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錘煉
娜姿小姐和她說過，澤城，你是一個很容易與他人共情的超能力者。超能力者在經(jīng)歷過外界的負(fù)面情緒之后，很容易傾向于將自己的內(nèi)在包裹于堅殼之中。
不容易讓他人所感知，也不容易被外界煽動。將原本咆哮翻滾的超能力隱藏于平靜海面之下，不再輕易掀起風(fēng)浪。
但她似乎并不是這樣的，她所有的依舊只有一具敏唜感脆弱的外殼。
“這就是為什么你小時候總?cè)菀浊榫w低落的原因。澤城，你太容易感知到情感了。這……不能說不是一件好事。”
語句的轉(zhuǎn)折另她有些詫異，她看向成熟而強大的超能力館主，對方繼續(xù)說道，“你的話，或許很容易就可以做到窺視他人記憶這件事。”
窺探他人的記憶。這件事只有很少的超能力者能做到，又或者應(yīng)該這么說，很少會有超能力者坦然承認(rèn)自己有這種能力。
窺視他人的過去，將他們的偽裝全數(shù)剝?nèi)?，赤唜裸地展現(xiàn)在自己面前，這種能力毫無疑問讓人感到了恐懼與排斥。誰會愿意自己在別人面前毫無隱瞞呢？
娜姿說她擁有這個天賦的時候，她感到了茫然無措。她可以做到嗎？不、這怎么可能呢？怎么會是她呢？
但當(dāng)幾天后，僅僅只是經(jīng)過娜姿的些許點撥她便能輕而易舉地知曉一個人昨天發(fā)生的事情之后，她又感到了恐懼。
她難道真的是……一個怪物嗎？
“不必恐懼，澤城。這是你的天賦。你應(yīng)該感到高興才對。這是你才能做到的事情?！?p> “要怎么運用它，是將他人的傷疤剝開鮮血淋漓，還是擁抱他們的黑暗撫平傷痛。都要看你自己。”
娜姿是這么說的。
所以當(dāng)她感知伊布內(nèi)心的時候，她不由自主地哭了出來。因為自己拖累了母親的后悔、不知何時會降臨的疼痛、在黑暗中看不見明天的痛苦、想要將一切血債血償?shù)暮抟狻?p> 如此巨大的負(fù)面情緒如同海水一樣要將她溺亡，在她嘗試著探知伊布的過往的一瞬間噴涌而出。她忘記了不要沉迷于他人記憶之中這件事。
被那樣濃重的悲傷包裹住了，她只能跌跌撞撞地往前摸索著前進(jìn)。太多的情感涌入她的腦海之中，令她天旋地轉(zhuǎn)，感到了反胃欲嘔。
將自己的胃袋都翻倒了出來，苦澀的膽汁幾乎都要翻滾上喉嚨。她無力地跪倒在了地上，痛苦地抱住自己的腦袋哭泣，她無法掙脫出來，她要淹沒在伊布內(nèi)心黑暗的沼澤里了。
“……櫻……櫻！！醒一醒?。?！”
幾聲呼喚讓她猛地回到了光明之中。
眼神重新聚焦，櫻撞進(jìn)了何雨柱焦急不知所措的紅瞳。她雙手抓著自己的手臂，支撐住了自己無力的身體，順勢讓自己能夠依靠在了她的身上。
櫻還沒能止住哭泣，她像是抓住浮木的溺水者一樣抱住了何雨柱，眼淚打濕了對方肩膀的布料，哽咽的聲音斷斷續(xù)續(xù)：“太、太悲傷、太痛苦了、何雨柱……”
“伊布、伊布它……太——”
“…已經(jīng)沒事了，櫻?！?p> 何雨柱抱緊了顫抖著哭泣的少女，她不知道剛剛發(fā)生了什么，但她還是選擇了緩言安撫，輕輕拍打著櫻的后背：“已經(jīng)沒事了……所以冷靜點，好嗎？”
“嗯……！”
用溫水淑過口之后，一杯還冒著熱氣的巧克力奶遞到了她手里，櫻小口小口咽下溫和的飲料，神色終于冷靜緩和了下來。何雨柱坐到了她對面的位置，松了一口氣。
剛剛櫻真的嚇到她了。
“剛剛給何雨柱和喬伊小姐造成了很大的麻煩吧……對不起……”
緩過神來的櫻低著頭，很不好意思地低聲蚊吶。
“沒事。倒是櫻你…剛剛發(fā)生了什么嗎？”何雨柱斟酌著發(fā)問。
櫻沉默了一會兒：“我……我看到了，伊布的過去。”
“黑色的、沉重的、粘稠的、難以掙脫的情感……現(xiàn)在糾纏折磨著那個孩子。何雨柱……那個孩子它現(xiàn)在——”
