咱們姐倆放手干一番事業(yè)多好,說完捂著嘴,一拍大腿,哈哈大笑起來,劉桂英見狀,心里直罵,這個女人真不要臉,抬高自己的同時,還要貶低自己的愛人,真是可恥。
就這樣劉永軍和劉平達成協議,永軍說姐呀,等我過幾天不忙,我把院子好好收拾收拾,然后咱們就動工,劉平一把攔住弟弟,不用了,我讓你姐夫今天就過來收拾,說完轉身去老劉頭那屋了。
中午時分,劉永軍和劉桂英下班回來,就看到院子里大姐夫金德在清理垃圾,兩口子停好自行車,幫著金德推了幾車垃圾,這時老劉太太做好了飯,三人停下手里的活,進屋吃飯去了。
朝英杰看到老劉頭家院子收拾這么干凈,就知道朱國生的計謀成功了。
吃完飯大姐夫金德告訴永軍,你姐讓我收拾完院子后,就去磚廠買磚頭拉回來,劉桂英說:大姐夫,你這么著急干啥?不閑累???我姐可真能使喚你。
金德知道,這么多年劉平和劉桂英一直在斗,兩個人互相看不順眼,可這個劉桂英就是個沖動的人,直腸子,說話不會拐彎抹角,這些話也沒有挑撥離間的意思,純粹是為自己打抱不平。
金德苦笑說道:桂英啊,你姐啥人你不知道嗎?大冬天晚上八點想吃瓜子,我都得騎自行車馬上給買回來,要不然就跟我沒完沒了的,我這都習慣了。
大姐夫你這是真愛我姐啊,你就是天底下最好的丈夫了,我姐和你過日子,真是享不少福呦。(劉桂英說這些并不是給金德聽,而是用這話敲打老劉頭和老劉太太,讓星云爺爺奶奶知道,自己的大姑娘是多么蠻橫不講理)
其實這話都不用兒媳婦敲打,老劉頭和星云奶奶也知道自己這個大姑娘自私,喜歡占便宜,當初劉永軍兩個妹妹就是被自己這個大姐硬擠走的,三個姐妹表面和諧,暗里都互相看不上對方。
吃完中午飯,金德把碗筷收拾下去,刷洗干凈,躺在炕上休息。
這時劉平挎著小包走進院子,指著墻角說,都放這,都放這,屋里的金德聽見劉平在院子里說話,起身隔著窗戶望著院子,只見幾個工人不停往院子里運著磚頭。
金德穿鞋下地來到院子笑嘻嘻問:你看你,不是說好了,我下午去買磚頭嗎?
劉平換手拿包,指著自己丈夫金德說,指望你的話,你吃飽了,能在我媽家睡一下午,哼!一臉瞧不起金德的模樣。
大姐夫金德不再說話。
磚廠的工人不到一個小時就把磚頭卸完了,開著拖拉機走了。
劉平回屋直奔水缸,喝了幾口水,洗了一把臉,著急忙慌地又走了,她這一走,好幾天沒來,劉家大院也消停不少。
工人胡同安靜了幾天就迎來了劉平找的三個瓦匠師傅,劉家的外墻也給推倒了,擴出胡同幾十公分,瓦匠們在劉平的指揮下十多天功夫就蓋成了新房,金德和劉永軍本以為房子蓋完了,可以歇息幾天了,沒想到這個心急火燎的劉平硬是拉著弟弟和自己爺們去省城考察。
說是考察,其實就是購買制作面包的烤箱,劉平是真能算計,一連走了好幾家經銷烤箱的商店,也沒出手購買,還是繼續(xù)拉著弟弟和丈夫接著走。
一九九一年四月初,劉平三人從省城拉回了兩臺制作面包的烤箱,安裝完畢后,劉平心里的大石頭才落地,晚上把星云的表哥也接到自己的媽家,打算在這過夜。
當天晚上劉平拿著紙和筆計劃著如何投產,如何招幾個便宜的工人,面包生產出來往哪銷售,折騰一晚上,大家也沒休息好。
第二天劉平起來很早,思前想后覺得朝英杰媳婦王喜娟是一個好手,于是敲開朝慶家的門,喊出王喜娟商討讓她加入這個新啟用的面包廠,她的目的非常明確,也是經過深思熟慮的,理由只有一個,那就是王喜娟是從農村上來的,能吃苦耐勞,還是面食里的高手。
王喜娟是個實在人,也不知道怎么拒絕劉平,所以就順口答應了。
等到中午朝英杰回來得知自己媳婦加入了劉平的面包廠,那是一個氣啊,可又不能惹王喜娟生氣,沒招了,找到朱國生訴苦。
