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網(wǎng)吧出來的時候天色已經(jīng)放亮。
王飛和王文凱一前一后走在清冷的大街上。
王文凱已經(jīng)知道了事情的始末，張志強的所作所為早就進入了警方的視線，少年們法律意識淡漠，又不懂得自我保護，醫(yī)鬧事件后王飛主動聯(lián)系了警方，羅明正愁沒辦法掌握張志強的更多犯罪證據(jù)就暗中利用王飛進行調查，當然了這都是源于王飛對王文凱的關愛和蘇醒的良知，事實最終證明羅明沒看錯人，王飛一直暗中收集張志強的罪證，及時轉交給派出所的小張警官，原本最近兩天就已經(jīng)準備收網(wǎng)，恰巧趕上這次意外，也活該張志強罪有應得，被警方不費吹灰之力的一網(wǎng)打盡。
王文凱看著王飛的背影，嘴巴動了動沒有說話。
王飛停下腳步指著東方的霞光。
“看！”
王文凱順著他指的方向看過去，一輪紅日在冉冉升起。
“什么？太陽嗎？”
“錯?！蓖躏w大聲的說：“是嶄新的一天?！?p> 王文凱點著煙：“你最近是中學生優(yōu)秀作文選看多了吧！”
王飛笑著掏出紙包，使勁的吸著已經(jīng)淡了的煙草味道。
王文凱好奇的看著他：“這是什么？”
“我回來那天你給我的煙。”
“都爛了。”
王飛笑的像個孩子：“可我不舍得扔?！?p> 王文凱撇撇嘴：“那你也要找個結實點盒子裝?！?p> “呃！對嘔，我都忘了?！?p> 王文凱無奈的笑了笑。
周一返校，網(wǎng)吧的事情在學校引起了不小的轟動，而目睹了此事的人，除了王飛父子其他的都已經(jīng)被請到公安局做客了，這件事被傳得神乎其神，王文凱聽著各種版本的演繹忽然覺得很有趣，整件事就像和自己一點關系也沒有一樣，他在廁所抽著煙，聽著石浩然口沫橫飛的講故事，那情景就像他親身經(jīng)歷的一樣。
時間過得飛快，校門口再也不見街頭混混的身影，學校也恢復了應有的平靜，身邊空著的座位提醒他們有些事情發(fā)生過，而且遠超他們的想象。
王文凱趴在窗臺上抽煙，同學們都充滿了蓬勃的朝氣，再也看不見以前的郁郁不安，他們不會再躲在角落里不敢大聲說話，不會一放學就貼著墻根快步離開，更不會把為數(shù)不多的零用錢藏進鞋襪。隨處可見的是開心的笑容，不用再小心翼翼的提防別人，也不會被人莫名其妙的孤立。
越來越多的同學會主動找王文凱和石浩然說話聊天、打招呼，他們也和學霸天團走得越來越近，不同氣質的同齡人相互吸引著，盡管他們還是會躲在廁所抽煙，但是頻率比以前可是低了不少，畢竟天天被人勸著戒煙，他們的耳根子可禁不起折磨，最狠的是姜雪給王文凱找來一本外國的戒煙手冊，雖然上面的外文看不懂，但一幅幅臟肝爛肺實在讓人作嘔，石浩然更是發(fā)誓再也不吃鹵煮了。
又是一個周末，王文凱在一邊玩游戲，王飛拼命地翻著報紙，他的工作還沒找落，父子二人的獨自可等不起，他不愿再麻煩別人，就不信憑著自己的一股沖勁還找不到糊口的工作。
王文凱偷偷看著王飛，他的心里很心疼，雖然網(wǎng)吧事件后他和王飛的隔閡正在消除，但是積累了十年的冰層也不是說化開就能化開的。
“老王，要不我不上學了。”
“哼，你想都不要想?！?p> “我覺得我要去上班應該比你掙得多。”
