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從龍元勛盧九德【求追讀】

　　天山童姥妙目流轉(zhuǎn)，忽道：

　　“這么說，你忍著不報殺父之仇，反而與李自成結(jié)盟，先打滿洲韃虜，就是因為，這個……矛盾轉(zhuǎn)移？”

　　“還是姥姥聰明！”

　　朱慈亮贊了一句，又說：

　　“但天下間，有姥姥這般見識者，能有幾人？南京城里那班官蠹，更是鼠目寸光，且自萬歷以來，兩黨勢成水火，絕不會輕易平息，若我欠下這擁戴之債，則處處受制于人，不過淪為人肉玉璽，政令不出紫禁城，又能做些什么？”

　　這個馬屁拍得很舒服，天山童姥嫣然一笑：

　　“放心去做吧，有姥姥在，哪能讓你變成人肉玉璽呢？倘他們不識相，便一人一枚生死符好了，姥姥沒你這么多心眼子，但憑生死符，不也讓三十六島、七十二洞服服帖帖？”

　　“還是姥姥疼我……”

　　猛男撒嬌，場面一時陷入沉默。

　　過了一會兒，阿朱才強行轉(zhuǎn)過話題，破開尷尬的氣氛：

　　“殿下，江南的藩王應(yīng)該還有許多啊，聽說那個福王貪杯好色，懦弱無能，群臣怎么偏偏立了他當(dāng)皇帝？”

　　朱慈亮尚未回答，陽光燦爛的段譽已經(jīng)按耐不住了。

　　折扇一擺，笑道：

　　“這你就不知道了，坊間皆傳殿下死于亂軍之中，永王、定王又在李自成手中，群臣要擁立新皇，要么選賢，要么選嫡，這里面勾心斗角，暗藏殺機，刀光劍影……”

　　見他忽然開始掉書袋，王語嫣瞅了一眼朱慈亮，怕段譽挨揍，便先嗔了一句：

　　“別廢話了，福王不賢，那么最終是選嫡了？”

　　段譽見王語嫣主動跟他說話，一顆心都酥了，愣了一下才說：

　　“殿下兄弟三人不能來，那么崇禎皇帝一脈就斷了，而上一任天啟皇帝又無子嗣，于是只能上溯到泰昌皇帝。而泰昌皇帝也只生了崇禎、天啟二位，故而又從他父親萬歷皇帝那兒尋根。萬歷皇帝生了八個兒子，三個早夭，除泰昌皇帝外，只有四位長大就藩……”

　　他說的繞口，特意停了一會兒。

　　待王語嫣看過來，才繼續(xù)：

　　“剩余四位藩王，分別是福王、瑞王、惠王和桂王。其中，瑞王一脈被張獻忠滅門，惠王也差不多，只身逃回紹興，桂王沒被張獻忠捉住，攜二子在廣西避難。而福王，三年前就被張獻忠烹成了福祿肉，一家人只有長子朱由崧逃出來……”

　　王語嫣聽到這里，頓時疑惑道：

　　“若是論嫡，惠王、桂王仍在，怎么輪到小福王了？”

　　段譽答道：

　　“惠王早已遁入空門，不近女色，不識朝政，所以難以繼承大統(tǒng)，而桂王遠(yuǎn)在廣西，急切間也不好迎他入京。再者，小福王身為萬歷皇帝的嫡長孫，血脈上原比桂王、惠王要高貴些，只是……”

　　“咣當(dāng)”朱慈亮一頓茶杯，冷笑道：

　　“只是他祖母是萬貴妃，昔日萬歷皇帝最喜歡福王，曾數(shù)度策劃立他為太子，若不是東林黨從中作梗，鄭貴妃早就是皇后了，朱常洵早就是皇帝了，而此時朱由崧也該是皇太子。以東林黨人的揍性，恐怕絕不會坐以待斃，又出幺蛾子了吧？”

　　“殿下圣明！”

　　朱慈亮一說話，段譽才從幻境中清醒過來，忙躬身回道：

　　“東林黨人呂大器、錢謙益、張慎言、姜曰廣等果然主張立賢，提議迎立潞王朱常淓，兵部尚書史可法甚至明言，福王有不孝、虐下、干預(yù)有司、不讀書、貪、淫、酗酒七不可立……”

　　“他這是自討沒趣！”

　　朱慈亮冷笑一聲，又看了一眼段譽，后者忙繼續(xù)說道：

　　“史可法既不主張立福王，又不愿意迎立潞王，便去與鳳陽總兵馬士英商議迎立桂王。消息傳出，福王便向總督京營太監(jiān)盧九德求助，后者原來是在宮里服侍老福王的，聞訊便立即聯(lián)絡(luò)高杰、黃得功、劉良佐三鎮(zhèn)總兵擁立福王，其后劉澤清、馬士英見風(fēng)使舵，急擁兵護送福王入京，大軍當(dāng)前，東林黨人也不得不服了……”

　　王語嫣憤然道：

　　“殿下說的沒錯，這些人果然全然不顧大局！”

　　朱慈亮卻聽出一絲不對勁兒了，看了一眼段譽，這廝不像是個能辦事兒的，怎么打聽的這么詳細(xì)？

　　微一沉吟，問道：

　　“小譽子，這些情報，怕不是坊間打聽來的吧？”

　　段譽臉一紅，訕訕的道：

　　“殿下果然料事如神，其實是郭大爺捉了個舌頭，這些情報都是郭大爺……嗯，與在下逼問出來的……”

　　郭嘯天正在小孩兒那一桌大快朵頤，聽到段譽點了名，急忙吞下口中的肉塊，站起身來，搓了把手，道：

　　“回殿下的話，小人與段公子之前在一處茶樓打探消息，正遇見一個太監(jiān)縱馬撞傷了行人，這廝頗為跋扈，不僅不下馬賠禮，反倒鞭笞那受傷的漢子，說他沒長眼……小人一時激憤，便將他打了一頓，后來段公子怕咱們暴露了行蹤，便帶著那太監(jiān)潛入一處廢宅，那廝嚇破了膽子，便什么都說了……”

　　朱慈亮笑道：

　　“這叫無心插柳柳成蔭，看來，那太監(jiān)品階不低？”

　　郭嘯天看向段譽，后者忙回道：

　　“殿下，據(jù)那廝交代，盧九德因擁戴之功，已被福王封為司禮監(jiān)掌印太監(jiān)，南京守備，統(tǒng)領(lǐng)二十四監(jiān)，他叫盧天德，是盧九德的義子，因此囂張跋扈，不可一世……”

　　朱慈亮心里一動，急道：

　　“這倒是個契機，他人呢，可別打草驚蛇？”

　　段譽躬身道：

　　“殿下，郭大爺心思縝密，也想到了這一節(jié)，故將他打暈，丟進那廢宅的枯井里了……”

　　“漂亮！”

　　朱慈亮大喜，大手一揮，道：

　　“走走走，咱們?nèi)@位從龍元勛，郭大爺、孫婆婆，你們在此處照料好弟弟妹妹，其他人隨我走一趟！”

　　說罷便站起身來，走到小孩兒那一桌，輕輕盤了盤朱媺娖的小腦袋，溫言道：

　　“你們幾個要乖哦，明兒咱們就進皇宮！”

　　朱媺娖抬手捉住他衣角，妙目中閃過一絲依戀，低聲道：

　　“大哥，小心些！”

　　朱慈炯和朱慈炤嘴里塞得滿滿當(dāng)當(dāng)，聞言只是一個勁兒猛點頭。

　　這段時間風(fēng)餐露宿，可把他們饞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