變故
“你是新加坡人。你叫林謹(jǐn)華名字有什么寓意嗎？”鐘諾問他?！耙驗槲业耐庾婺甘侵袊?。謹(jǐn)記中華，不要忘了自己從哪兒來。我排在家里的中間，既沒有大哥一樣得到父親重視。也不像小弟一樣得到家人的寵愛?！辩娭Z表情帶著關(guān)心。他搖了搖頭。“其實啊，我會說福建話。你要不要聽上幾句？”鐘諾見他笑了，看來應(yīng)該沒有什么事了?！昂冒?，好啊。我好久沒有聽過鄉(xiāng)音了。我可以教你上海話?！绷种?jǐn)華先說：“你不要笑話我啊。我說的福建話不標(biāo)準(zhǔn)。”鐘諾說：“不會的，我的上海話也不標(biāo)準(zhǔn)?！彼麄冊诩亦l(xiāng)話的交流中感受到了快樂。
不知不覺，船靠岸了。鐘諾不明白，為什么大哥要遷往香港。他有很多事不明白，很多事想問大哥。人潮洶涌，鐘諾一只手扣著禮帽，一只手提著行李箱。大哥說要碼頭來接他，可是他掃了一圈沒有看到人是他忘記了嗎？還是已經(jīng)走了？鐘諾在一條小漁船的旁邊看到了他。他完全變了樣，如果不是看過他的照片。小時候玩得比較好，根本認(rèn)不出來是他。他穿了一套灰色的西裝，系了一條白色的圍巾。他是打扮后過來接自己的。他眼神呆滯，沒有半分光芒。胡子很久沒有刮了，遮住了沒有血色的嘴唇。他看向鐘諾，翩翩少年，意氣風(fēng)發(fā)。藍(lán)色的西裝襯得他更加高大，像一棵挺拔向上的小白楊。一副書卷兒香從他的身上散發(fā)出來。一看就是在象牙塔中保護得很好的人。沒有經(jīng)歷過現(xiàn)實的風(fēng)雨，自信滿懷希望。
他說：“鐘諾回來了？我給你安排了接風(fēng)宴。我們一起去啊?！辩娭Z扶著他：“大哥，我想回家。”他想了想：“等一下再回去吧。我們要好好敘敘舊。”鐘諾有點擔(dān)心他。小酒館里，他沒有說話只是一杯一杯地給自己倒酒?！昂取覀儭蛔矸叫?，不醉不歸?！贝蟾邕@是怎么了？和他之前認(rèn)識的大哥完全不一樣。他認(rèn)識的大哥氣質(zhì)矜貴，眼神中帶著調(diào)皮。但是永遠(yuǎn)是自信昂揚的。鐘諾搶了他的杯子：“大哥，你別喝了。喝多了酒傷身?！彼蛄艘粋€嗝兒：“反正，我在家是最任性的。讓我再任性一回吧?！辩娭Z拿起酒瓶：“反正我做什么事都是陪大哥一起的。我和你一起喝?！?p> 他說：“我…我什么都沒有了。”鐘諾喝了一口酒嗆嗓子。又苦又辣，味道還沖?？谇缓孟褚獰饋砹恕ｇ娭Z說“大哥，你還有我。我想問為什么我們搬到香港來了？”他好像來了興趣：“因為在香港，我們的民族工業(yè)才能得到好的發(fā)展。致遠(yuǎn)制藥，那是父親一生的心血。你沒有摔過跟頭，不懂這些事。到你真的明白了的時候就來不及了?！辩娭Z不明白，來香港也是挺好的。為什么大哥如此難過呢？他幫大哥，卻不知道從哪兒入手？鐘諾想那個陽光開朗的大哥可以回來。他們還像小時候一樣，我摔倒了大哥扶我一把。大哥有時候走得慢我站在原地等他。這次大哥摔倒了，二弟來幫助大哥了。鐘諾想得還是太簡單了，如果只是摔倒他可以自己起來。這一次，他是被打入深淵了。他把家里的事告訴了鐘諾，每說一句就好像把噩夢重復(fù)一遍一樣。噩夢是假的，可他經(jīng)歷的是血淋淋的現(xiàn)實。他一邊說話，淚水一邊在臉上流。鐘諾聽了也傷心，原來家里發(fā)生了這么大的變故。他該怎么辦？
鐘諾把喝醉了的大哥背回家。他一點兒也不希望看到這樣的大哥。