“我才不信，你一個初中沒畢業(yè)的能找到什么工作？好歹我也是技校畢業(yè)?！?p> 王文凱低著頭假裝玩手機，不再說話。
王飛搖搖頭，安撫著王文凱。
“放心吧，辦法總會有的，你好好上學，我還等著你以后養(yǎng)活我呢！我還有大招沒用呢。”
“什么招？去賣腎？”
“賣腎？沒想過，不過聽著也還行，這個就放在最后吧?！?p> 王文凱看著王飛一本正經(jīng)的樣子嚇了一跳：“別鬧，那可是違法的?！?p> 王飛笑出聲：“放心，我開玩笑的。”
有人敲響了房門，父子倆不知道會是誰，同時說：“找你的，你去開門?！?p> 看著王飛堅定地眼神，王文凱不情不愿的去開了門。
門外黑壓壓站著一片人，王文凱一愣：“馬奶奶，這么多人？要抄家呀！”
“就知道貧，你爸呢？警察找他，這次他可是立了大功了?！?p> 王文凱木然的讓開了門。
一眾人呼啦啦的涌了進來，有街道干部、居委會大媽，派出所的小張警官，最后是羅明、高琛和幾個穿警服的警官，其中一個還扛著攝像機，不大的房間被塞了一個滿滿當當。
王飛吹了聲口哨對羅明說：“你可沒說要來這么多人。”
羅明坐在王飛對面：“怕什么，好事自然要讓大家知道?！?p> 王飛無所謂的聳了聳肩。
馬阿姨來到王飛身邊：“王飛呀，警官說得對，好事就得讓大家都知道。”
羅明招招手，穿警服的警官坐過來，扛攝像機的警官打開了攝像機。
王飛立馬站起來：“這是干嘛？不許嚇唬人！”
羅明看他的樣子哭笑不得：“別緊張，配合一下，內部資料不會外泄的?！?p> 王飛將信將疑道：“信你？不騙人？”
羅鳴點點頭：“不騙你，小高把東西拿來讓他簽字，小劉你可以開始采訪了。”
高琛從文件包里拿出厚厚的一個信封，信封上印著“線索獎勵”四個大字，高琛把信封放在桌上又掏出一份文件。
“獎金兩萬元，請在接受文件上簽個字。”
王飛呲牙一樂，這可真是雪中送炭，他在衣服上蹭了蹭手，拿起筆寫下自己的名字。
一旁的女警舉起錄音筆：“市民王先生您好，請您談談這次和警方合作的感受?！?p> 王飛被女警嚇了一跳，不知道該說什么好，嘴唇哆嗦著就是不出聲。
女警把錄音筆又往前遞了遞，用眼神示意王飛說話。
王飛憋了半天才說：“哎呀，我不會說，干不了這個。”
羅明笑著在一旁說：“小劉，別為難他了，我早說了你干不了這個，王飛你別介意，這是我們的工作要求，要記錄下過程?！?p> 王飛苦笑著搖搖頭：“理解，理解?！?p> 羅明指了指剛剛被抬進屋的新電視機說：“獎金是國家給的，這臺電視是我們分局和司法所特批的獎勵?！?p> 王飛打量著電視的外包裝：“看著真不錯，得不少錢吧！商量商量，換個電腦行嗎？”
王文凱氣得在一邊直咳嗽。
羅明笑的眼淚都出來了：“電腦好辦，回頭我個人送你一臺?！?p> 一群人熱熱鬧鬧的忙了一個上午才陸續(xù)離開，王飛拉著馬阿姨還錢，馬阿姨說什么也不要，一再叮囑給王文凱買點好吃的，要有營養(yǎng)孩子正長身體不能耽誤，還要買點書，除了補身體營養(yǎng)還要不要精神上的食量。
晚上，電視里放著電視節(jié)目，讓房間里多出了一些家的味道。
王飛盯著桌上還打著捆的鈔票傻樂。
王文凱看的直發(fā)毛。
“老王，你不會傻了吧！”
“有你這么和老子說話的嗎？”
“你的樣子太可怕了！這就是你說的最后一招？”
“是呀，有了這錢至少幾天內咱們餓不死了！”
