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罪在當代,功在千秋
“朕,飄了啊?!”
在大夢天機時,嬴政也曾發(fā)出這樣的感慨。
“我是說,父皇飄了!”
不知不覺中,嬴鈺嘴角浮上一絲淡淡的譏諷,“卻不知嬴真人修仙,現達到何種了境界了?
始皇差點直接從地上彈起,深深的吸了口氣,又緩緩坐下。
修仙的本質,是面對生死。
這本是嬴政最忌諱的話題,甚至整個大秦無人敢提。
若非始皇大夢天機,知道自己的壽命只有三年,不說把嬴鈺斬了,雷霆震怒之后,把他轟出去都是輕的。
“你對我修仙如何看?是不是覺得為父很愚蠢?”
“我不是已揭穿了盧生修仙的騙局么?”
盡管嬴鈺有天道系統(tǒng),卻不知是否對始皇適用,“對了,還有徐福,現在何處?”
“徐福出海尋藥了,至今未歸!”
嬴政一臉冷漠,“怕也是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
但徐福的醫(yī)術倒是真的,甚至治療過瘟疫,他的惡,頂多也就是糊弄你爹騙財騙物。
不像盧生,居然處處在算計大秦,加害于我。老子活刮了他,都難解心頭之恨!”
說到最后,嬴政雙手青筋暴跳,滿臉殺氣。
“唉!”
嬴鈺輕嘆道,“父皇想長生,無怪乎兩種思維。
要么是自認功業(yè)超出了三皇五帝,長期的高位,產生了超越凡人的幻覺。
要么就是所謂長生,父皇并不相信,只是想向上天多討一些時日,只因大秦一統(tǒng)以來,根基并不穩(wěn)固,甚至千瘡百孔。
而更為焦慮的是,二十多個皇子,并沒有自己滿意的接班人。
秦自立為諸侯五百多年來,尚未有任何一個王讓太子位空缺如此之久的時間,父皇這是破了先例?。?!”
嬴政赫然一震,鋒利的目光深深的看向嬴鈺。
來自后世的嬴鈺深知,不管任何朝代,只要王儲不能順利接位,將給國家?guī)硪粓鲈鯓拥臑碾y,甚至是一場血雨腥風的浩劫。
而大秦帝位的斷層,更是導致了亡國之災!
嬴鈺平靜的迎接著略帶殺氣的目光,繼續(xù)幽幽道,“父皇開天辟地實現華夏一統(tǒng)后,雷厲風行推行各項舉措。
中央集權郡縣制,南征百越,北擊匈奴,修長城、建馳道、書同文、量同衡、行同倫……
他的步子太大了,速度太快了,甚至沒有一個漸進的過程……
他的子民跟不上他狂飆的步伐。
大秦帝國,如同建立在沙灘上的帝國,千瘡百孔,風雨飄搖。
天下歸一,卻未天下歸心。
偉大的始皇帝,卻實在很可憐,舉世皆敵,孤家寡人啊!”
“我貴為皇帝,生殺予奪,可憐?”嬴政訝然。
……
“偉大的始皇大帝???!
近乎于圣。
沒有家,沒有朋友,舉世皆敵,卻又天下為公。
他把國家,當成他的一切,嘔心瀝血、殫精竭慮……
除了帝陵,每一件都無關大帝的私欲,都是得益于國家的百年大事。
可,黔首百姓卻不關心這些??!
相反,只會增加賦稅、徭役,加上秦法的苛政……
父皇如此這般,罪在當代,功在千秋。”
“罪在當代,功在千秋?”嬴政若有所思,喃喃重復著。
“他的子民,或是恨他、或是怨他,詛咒他。
諸子百家盼著大秦滅亡,再重新回到諸侯分封時代。
在六國余孽甚至恨不得啖其肉飲其血。
始皇地活著,如同坐在火山口上,以萬年雄主之勢,還能鎮(zhèn)住這即將洶涌噴發(fā)的火山。
然,始皇帝一旦駕鶴飛升,大秦必亡?!?p> “嘶……”
嬴政聞言,如同腦海驚雷,炸的腦瓜子嗡嗡的。
這位大秦的始皇帝身形一陣的搖晃,眼中的駭然幾乎化為了實質,心臟劇烈跳動,滿臉酡紅,手臂青筋暴跳。
“逆子,你敢咒老子死?”