國生安慰英杰說,這也許是個好事,你想呀,面包廠如果銷路好,慢慢生意好了,買賣干大了,沒準你家王喜娟自己就能獨當一面,分出來單獨建廠呢,你何樂而不為呢。
朝英杰聽到國生的見解,也覺得很有道理,慢慢吸收了朱國生的話。
一九九一年五月五日,劉平的面包廠正式營業(yè),但是沒有掛牌子,第一批面包沒有出售,而是送給了工人胡同四家人嘗嘗味道,大家試吃完的意見就是面包表面的芝麻放多了,面包形狀太單一了,至于口感方面還是不錯的。
劉平也是一個實干的人,認真聽取大家意見,經過兩天琢磨,做出的面包終于得到了大家的認可。
于是面包廠正式掛牌進軍市場,面包廠的名字叫榮升面包廠,寓意買賣能給自己帶來榮華富貴,蒸蒸日上的意思。
由于面包廠位置緊鄰火車站貨場大門,每天火車站干活的工人們都會過來買些面包,就這樣,整個鐵路倉庫干活的人都知道有這么一個面包廠,沒幾天,蔬菜市場的饅頭店老板就找了過來,要求合作。
明面是合作,暗里是想看看面包的制作過程和運營模式,饅頭店老板姓牛,對,你們沒有看錯,牛羊的牛,這個姓氏挺特殊。
牛老板假裝要投資面包廠,和劉平攀談起來,劉平是什么人,豈能讓這個牛老板打聽到自己的底。
結果可想而知,牛老板掃興而回。
回到蔬菜批發(fā)市場的牛老板宣傳著面包如何如何不好,沒有自己的饅頭有營養(yǎng)等等,他自己也沒想到,他的壞水起到了反作用,原來在饅頭店批饅頭的幾個小老板聞風都去了榮升面包廠,導致三條街的干活工人都吃上了劉平的面包,這一吃不要緊,好評如潮。
就這樣,劉平在饅頭店牛老板的助攻下,贏得了面包廠在工人圈子里的好口碑,芝麻面包的需求量增大后,榮升面包廠的烤箱顯然是不夠用了,劉平當機立斷,決定再次前往省城拉回一臺烤箱。
剛分到利潤的劉永軍夫妻,不得不把到手的錢給姐姐劉平進烤箱,這也是為了面包廠能更好,劉桂英埋怨了幾句,劉永軍怒道:你個敗家娘們,你懂什么,你就是井底之蛙,你就是鼠目寸光,永遠不改變,永遠看著眼巴前那點利益,哼!
事實證明了劉永軍把錢交給劉平是正確的選擇,多了一臺烤箱的榮升面包廠,利潤翻番了三分之一,劉桂英臉上也樂開了花,每天不停地重復數著票子,沾沾自喜。
劉平的折騰引來了兩個妹妹劉美麗和劉美霞的嫉妒,身為老幺的劉美霞雖然條件是最好的,但是人類貪婪的本性在劉美霞身上得到了完美的體現。
這個劉美霞聯合二姐劉美麗對大姐劉平和哥哥劉永軍,展開了長達幾十年的爭權斗爭。
姐妹二人來到娘家說三道四,無非是為了讓老劉頭再次拿錢給自己找找心里平衡,劉平明知這兩個妹妹不是好鳥,依舊縱容她們啃老,目的是想看看自己的爹手里到底攢了多少錢。
姐妹三個這么一鬧,老劉太太心臟病直接犯了,當天就被拉到縣醫(yī)院急救,包括劉永軍夫妻在內的人都傻眼了,為了老頭和老太太手里這點錢,這姐妹三個算是把妖作到頭了。
劉永軍在醫(yī)院走廊放話,假如老太太沒救過來,絕不會饒了這三個姐妹,救過來了,三個姐妹輪流回娘家伺候著,如若不然,下半生誰也別想好。
面對劉家唯一傳承人說話,當姑娘的始終沒有話語權,畢竟嫁出去的姑娘,猶如潑出去的水。
金德這個大姐夫,以及兩個妹夫都沒有吭聲,劉永軍心里已經控制不住自己的憤怒了,可這些人都挺安靜,沒有撒潑的,劉永軍也就收起姿態(tài),等待母親手術的消息。
老劉頭蹲在手術室門口不停地抽著煙,工人胡同的四家人除了王喜娟經管五個孩子沒來,其他家的人全部到齊了,大家來也是為了給劉家人打氣,惦記老劉太太的安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