“好吧，我真服了你了，下一步咱們怎么辦？”
“沒想好?！?p> 王文凱重重的嘆了口氣。
王飛心底偷樂，辦法他早就有，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成功。
“小子，這幾天把同學們約來吧。”
“干嘛？手里有錢了，及時行樂？”
“算是吧，上次還答應給大家做包子吃呢！”
“這還差不多。”
“這次多做點，讓大家吃個夠?！?p> 說動就動，一群學生很快就敲定了來王文凱家聚餐的時間，同時他們也叫上了葉曦瑤。
有了先前的經(jīng)驗，這次的準備工作不再驚世駭俗，香噴噴的包子端上桌，讓大家贊不絕口，那一個個享受的表情讓王飛心滿意足。
“慢慢吃，還有很多，一會兒都帶回去點，讓家里人也嘗嘗?！?p> 孩子們嘴里塞得都快說不出話了：“謝謝叔叔。”
王飛看看吃得滿嘴流油的王文凱。
“喂，這才是最后一招，你覺得怎么樣？”
王文凱愣了一下，隨即露出了笑臉，豎起了大拇指。
石浩然一邊吃一邊問：“什么最后一招？”
王飛一只腳踏在椅子上，一只手托起一個包子，擺了個造型：“我要去賣包子！”
“好帥！我支持！”李璐佳高喊。
大伙也明白了王飛的用意全都舉手贊成。
葉曦瑤也說：“你打算怎么干？我們能幫上什么忙？”
王飛收了勢：“我也沒想好，先聽聽大家的意見。所以你們回去幫我問問家里人，評價評價咱家這包子，說實話，我是時間緊任務重，手里的資金也有限，不敢失敗呀！”
葉曦瑤拍拍手：“同學們，這可是難得的社會實踐經(jīng)驗，咱們學習小組就一這個為題目進行一次實踐課，有沒有信心！”
學霸天團信心滿滿的舉起了手：“有！”
王飛一臉懵：“你們打算怎么搞？”
王文凱和石浩然如墜夢里：“什么意思？”
楊帆抹了抹嘴吧：“包子不能白吃，牛不能白吹，是該展現(xiàn)真正的實力了！”
孟宇接茬道：“一個星期，不，三天，三天就能有結果，一會兒佳佳幫大家分配一下任務?！?p> 吃過飯，李璐佳拿出紙筆給大家分配任務，王飛和葉曦瑤也都有自己的分工，王文凱和石浩然雖然不明所以，但是任務到手卻也沒推辭，他們有做數(shù)據(jù)采集的，有做市場調研的，有整合分析數(shù)據(jù)的，一切都是那么井井有條。
王飛沒想到請大家吃個包子吃出這么多彎彎繞，反正這些事對孩子們也是個鍛煉就不以為意，他一心想著怎么才能把自己的包子攤支起來。有了行動計劃，大家每天放學都會努力地完成當天的任務，有的去了菜市場問東問西，有的進了便利店左顧右盼，有的拉著社區(qū)保安聊天，有的堵在居委會外面咨詢。
王飛先是找到馬阿姨說了自己的想法，自從被公安局獎勵了以后大家對王飛的態(tài)度轉變不小，一聽是這事，馬阿姨帶著他忙前忙后的想辦法，街道辦也表了態(tài)要大力支持，不過具體細節(jié)還要再開會研究一下，讓他回去等消息。
王飛的大包子在試嘗的反饋中得到了一致好評，他認認真真的計算著各種運營費用，不算不知道，房水電成本加在一起真不是一筆小數(shù)目，一直信心滿滿的王飛心里也撲騰撲騰的，手里就這點錢，自己就這點本事，能不能干成真讓人頭疼。
三天的時間在忙碌中顯得格外的快，周三晚上學習小組在葉曦瑤的帶領下齊聚王家。
大家把這三天的收獲全擺在桌子上，楊帆拿出了筆記本電腦。