櫻抬起頭，暖褐色的眼睛蒙著一層水光，她好像又要哭了。
女孩吸了吸鼻子，不讓自己像剛剛那樣失態(tài)，她啞著嗓子說，“那孩子現(xiàn)在非常的痛苦?！?p> “伊布的…過去？”
何雨柱驚訝地睜大眼，“櫻連這種事都做得到嗎？好厲害啊……”
櫻幾不可查地顫抖了一下，但看向何雨柱的話，那雙紅瞳里面沒有一點惡意，純粹而明亮，她跳動加快的心臟慢慢平復(fù)了：“嗯……是娜姿小姐教我的……比起那個，何雨柱…！關(guān)于那只伊布的事，我……”
要說出口嗎？那個請求？但是放心不下……一旦稍微回想起來，眼淚就好像又要流出來了。她猶豫著，雙手略微顫抖。
——！
何雨柱握住了她顫抖的手。溫暖的掌心的溫度似乎能夠安撫人心。“我知道了，櫻。”
“我陪你再去伊布那里看看，然后我們再決定下一步怎么做，好嗎？”
……啊啊，怎么辦啊。
她無法拒絕這份溫柔，要越陷越深了。
“嗯?！?p> 在治療室門口，意外的有一個人站著。
灰色的自然卷短發(fā)，耳垂上掛著兩枚翡翠耳環(huán)，挺拔高挑的身材，一雙祖母綠的眼睛透過治療室單向的玻璃窗看著昏睡不醒、時不時顫抖抽唜搐幾下的伊布。
貓老大站在她身邊，她的胡須斷了一節(jié)，似乎是因為這個，大貓一改之前慵懶的模樣，猩紅的豎瞳里有著隱隱的惱怒。
就好像圖鑒中所描述的那樣，這時候一旦有誰與她對上了眼，恐怕會迎來一通銳利的爪牙抓撓。
耿鬼從無腳下的影子里探出了個頭，不怕死地先是盯著貓老大“受傷”的胡須幾秒，然后噗嗤一聲笑了。
貓老大：你找死嗎
下一秒耿鬼被無一腳踩回了影子里面：“你不要在中心里作死好不好？打擾到人家還要我去道歉?！彼恼Z氣也罕見地失去了平時的游刃有余，帶著些咬牙切齒的意味在里面。
畢竟誰能想到呢……那個男人居然是如此的“忠誠”。
“不怕死的反撲真是令人后怕，是吧喵嗚?！?p> 她揉揉貓老大的頭，大貓嫌惡地撇開了。無聳聳肩，“怎么辦呢？現(xiàn)在的線索就是這個小家伙了?？墒撬F(xiàn)在的精神狀態(tài)啊……嗯？”
走廊的轉(zhuǎn)角處傳來了隱約的談話聲，無瞇起眼睛看過去。
“櫻你想好要怎么說了嗎？”
“……我不知道，但是……”
“沒事，現(xiàn)在的伊布也還在……”
“嗯，謝謝你，何雨柱……”
“不用這么說啦……我也只是——誒？”
紅發(fā)的少女從轉(zhuǎn)角處現(xiàn)身，她轉(zhuǎn)頭看到了無，隨即愣住了：“……你、你是？”
吼……這可有趣了啊。無神色自若，舉起一只手笑瞇瞇地和愣神的何雨柱打招呼：“喲，好久不見了啊。正義感爆棚的小朋友?！?p> 你們淺川家的人啊，真是特別喜歡往火坑里面跳。
“你和你的小女伴也對這個小家伙感興趣嗎？”
祖母綠的眼睛掃過櫻，眨了眨，她敏銳地察覺到了女孩身上尚未完全平復(fù)下來的能量波動，“哦，是超能力者啊。”
何雨柱、櫻：？??？？？
眼前的女人不僅與何雨柱曾經(jīng)見過面，而一眼就說破了自己的身份，櫻畏縮地躲到了何雨柱的身后。何雨柱也適時伸手將她擋在自己后面，努力回憶面前女人的名字：“那個……是，無……小姐？”
“哎呦，記性倒是不錯。淺川家的小孩?！?p> 無依舊站在原地，但她臉上的笑意卻是變得玩味起來，“怎么，今天也想要摻和進(jìn)麻煩事里面嗎？”
還沒來得及對無知道自己姓氏感到驚訝，何雨柱先被對方的后半句話拉走的注意力：“麻煩事是說……”
“和伊布有關(guān)嗎？”櫻探出半個頭接上了何雨柱的話。
無笑了。
“我喜歡聰明的孩子。”
“嘿誒……能夠探知記憶的超能力者嗎？那不就是像特殊特性的寶可夢一樣珍貴嗎？真虧娜姿愿意把你放出來??？不過小姑娘以后在陌生人面前就不要隨便暴露自己這個能力啦，很多俗人會想很多的。”
無一下子躺回了自己房間的床上，懶洋洋地招招手，“來，隨便坐隨便坐，當(dāng)成自己家一樣。”