幾天后，大哥改頭換面一點兒也看不出之前頹廢的樣子。在一家中餐廳。大哥給鐘諾倒酒?！按蟾缬惺虑竽??！辩娭Z說：“我們兄弟之間說什么求？大哥請說。”“我想讓你接管鐘家的家業(yè)。我知道你是機械工程方面的專家。對于商業(yè)可能不懂，但是父親可以幫你?！辩娭Z說：“你讓我好好想想?！彼f：“我知道這一求你，你的理想就要放棄了。大哥也很難。誰沒有理想？”鐘諾說：“那你呢？”他嘆了一口氣：“我自認(rèn)為我付出了很多。我還有自己的事要完成?！辩娭Z說：“我們可以不要致遠(yuǎn)制藥。以我們現(xiàn)在的能力也可以活得很好?！彼宴娭Z帶到窗戶旁邊：“他們呢？你有想過他們嗎？”現(xiàn)在雖然是春天，但是天氣寒冷。纖夫們大部分光著膀子在拉船。他們餓了也只能在碼頭旁邊吃一點火鍋。這還是條件比較好的?！拔覀儾荒苤粸榱俗约骸Ｎ蚁?，你回到中國也不是單純?yōu)榱俗约??！辩娭Z說：“大哥，我錯了。”
“振興家族，實業(yè)救國是父親一生的理想?？墒撬m然實現(xiàn)了，但是太短暫了。他想的是把家業(yè)傳承下去。我們家只有你能完成。弟弟妹妹還小，父親己過天命之年不能再讓他奮力一搏了。”鐘諾說：“大哥，如果我做得不好怎么辦？”他終于露出一點笑容：“你同意了是嗎？你不會做不好的。因為你是一個有責(zé)任有擔(dān)當(dāng)?shù)娜?。大哥相信你?！?p> 他們兄弟四個人圍在一起打了一夜的麻將。鐘誠倒了一杯酒說：“除了鐘老四，其他兩個人必須喝酒。我們不醉不歸?！辩娭Z拿起酒瓶一飲而盡。鐘謹(jǐn)搶過酒瓶：“二哥，你不要逞能了?！辩娬姴粫蚵閷ⅲ€是跟著玩。鐘誠說：“娘，喜歡打麻將。我…不在家，你要多陪陪她。”三個人頓時沉默，我們四個人好不容易湊齊了一桌麻將，不能掃興。鐘諍小心地問：“大哥，你以后會回來嗎？”鐘謹(jǐn)打了鐘諍一下?！皠e說話，看牌?！辩娬\笑著說：“我們四兄弟在一起可以打麻將，三兄弟在一起就玩斗地主。”鐘謹(jǐn)?shù)拖骂^。鐘誠接著說：“兩兄弟在一起就下國際象棋。還有一個兄弟的話，那就替我們?nèi)齻€好好活著。”說著說著，三個人都哭了?！安辉S哭，老二回來了要高興。”
今天，天氣晴朗，萬里無云。鐘諾送他去前往江西瑞金的輪船。他唱了一首《送別》給他：“長亭外，古道邊。芳草碧連天…”他向鐘諾招手：“別送了，回去吧！”鐘諾對他大喊：“我，振興鐘家，實業(yè)救國。你，振興中華，保家衛(wèi)國。我們雖然方法不同，但是殊途同歸?！辩娭Z知道他聽到了，他一定聽到了。
鐘諾對林謹(jǐn)華說：“可是我不能實現(xiàn)我的理想了?！绷种?jǐn)華說：“不要緊，你用另一種方式實現(xiàn)了你的理想?！辩娭Z重重地點頭：“是啊。”林謹(jǐn)華說：“我和致遠(yuǎn)制藥的合作合同什么時候簽??？”“你想的話，隨時?！?p> 他們兄弟兩個在各自的領(lǐng)域里做著相同的事。輪船一往無前地駛向理想的地方，白鴿從人們的手中飛出去，飛向更遠(yuǎn)的地方。
“晚風(fēng)拂柳笛聲殘—夕陽山外山—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
一曲《送別》在耳邊縈繞，只有溫豫知道周穎的下落吧？
從此以后，我為你而戰(zhà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