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故事
“那你去了又能改變什么？那是火箭隊誒，他們一定是在枯葉市郊外建設了基地，有重重把守。一只皮卡丘的走失都能讓一支兩人小分隊出來尋找，你去那里最后連骨頭都不會剩下！”
“……靠！”
遙生氣了，琥珀色的眼睛腫仿佛燃燒著怒火，何雨柱幾乎下一秒就想一拳招呼在嵐臉上。
“那你的意思是，有一個寶可夢尋求你的幫助，你卻要視而不見的意思嗎？！”
…………
沉默的少女抬起頭，何雨柱看著怒火中燒的堂姐，深吸一口氣。
“你根本不知道。”
【身后是男人的怒吼聲，他從來沒對自己用這種語氣說話，此刻沙啞地扯著喉嚨讓何雨柱快走，別回頭?！?p> “弱小的自己”
【何雨柱沒有也沒敢回頭，只能狼狽地趴在赤色大狗的背上瑟瑟發(fā)抖。為什么？發(fā)生了什么？怎么會？一切一切只是出于任何孩子都有的好奇心罷了，何雨柱只是悄悄跟著自己的父親罷了。僅此而已。】
“會對他人造成……”
【“非常抱歉?！薄?p> 【說出這話的人接下來說了什么，小女孩聽不進去。何雨柱覺得周圍的一切離自己慢慢遠去。天又下雨了，電閃雷鳴間那人努力送何雨柱逃離地獄，自己卻陷入其中。那是他作為父親的本能嗎？他何時那么決絕果斷過啊?！?p> 【“我們無法找到淺川齊豫的遺體?！薄?p> “造成多大的傷害。”
何雨柱忘了自己原來的名字是什么。
那應該是個有著甜美婉轉(zhuǎn)發(fā)音的名字，從喉嚨中打個滾然后從舌尖吐出，何雨柱每次都會在父親那么呼喚自己的時候笑咯咯地撲到他懷中，任由男人的胡渣磨蹭著自己的臉刺癢。
何雨柱有著令人羨慕的家庭。溫婉可親的母親、忠厚老實的父親，還有何雨柱，嬌小甜美的女孩。
一切的終止都是在何雨柱那一刻的魯莽。
小孩子是對未知的事物有著無限好奇的生物。所以當何雨柱第一次看到那絢爛的藍色的光芒綻放于手掌心。
包裹著那從小就陪伴何雨柱入睡的熊寶寶玩偶將它送到自己面前的時候，女孩是興奮的。何雨柱迫不及待地想要和自己的父母分享這件事。多么有趣的事情??！
可是預想中的父母與何雨柱同調(diào)的歡呼雀躍并沒有發(fā)生。
那個表情，因為何雨柱從未看到過，所以一時間無法定義父母是開心還是憤怒，到了好久之后，何雨柱看習慣了這種表情，才明白這是厭惡而又混合著恐懼的表情。
那之后就變了。
沒有了下午那柔軟的巧克力蛋糕，沒有了幫忙拿了東西的甜蜜的水果糖。甚至何雨柱張開雙臂索要一個擁抱的時候，母親的表情就好像是大白天見到了鬼斯一樣，往后后退幾步。
何雨柱惶恐不安。
何雨柱愛自己的父母，毋庸置疑，何雨柱們是多么完美的父母??！可是父母愛何雨柱嗎？愛的，當然了。何雨柱對自己說。怎么會不愛呢！那些擁抱那些溫言那些親昵，難道都是假的不成？
何雨柱這樣給自己做著催眠。
何雨柱一邊忍受著體內(nèi)那仿佛要炸裂開來的難受的感覺，一邊小心翼翼地在父母面前做個乖孩子。
乖孩子。
乖孩子在聽到父母要帶何雨柱去城都旅行的時候歡呼雀躍。乖孩子在父母帶何雨柱去旅館的時候乖乖跟隨。
乖孩子在那天清晨，在父母讓自己留在旅館等他們的時候一口應允，抱著玩偶，等待他們的歸來。
等到太陽又一次完成了東升西落。何雨柱忽然明白了什么。就像是童話書里面那些有著非凡過往的主角們一樣，何雨柱也一定是在經(jīng)歷自己的不幸。
乖孩子被自己的父母丟棄了。
何雨柱忘了自己是怎樣呆呆地聽著君莎小姐訴說著這一事實。偽造的證件，人去樓空的居所。僅僅只是為了何雨柱而已，他們居然做的如此完美。