何雨柱：……這里不就是中心非常普通的一個單人房嗎。除了兩把椅子還有哪里能坐啊。
忍住了吐槽的想法，何雨柱和櫻還是規(guī)規(guī)矩矩地拉開椅子坐下了。櫻嘟囔了一句才不會隨便亂說呢，悄悄拉遠(yuǎn)了一下椅子和床的距離。
貓老大瞟了一眼，隨即閉上眼趴在地上不聽不聞不問了。
“那個……無小姐知道伊布身上發(fā)生了什么嗎？”
“嗯？這個你問你身邊的超能力仔不就應(yīng)該很清楚了嗎？”
無一句話噎住了何雨柱。櫻小聲說：“我看不清……就只有……”
“一片黑暗，對吧？”
無翻了個身，然后一個鯉魚打挺爬了起來，走過去拍拍櫻的頭，“辛苦你啦小朋友，以后這種事還是少做。你應(yīng)該算是那種吧？因為共情強所以有天賦的。但是正因為共情能力太強了，也很容易陷入別人的記憶里面。在能力沒有成熟之前，還是先等等吧?！?p> 櫻：………………
櫻皺著眉頭說：“……我知道了。”
女孩心里卻是嘀咕開了，你也不是超能力者啊？怎么擺出一副娜姿小姐的態(tài)度真讓人不爽……還有你沒事拍我的頭干什么？你和我很熟嗎？
何雨柱看到櫻低著頭悄悄噘嘴的動作就知道她估計心里正在碎碎念，尷尬地笑了笑：“那個……所以……無小姐？”
“哼哼……也是淺川仔你熟悉的組織呢。是火箭隊哦？”
不知道為什么，何雨柱心中跳出來了果然兩個字。
“寶可夢實驗這種事聯(lián)盟的正規(guī)研究員也有人會申請。但會遵守‘不強迫寶可夢’、‘不傷害寶可夢性命’這些默認(rèn)的定則?？墒强茖W(xué)這種東西啊，有時候就是要在挑戰(zhàn)倫理的前提下，才會有所突破。有些研究者就是這么想的，所以從他們決定做這種實驗開始，他們就從常人的隊列里大踏步往前，邁入了深淵不可能回頭了。”
“我這里要說的這個人呢，就是上面說的典型案例了。曾經(jīng)也是小有成就的博士，只可惜他以為所有人都能理解他為科學(xué)獻(xiàn)身——獻(xiàn)出寶可夢的身，的想法，最終也成為了聯(lián)盟通唜緝令上的常客。要找個金主，最后跑到了火箭隊去發(fā)光發(fā)熱了?！?p> “所以說……伊布是實驗的……產(chǎn)物……？”
這個結(jié)論艱難地從何雨柱的口中一個字一個字跳出來，砸在地上。
這對于兩人來說真的是非常陌生而遙遠(yuǎn)的事物。好像只有小時候會在電視上看到，那種夸張的電視劇里面，穿著臟兮兮的白大褂的人把掙扎著的寶可夢按在沾滿血污的臺子上。
就在閃爍著銀光的手術(shù)刀要揮舞下去的一瞬間，英雄、或者警察會破門而入，將其繩之以法，happyending。
但這次不一樣了。血腥而赤唜裸的事實猛地扔到了兩人面前，讓人呼吸沉重，話語噎在喉嚨口，笨拙不知如何開口。
“不，不是產(chǎn)物。要說的話，應(yīng)該是還沒來得及加工的原材料吧?！睙o直起身，“所以就是這樣了，淺川仔、超能力仔。”
“……為什么，要和我們說這些事呢？”“嗯？”
何雨柱站起身，抬起頭和無對視：“雖然這樣說，聽上去我好像有些無情和冷漠。但是如果無小姐想要制裁那個研究員的話，應(yīng)該去找警察、去找君莎小姐、或者直接上報聯(lián)盟。我和櫻都是最普通不過的小小的訓(xùn)練師罷了。最多最多，櫻有一個超能力者的身份。但是你剛剛也說了，櫻并不成熟。能提供的幫助也應(yīng)該是微乎其微的。所以無小姐……”
“你和我們說這些，告訴我們內(nèi)幕，煽動我們的情緒，是為什么呢？”
“……呼呼，要聽實話嗎？”無按住了何雨柱的肩膀，湊近了說，“用明白的話來說，就是在培養(yǎng)后輩啊，淺川仔。”
“我很中意你們啊，所以想要培養(yǎng)錘煉你們，有什么問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