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扯虎皮,拉大旗!
縣衙內(nèi)堂。
蘇攸決開口直接興師問罪,先聲奪人,氣勢洶洶。
姓羅的知縣,心中咯噔一下,這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
查出來是殺頭的大罪。
但大家都這么干,墨守成規(guī),上面有人罩著,有利益網(wǎng)在其中,大頭上面吃,下面縣衙也需要銀子周轉(zhuǎn),這撫恤金只是其中的一項。
羅知縣是個人精,已經(jīng)盤算好怎么應(yīng)對他這個讀書人。
他擺正姿態(tài),道:“請問閣下是?”
“蘇攸決。”蘇攸決冷冷道。
羅知縣點了點頭:“蘇攸決,你身為讀書人,嫉惡如仇實屬正常,念你是讀書人,本官就不計你擅闖公堂之罪。
話說回來,本官身為這一地的父母官,貪墨任何銀兩,也不可能貪墨撫恤金這一項,這其中定然有什么誤會?!?p> 蘇攸決決然道:“別假惺惺的,今日我在崔家村,親眼所見,崔老太家兩個兒子戰(zhàn)死,只收到了三十兩銀子的撫恤金,那我問你,剩下的七十兩呢?”
羅知縣眼骨碌一轉(zhuǎn),就知道什么情況,他裝模作樣,看向旁邊一名主簿,“去查查,今年崔家村的撫恤標(biāo)準(zhǔn)?!?p> 很快,主簿拿出律條,遞了過去。
羅知縣掃了一眼,而后目光看過去,道:
“蘇攸決,這撫恤金已經(jīng)發(fā)放,毫無差錯,你所理解的百兩銀子,只是官方說辭,下放到各地的標(biāo)準(zhǔn)各不相同。”
“以崔家村為例,撫恤金為十五兩銀子一人只是其一。”
“另外,是每年發(fā)放兩石米,一匹布,鹽、白糖各一斤,持續(xù)十年,保障家屬生活?!?p> “這十年下來,等同于剩下的七十兩銀子?!?p> 官府自然是不會光明正大的貪墨銀子。
他們貪污的方法,是后面的物資,而且他們不會明說。
只有懂律法的家屬找上衙門,他們才會應(yīng)此事。
時而發(fā)放,時而不發(fā),老百姓也沒處說理,吵得兇了,就打發(fā)一點,時間一長,就此作罷。
而且為了防止互通消息,各個村子的物資發(fā)放都各不相同。
反正他們只要將發(fā)放物資記錄成冊,這些東西查起來也沒法查。
而且,他們就是打著這些沒有知識,軟弱的農(nóng)民。
這些人對衙門天然有畏懼,不敢得罪,更多的甚至都不知道撫恤金后面,有這些東西發(fā)放。
聽完這些,蘇攸決默默皺眉,良久,他想明白了,恐怕后面這些物資,老百姓根本是要不到了。
這些貪官真是用心良苦,這看起來很美好,每年都有物資發(fā)放,防止錢財貶值、或是一次性用完的問題。
但實際呢?
這可是十年,十年能發(fā)生多大的變化,官府的人恐怕都換了一茬,家屬可能流動,或者死亡...各種突發(fā)情況....
最大的可能性,是這幫人根本不會發(fā)放物資,直接私吞!
蘇攸決仔細(xì)一想,就能想出來,這恐怕不是這個知縣一人貪腐。
而是有一條利益鏈在其中,這各地?fù)嵝粢?guī)矩不同,也只有上級的知州、甚至是知府才能頒布律條。
他回想到李逍攔他時候說的話:若有朝一日入朝為官,位高權(quán)重之時,定會想辦法解決這樣的亂象。
恐怕.....
李逍早就知道,這其中有官官相護,根本沒那么簡單。
而且自己根本是口說無憑,沒有證據(jù),想要解決,千難萬難。
想我蘇攸決游歷天下各地,竟然沒有李逍看得透徹....
蘇攸決這般想著,一時間也冷靜下來??峙伦约壕退闶钦?,也不能徹底將這一條線的人全部解決。
不過,自己既然來了,也不能白來。
其他人管不了,崔奶奶面前的事情,他要管!
“我不管你們彌河縣有何規(guī)矩,將崔家村崔老太剩下的七十兩銀子,直接給她,不用什么物資!”
蘇攸決如此說道。
他打算先解決眼前的問題,至于后面的,他也要先查一查,收羅一些證據(jù)來,而不是現(xiàn)在。
“蘇攸決,這不合規(guī)矩吧?!?p> 羅知縣面色平靜,道:“此事,并不是本官說了算的,你也是江南有名的才子,應(yīng)該知道,凡事都有規(guī)矩,官府也有官府的規(guī)矩,若不按照律法來,這天下豈不是亂了套。”
羅知縣不知道對方搞什么名堂,但他怎么可能輕易就答應(yīng),這豈不是承認(rèn)自己心里有鬼?
“怎么?還是你將這些銀子私吞了?”
對方一口回絕,蘇攸決反問一句。
“你莫要誣陷本官,你出去打聽打聽,本官在此地多年,清正廉明,兩袖清風(fēng),至今還住在陋屋,備受民眾愛戴。”
羅知縣說話之間,正氣坦然:“彌河縣律屬天應(yīng)府,天子腳下,豈容得下這樣的事情。我雖只是個七品知縣,卻也知道何可為,何不可為?!?p> 蘇攸決一愣,他當(dāng)真是小看這小小的七品知縣了,說話居然挑不出一些刺來。
若不是他親眼所見,恐怕就要相信了。
蘇攸決道:“若你都算清官,恐怕這大乾的天都是黑的!”
“你放肆!”
羅知縣一拍驚堂木,道:“本官雖然人微言輕,但容不得你這般污蔑,來人,將蘇攸決請出衙門?!?p> 雖然蘇攸決自稱五品正儒,也不知真假,但羅知縣卻是知道他是沒有官職在身,既然如此,朝廷命官也由不得讀書人胡來了。
“誰敢!”
“慢著!”
李逍大步走了進來,他剛才報出了自己身份,才被皂隸放了進來。
一名衙役快步走到羅知縣旁邊,附耳將李逍的身份報了出來,玄機侯府子弟。
羅知縣一聽,當(dāng)下臉色就有所變化。
無官無職的讀書人他能推脫,但這李神玄的兒子,當(dāng)朝太子太師、天下第一侯玄機侯,他是萬萬不能開罪的。
李逍也是被逼無奈,只能自報身份。
否則只怕蘇攸決將事情越鬧越大,難免發(fā)生什么不好的事情。
這是李逍不想看到的情況,只能扯虎皮,拉大旗。
借玄機侯府的勢了。
蘇攸決看向李逍,小聲道:“逍兄,此事不能就這么算了,今日必須給崔老太一個交代?!?p> 她心懷同情,一個瞎眼老太,一個年幼的小姑娘,這么點銀子,以后可怎么活下去。
逝者已逝,若是這賠償款都要不下來,他蘇攸決絕不罷休!
李逍點了點頭,他知道,若是今日之事這邊妥協(xié),恐怕會動了蘇攸決的立言,于儒道不穩(wěn)。
這事,他也不能放任不管,看來這玄機侯府的勢要借到底了。
羅知縣露出笑容,問道:“不知李公子,前來有何貴干?”
李逍開門見山道:“蘇攸決乃我好友,今日的事情,羅知縣必須要給個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