嬴政如同發(fā)怒的雄獅,身上的衣衫無風起浪般颯颯作響,一股強大的威壓鋪面而來,顫抖的爪子差點戳在嬴鈺的臉上。
換做旁人定有肝膽欲裂之感。
盡管大夢之后已坦然接受了許多,但直接談生死話題,依然如同觸碰了逆鱗。
“真正的強者,敢于直面慘淡的人生,更敢于直面生死。
皇帝陛下長期陷于阿諛吹捧之中,飄飄然自欺欺人啊,真把自己當神了!”
嬴鈺一臉平靜,卻自顧自繼續(xù)喃喃自語。
“他的未來,要么是丟下他這千瘡百孔的帝國,破碎虛空,飛仙升天,要么修仙失敗,將徹底化作一坡黃土。
如果,他仙去,試問,又有誰能鎮(zhèn)得住這洶涌噴發(fā)的火山?誰又能扛得起這沙灘上即將坍塌的帝國?”
死寂般沉寂。
窒息般壓抑。
“扶蘇,在朝野頗受擁戴,肱骨大臣也忠心耿耿,如他繼位,或許能鎮(zhèn)得?。 ?p> 幾個呼吸之后,嬴政沙啞的聲音傳來。
只是,連嬴政自己都覺得,話語不夠堅定自信。
“當朝的巨擘都是久經血與火考驗的群狼,而始皇帝便是雄獅,不,是黑龍。
群狼不僅沒有忤逆之心,相反對黑龍崇拜的無以復加。
扶蘇,是龍?還是虎?
一旦沒有黑龍的震懾和彈壓,群狼反噬,扶蘇,能鎮(zhèn)得住?
又有誰,會忠心耿耿的輔佐扶蘇?”
嬴政目光閃爍,似乎在飛快的推演著各種可能性!
“其實,如果扶蘇能上位,還算是大秦之福……
大秦,即便恢復分封制,或許還能茍延殘喘一些時日。”
嬴鈺幽幽的聲音繼續(xù)飄來,“幸好,今日我將趙高閹狗徹底打入了地獄。
否則這對師徒極品一旦篡政,將給大秦帶來一場前所未有的浩劫!”
“這,怎么可能?!”嬴政如同電擊。
這是他大夢預知的先機啊?!
“商君說過,因為依法治國,只要不是昏君和大奸臣同時出現,秦,便可以延續(xù)。
而這兩人,都是億萬挑一的奇葩。
而撞在一起的概率,比兩顆流星相撞還要低,但是他們卻奇跡的相撞了。
一個腦白癡,加一個惡鬣狗,足以給大秦帶來滅頂之災?!?p> “他們即便在一起,緣何就能篡政呢?我并沒有傳位給胡亥的計劃!”
嬴政閃爍著詭譎的精光,若有深意的問道。
“父皇,我們推演一種可能。在一種絕對封閉的環(huán)境下,比如陛下東巡!
像往常一樣,李斯、蒙毅、胡亥、趙高隨行,馮去疾坐鎮(zhèn)京畿!”
剛說到此處,卻見古井無波的嬴政雙眼圓睜,一臉震驚。
“說下去!”
嬴政又恢復了常態(tài),內心卻是山呼海嘯、怒浪滔天。
“如果此時有一種巧合,陛下身體微恙,正好派蒙毅去打前站。而陛下病情急劇惡化……隨后……”
說到此處,嬴鈺話語頓住,深深的盯著嬴政深邃的雙眼。
“隨后如何……?”始皇的話語似乎從胸腔擠出。
“隨后……”
二人像斗雞般對望著。
看著嬴政那雙要吃人的眼睛,嬴鈺首先敗下陣來,語氣一松,“說好的,像朋友般聊天。
不聊了,反正趙高已經拘押。
這種可能不再發(fā)生?!?p> “是不是說,我在路上暴斃了?”嬴政氣勢一斂。
“如果是這樣,父皇覺得,趙高敢不敢篡改詔書?”
“他敢?!”嬴政勃然大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