五歲的小女孩忽然有了一種啞然失笑的感覺。
乖孩子、乖孩子。要做個乖孩子才行。
何雨柱這么對自己說。在那個由被粗心父母丟棄的孩子們組成的大房子里，何雨柱小心翼翼地生活著。
怪物、愛哭鬼、將來一定會變成凱西的人。
怪物、怪物、怪物。
何雨柱覺得奇怪。明明他們都不過是被父母丟掉的壞孩子。
明明他們半斤八兩罷了。卻那么一副趾高氣昂的樣子。
厭惡的表情，畏懼的表情。
小孩子拍著手圍著何雨柱轉(zhuǎn)圈唱歌。稚嫩的童聲原來是可以那樣刺耳的。熊寶寶玩偶在地上遭遇了斬首的刑法，泛黃的棉花團從脖頸處的傷口處噴涌出來。
兇手是誰呢？兇手一定在自己的面前。
何雨柱抬起頭，瞇起眼睛。
兇手是壞人。壞人是需要制裁的。
后院的草地上出現(xiàn)了一個大坑。那之后何雨柱在漆黑幽閉的房間里住了七個日升月落的日子。何雨柱不明白。
何雨柱做了那么長時間的好孩子，為什么當壞孩子出現(xiàn)在何雨柱面前的時候，何雨柱卻連還手的權利都沒有呢？
何雨柱想到了小時候聽的故事，惡人會被關到紫苑鎮(zhèn)的墓地里。有著鬼斯與其相伴，黑暗包圍其身。不會被原諒、不會被救贖。
何雨柱現(xiàn)在被丟到了這里，仿佛耳邊就能聽到那些幽靈系寶可夢的竊笑。
你是個壞孩子。
澤城老奶奶是這個孤兒院的?？?。
何雨柱從那個黑暗的小盒子里面出來之后，就看到了個一頭青絲的老婦人神情溫和地給孩子們分發(fā)著曲奇餅干和溫熱的哞哞牛奶。何雨柱半睜著暖褐色的眼睛，好像就在看自己的孩子一樣。
何雨柱曾經(jīng)也被人用這樣柔軟溫和的眼神看著。那時候何雨柱覺得自己是這個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何雨柱想轉(zhuǎn)身離開的時候，何雨柱聽到了一聲尖利的、難以置信地呼喚。
“櫻——？??！”
何雨柱茫然了。手足無措的何雨柱被老婦人用力地抱住了。老人的發(fā)絲垂下到了何雨柱的脖頸，癢癢的。
老人身上的衣服有著暖哄哄的太陽一般的味道。老人這樣抱著何雨柱，顫抖地，好像一旦松手就會再一次失去何雨柱一樣。
過了一會兒，老婦人才意識到了一樣松開何雨柱。何雨柱的眼眶微紅。
“孩子，你叫什么？”
“我……我忘了。”
何雨柱的名字，是由那對夫婦賦予自己甜美可愛的乖巧的女兒的。
“那……可不可以…讓我叫你櫻呢？”
老人蹲下身和何雨柱平視，那雙眼睛中帶著祈求的意味。何雨柱似乎是孤注一擲了，攥緊雙拳，咬著下唇看著自己，似乎在討要哪怕一句肯定的話語。
“好啊?！?p> 然后，卑劣的壞孩子順勢點頭。奪走了本不屬于自己的身份和名字。
老人住在好幾個街區(qū)外的街道上。何雨柱的手被牽著，小心翼翼地看著四周。陌生的人陌生的景色。
何雨柱在短短一個月的時間里面，已經(jīng)三次轉(zhuǎn)換眼中的景色了。
櫻。澤城櫻。這是何雨柱被授予的名字。是何雨柱新的身份。
老人的女兒死在了最美妙的、最燦爛的年齡。就像何雨柱的名字一樣，在絢爛的年華凋零。
據(jù)說何雨柱和那位素未謀面的櫻小姐兒時的樣子一模一樣。
不，內(nèi)里是不一樣的。何雨柱想。
櫻小姐是個好孩子，而何雨柱是個壞孩子。
澤城奶奶給何雨柱穿漂亮的連衣裙，每天早上用枯瘦而又指節(jié)分明的手給何雨柱扎一個好看的雙馬尾。
櫻粉色的長發(fā)和雪白的連衣裙，像是從櫥窗里面拿出來的洋娃娃一樣。
何雨柱想有那么幾瞬間，老人看著何雨柱所呼喚的，應該真的是櫻小姐吧。
