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積善令

　　這幾天街頭巷尾的茶館酒樓最熱鬧的話題就是松江府一帶遭了天災(zāi)。據(jù)說冰雹有雞蛋那么大，又連日狂風(fēng)暴雨，毀了諸多良田屋舍。以往這樣的事，坊間不過議論一陣，到底是要官府出面賑災(zāi)，尋常百姓也操不起這份心，今年卻不同。只因陷空島結(jié)義莊廣發(fā)“積善令”，在各處貼上告示，于半月后的端午佳節(jié)在陷空島開辦龍舟大賽，只要為松江府的災(zāi)民捐贈十兩白銀以上者，都可以參加“奪珠會”，連賽三日，每日最后勝出者，結(jié)義莊拿現(xiàn)銀一千兩作酬金，并奉為上賓；所有捐贈的銀兩都用于修繕屋舍、田堤。此令一出，松江府百姓歡喜自不必說，各地江湖人士也躍躍欲試，畢竟能在眾多武林人士面前一展身手，又能結(jié)識大名鼎鼎的五義，日后說起來也是一件了不得的事。京城的富商中更是籌起了賭局，相約去游玩觀賽。

　　張潦把沐晴云叫去賬房，拿出了一封信：“你也瞅瞅?！?p>　　沐晴云打開一看，短短幾行字：“邀張兄、沐姑娘五月初五陷空島作客，共賞端午盛會?！蹦┝耸鹈涞蒙跏橇什?，沐晴云依稀認(rèn)出是“白玉堂”，她高興道：“是白玉堂請我們?nèi)ハ菘諐u玩兒?！卑研欧呕刈郎?，又道：“端午盛會，是不是就是最近總聽人在議論的什么‘積善令’、‘奪珠會’？”

　　張潦從賬本中抬起頭來看她一眼：“正是咧，這可是大好事兒一件，是做善事咧?！?p>　　沐晴云便與他商議何時啟程，張潦道此去松江府一路車馬勞頓，他年事已高，不愿行遠(yuǎn)路，托沐晴云幫她帶十兩現(xiàn)銀做善款，略盡心意。

　　此時在御書房里，仁宗正問及戶部尚書松江府賑災(zāi)錢糧一事，夏尚書一一稟報。待夏尚書離去，仁宗便傳了展昭進(jìn)來，問道：“朕聽聞近日宮里宮外都有議論，陷空島五義正籌善款幫松江府百姓渡過難關(guān)，卿怎么看？”

　　展昭道：“微臣甚感欽佩。此次災(zāi)情來勢洶洶，五義發(fā)動眾人之力扶危濟困，助百姓于急難之中，實屬大義之舉?！?p>　　仁宗道：“朕也以為這是好事。但他們此舉除了引得周遭百姓前去，還會聚集眾多江湖人物，松江知府在給朕的上疏中提及此事，略顯憂心?！?p>　　展昭道：“他們做事一向和官府兩不相干，并無冒犯之心，應(yīng)是知府大人多慮了?！?p>　　仁宗一笑：“你了解他們，朕也相信你所信任之人，不過屆時陷空島魚龍混雜，為保一方平安，還是謹(jǐn)慎一些為好。朕想著你與他們有些交情，去了便是客，這便命你五月初五前去陷空島觀賽，另在宮中挑選八名暗衛(wèi)暗中助你。你們見機行事，若無事便不用聲張；若真有人想趁機作亂，你們可決不能姑息?！?p>　　仁宗此言一出便是圣旨了，展昭也不能再多言，只好領(lǐng)命。

　　展昭讓車夫肖二把馬車停在河堤邊，下了車便遠(yuǎn)遠(yuǎn)望見桃花酒肆那棟兩層高的小竹樓。

　　肖二問道：“展大人，您約的朋友什么時候到??？”

　　展昭微微一笑：“快了?！闭f罷走出幾丈開外，抱劍于胸往一棵老柳上一靠，一點也不顯得著急。

　　忽然，一道淺綠色的人影從樹后閃出，手掌直擊展昭，展昭卻似渾然不覺，直到掌風(fēng)快要觸及肩頭的一剎那，他方才一個邁步側(cè)身，錯開了那一掌的同時，伸手握住那人的手腕，往前一帶一托，幾個動作一氣呵成。那人身形稍頓，原來是沐晴云。沐晴云左手被制住，連忙回身用右手手肘擊向展昭背部，展昭弓身躲過，再一轉(zhuǎn)身，她被迫一個笨拙的側(cè)空翻，剛落地穩(wěn)住身形，便連聲喊道：“不玩了不玩了，饒命！”展昭連忙放了手。沐晴云一邊活動手腕一邊抱怨：“每次都是我輸，連偷襲也不成?！?p>　　展昭關(guān)切地拉過她的手腕來瞧：“有沒有傷到你？”

　　沐晴云轉(zhuǎn)而一笑：“沒事，你一向很有分寸的嘛?！?p>　　展昭也笑道：“你已比前些日子大有長進(jìn)了，雖然力道仍不足，身形也不夠穩(wěn)，不過你學(xué)的時間不長，又學(xué)得晚，這樣已是難得?？礃幼幼罱鼞?yīng)該吃了不少苦?！?p>　　沐晴云道：“聽了你這話我便欣慰多了?！?p>　　只見她著一件窄袖羅衫，半長綠裙，扎緊的褲腿外一雙白底綠面的淺水短靴，利落的裝扮頗有幾分行走江湖的味道。一邊與展昭說話，她一邊轉(zhuǎn)到樹后提起一個棉布包袱和一個小木箱來。

　　展昭因聞到木箱子傳出淡淡的香氣，接過她的包袱便問道：“這木箱子里是什么？甚是好聞?！?p>　　沐晴云便道：“是一些常用的藥，出門在外就怕有個頭疼腦熱，腸胃不適，帶上一些為妥，”又一笑道：“想著有車，不覺就多拿了一些，怕藥味重，又放了些花草做的香囊在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