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好戲開始
顏昭年幼的時候,家中就已是一片烏煙瘴氣,她渣爹的私生女子各個比她都大。
祖父教養(yǎng)她那段時間,最開始訓練她的就是眼神。
一個合格的繼承者,該有能化刀的眼神,叫那些心懷不軌之人,如陰暗生物遇見見天光。
無處遁形。
蘇歡兒道:
“是少夫人你,所以歡兒對天發(fā)誓,今生一定會報答您。”
“報答?”
顏昭將帕子丟在蘇歡兒面前,壓住心口那屬于原主的郁氣和怨念,目色滿是嘲諷。
“勾引段琪文,就是你的報答?”
蘇歡兒身子一顫,連忙搖頭:
“不是的少夫人,歡兒沒有,歡兒真的是為了您啊,少爺,您最清楚了,你替歡兒說說話呀。”
段琪文本不欲與顏昭起沖突,可見她胡攪蠻纏,面露不悅:
“顏氏你誤會了,歡兒確實是為了你?!?p> 顏昭勾了嘴角,目光如纏繞的絲線,絲絲縷縷的勾住人的心魄。
“為了我?為了我去爬段琪文的浴桶?為我與他抱在一起?為我半夜去他院門落淚惹他垂憐?”
段琪文一愣,語氣不耐:“這一切都是巧合?!?p> 巧合?
那便是確有其事了。
眾人望向蘇歡兒的目光頓時充滿鄙夷。
蘇歡兒淚流得更兇:“不是,一切當真是巧合,并非歡兒故意為之。”
顏昭抬起就是一腳,踹得蘇歡兒四腳朝天,驚懼連連。
“做了婊子還想立貞節(jié)牌坊,你比勾欄院里那些還不要臉皮?!?p> 她煩透了蘇歡兒當婊子還立牌坊的做派。
打著為原主著想的幌子,與人家夫君各種糾纏,事后還委屈巴巴的來一句,她不是故意的,她也不想這樣。
若真不想,就該如晴空所說躲得遠遠的,哪有平白往人跟前湊的道理。
“賤人?!?p> 一聲怒喝,卻是段夫人目露兇光,恨不得生嚼了蘇歡兒的樣子。
她原想著不過是個奴婢,兒子喜歡便帶在身邊,沒想到竟是這般下做之人。
“來人,把這個賤人亂棍打死,快,快?!?p> 堂間一時大亂,哭的哭,攔的攔。
唯獨顏昭面色尋常,局外人一般回到座位上,盯著大門看。
...
不多時,有人急急跑進來,面色凝重的對她點了點頭,她才站起身,朝蘇歡兒走去。
蘇歡兒已泣不成聲。
她挨了碧蓮整整十下,又被段夫人身邊的婆子出踹打一番,此刻面目全非,涕淚橫流,瞧著狼狽又丑陋。
她實在想不通事情為什么會到這一步。
明明她是為了少爺和少夫人,雖然...雖然確實發(fā)生了一些事,她一時不慎與少爺...
又不小心摔進了少爺浴桶,可這一切確確實實都是巧合啊。
少夫人不分青紅皂白羞辱她,難道就因出身低微,就該任人踐踏嗎?
一雙干凈精致的繡花鞋出現(xiàn)在眼前。
與她一身臟污形成鮮明對比。
蘇歡兒抬頭。
天光明媚,那人居高臨下的望著她,幾個時辰前還溫柔的面龐,此時面無表情,眸色冷淡。
仿佛看的不是一個人,而是街邊一株可隨意輕賤的雜草。
纖細白皙的手伸過來,握住了她頸上玉佩,蘇歡兒一愣。
下一秒。
“啊?!?p> 繩結(jié)斷裂。
蘇歡兒捂著疼痛的后頸,雙唇囁嚅:“少夫人,為什么?”
這是她傷好后幾日,少夫人贈予她的玉佩。
那時她說:“我知你孤苦,生活不易,日后便安心留在我身邊。”
那般良善,那般溫柔。
此時她卻把玩著玉佩,語氣輕蔑。
“你不配。”
接著玉佩被狠狠摔碎在地,顏昭聲音冷如天山雪。
“從今以后,蘇歡兒不得出現(xiàn)在我面前,否則休怪我不客氣?!?p> 她不管蘇歡兒是不是女主,也不管日后她和段琪文如何,與她皆無干系。
她總有一日會離開,擺脫這該死的炮灰身份。
劉球目睹一切,只覺荒謬至極。
那個三言兩語就能哄騙的小丫頭片子,何時這般厲害了?
莫不是先前都是扮豬吃老虎,裝的?
他偷咽一口唾沫,心中殺心頓起,想著是往顏昭的餐食中放藥,還是誆她出府然后找人殺之?
殺前最好凌辱一番,以報今日之恥。
“顏氏,你縱是心里有怨,也不該拿劉管家出氣,他可算得上你的長輩。”
是段夫人。
處理完了蘇歡兒之事,她又恢復了以往那副姿態(tài)。
高高在上,勝券在握。
顏昭卻已不復從前,既無惶恐尊敬,也不討好逢合,甚至連動都未動。
“夫人莫急,再等等?!?p> 段夫人一臉疑惑:“等什么?”
莫不是覺得方才過分了,這會想要彌補?
她心下微愉,面上少了咄咄逼人,看著顏昭都覺得順眼幾分,只等她捧出那盒少見的南珠來孝敬她。
可左等右等,南珠沒等到,反而等來了一個最不想見的人。
...
來人五十上下,頭發(fā)半白,生的濃眉大眼,有幾分男相,眉眼皆是凌厲。
一身墨藍印紋袍裙,同色銀紋拐杖,前行的每一下都像是敲在眾人心上。
段棋文最先起身,走到段老夫人跟前:
“祖母,您怎么來了?”
莫不是顏氏跑去告狀了?
段夫人平日最怕這個婆母,不甘不愿站起身,撫了撫身上的桃紅色衣裙。
怕段老夫人怪罪她不夠端莊,還悄悄的取了兩支珠釵放到溫嬤嬤手上,才上前問候。
“婆母,您怎么...??!”
只見段老夫人高舉掌中拐,狠狠的砸在段夫人身上,砸的她兩眼發(fā)懵。
“賤婦,你害得我段家好苦?!?p> 這一變故嚇得場上所有人都呆了。
雖然有溫嬤嬤手疾眼快擋住,段夫人還是被砸中了肩胛骨,痛的她淚眼婆娑,精心裝點的珠釵也垂落幾枝。
段琪文擋在她身前,面色難看。
“祖母,母親可是做錯了什么?”
段老夫人劇烈的喘氣,雙眼發(fā)紅,指著段夫人怒道:
“我們段家倒了八輩子霉,娶了你這樣一個掃把星,害得我們段家落到現(xiàn)在這樣的田地。”
這話說的不可謂不重,連段夫人都嚇白了臉。
段老夫人身邊的嬤嬤問:“劉球何在?”
地上的劉球心口一顫,不知為何,鬼使神差的轉(zhuǎn)頭,只見顏昭一臉帶笑的望著他。
那笑好像在說:好戲要開始咯。
他周身發(fā)涼,眼前發(fā)暈,有種錯覺,看著他的并不是少夫人,而是能索人性命的魔鬼。
他有種大禍臨頭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