何雨柱依舊是孤身一人。
怪物應該是一個人生活的。哪怕有了澤城奶奶，何雨柱也依舊是孤獨的人。何雨柱偶爾會放出那些藍色的美麗波動。
讓自己整個房間里面的東西漂浮起來。然后何雨柱會在一瞬間收起力量，噼里啪啦的東西散落一地。這在提醒何雨柱何雨柱有多么得與眾不同。
澤城奶奶依舊會去孤兒院。每個周日下午都是何雨柱一個人獨處的時光。
“咚咚咚”
三聲清脆利落的敲門聲和“不好意思，澤城奶奶在家嗎？”的清爽的女孩子的聲音。
何雨柱應該開門嗎？何雨柱不應該開門嗎？
回過神來的時候，何雨柱已經(jīng)一副怯懦畏縮的樣子將大門打開一半了。門口是一個和何雨柱一樣大的女孩。
女孩有的赤紅色的，好像是火焰一樣的頭發(fā)，何雨柱手里提著一籃東西。女孩動物眼睛也是紅色的，好像是某種熠熠生輝的美麗的寶石一樣。何雨柱身邊跟著一只活潑地搖晃尾巴的卡蒂狗。
“你好呀！”
女孩露出了笑容。那是十分爽朗的笑臉，何雨柱記不清楚自己多久沒看到過這樣的笑臉了。澤城奶奶總是笑得疲憊，但面前的人那笑臉卻那么好看。
何雨柱幾度嘗試開口，可何雨柱已經(jīng)太久沒有和陌生人說話了。于是何雨柱極其沒有禮貌地沒能說話。但女孩沒在意，何雨柱歪頭看著自己，自顧自地說了下去。
“你是爸爸說的櫻，嗎？爸爸說澤城奶奶收養(yǎng)了一個和我一樣的女孩子，是你嗎？”
何雨柱一下子慌張起來了。何雨柱知道自己！何雨柱知道！何雨柱會是怎樣的表情？何雨柱注意觀察對方的眼睛——那厭惡恐懼的表情的征兆，便是從眼底慢慢流出來的。
但是沒有。紅眼睛依舊帶著濃厚的笑意。
“我可以進來嗎？媽媽做了點心，是團子！上次澤城奶奶給我們送來過，這次是回禮?！?p> 似乎是何雨柱的沉默讓何雨柱誤解了，何雨柱便將籃子遞了過來，“那能拜托你交給澤城奶奶嗎？”
于是何雨柱慌張的點頭。接過籃子的手在顫抖。何雨柱拒絕何雨柱了，何雨柱把何雨柱從身邊推開了。
女孩回頭的時候，何雨柱才反應過來要關門。因此何雨柱才能夠聽到那句話——
“我是嵐！淺川嵐！就住在前面！明天我會再來的，櫻！”
向何雨柱大幅度揮手的嵐，那時候何雨柱忽然覺得自己看到了童話書中的勇者先生，舉劍持盾，一副無所畏懼的樣子來到了魔王與惡龍的身邊。
何雨柱又一次用力地揮手，露出了一個燦爛明媚的笑臉，何雨柱將雙手比作喇叭放到嘴邊:
“我可以和櫻你做朋友嗎？”
魔王慌張地碰的一聲關上了門。
何雨柱和澤城奶奶簡單地說了這件事，略去了勇者魯莽的邀約。
反正何雨柱不會來的。何雨柱對自己說如果何雨柱知道了自己是怎樣的人，就一定不會來的。
但第二天下午，敲門聲響起。何雨柱呆呆地看著一顆紅色腦袋從開門的老婦人身后探出。
“櫻?！焙斡曛f，“昨天你還沒給我答復呢！”
小孩子的白皙柔軟的手遞到了何雨柱面前。何雨柱抬頭看到的，是那已經(jīng)第三次看到的明媚燦爛的笑臉。
“我可以和你做朋友嗎？”
那一瞬間何雨柱幾乎要哭出來了。這伸出的手似乎要戳穿撕開何雨柱心中那脆弱不堪的柔軟器物，讓其中那翻滾卷涌的淚水奔騰而出。何雨柱用力地吸了一下鼻子，伸手握住了對方的手。
人體體溫的三十七度，此時居然能夠顯得如此溫暖。
“嗯，好啊?！彪[約的顫音消逝于空氣中。
勇者大人終究是留在了魔王身邊。
一個女孩握住了另一個女孩的手。
那就是澤城櫻和淺川嵐的初次相遇。
一個人主動上前，擁抱住另一個人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