孟宇先匯報自己的調查情況：“以王叔叔家為中心，輻射半徑兩個公里，有居民小區(qū)三個，街道五條，住戶約兩萬人，其中流動人口六成?！?p> 潘劍繼續(xù)道：“餐廳十家，便利店三家，超市一家，餐廳人均消費五十元以上的一家，三十元以上的六家，便利店有兩家出售簡餐，超市有一家主食廚房。”
李璐佳說：“據(jù)不完全統(tǒng)計，居民中上班族三成，兒童一成，其余是老齡化人群，白天在社區(qū)的居民不足一半?！?p> 姜雪照著本子念道：“附近沒有大型菜市場，便民菜站有兩處，有三輛移動早餐車，公交車站四處，地鐵站一處?！?p> 石浩然也認認真真的匯報著自己的調查結果：“小學一所，中學一所，幼兒園一所，公司二十三家，快遞點六處。”
王文凱摸出一張揉的皺皺巴巴的紙條：“網(wǎng)吧一家，KTV一家，棋牌室十處，洗浴中心一家，派出所一處，搞不懂為什么我的是這些?！?p> 楊帆把大家拿到的數(shù)據(jù)飛快地錄入電腦，然后聚精會神的在電腦上敲敲打打。
王飛不解，問葉曦瑤：“他在干什么？”
“數(shù)據(jù)分析，提取可用信息。”
大家就這樣看著楊帆倒騰了半個多小時后，他才松了一口氣，給大家解釋道：“這些數(shù)值是基本參數(shù)，還要綜合起來計算支持度和可信度，中間還要加入變量，這些數(shù)值通過公式進行運算。。。。。?！?p> 在一長串復雜的數(shù)學名詞和計算公式的轟炸下，王飛、王文凱和石浩然徹底傻了眼，愣是不明白楊帆要干什么就在三個人都快睡著的時候，楊帆興高采烈地拍了拍手。
“成了！”
葉曦瑤和學霸們紛紛湊上去看電腦屏幕。
“有結果了嗎？”
楊帆把電腦轉了過來，對王飛說：“最后的結果要按這個按鍵才能顯示，王叔，您來吧，您親自按這個?！?p> “好！”大家異口同聲的叫好，滿眼期待的看著王飛。
王飛的手握在鼠標上有些激動，他轉頭問楊帆：“按下去不會引爆核彈吧！”
“哈哈哈哈！”大家笑的直不起腰來。
楊帆信心十足的說：“叔，按吧，這個小程序能計算出咱們包子鋪的可行度?！?p> “這么厲害？”
“當然，這就是大數(shù)據(jù)云計算的好處?！?p> 王飛認真地點點頭：“嗯，今天多云，算的比較準。”
楊帆的臉都綠了：“這是科學，不是迷信?！?p> 王文凱忍不住勸楊帆：“小帆帆別生氣，他就這個樣子，沒正經(jīng)的?！?p> 王飛笑了笑收起了玩笑的心情，雖然他不知道孩子們是怎么弄得，但他也知道從名字就能聽得出，這套程序的結果很可能關系到他的想法能不能實現(xiàn)。在眾人期待的眼神中，他終于按下了按鍵。
屏幕上瞬間彈出綠色的界面和一行計算結果：“可行度百分之八十七，為可行項目。”
“好耶！”大家歡呼起來。
王飛和大家一樣高興的大叫起來，喜悅之情溢于言表，等大家都笑夠了，鬧夠了，他才問：“這是什么意思？”
楊帆耐心的解釋：“這個測試的滿分是一百分，分值越高可行度越高，超過百分之七十就會判定為可行項目，它是通過把數(shù)據(jù)代入公式計算出的結果，這套公式的模型是我在數(shù)學競賽的導師研發(fā)的，他的團隊一直在研究這個數(shù)據(jù)分析公式，之前我還和葉老師說想找個機會試試呢，這次正好稍稍改動一下就用在您這里了?！?p> 葉曦瑤看著似懂非懂的王飛說：“這些都是理論，真正的變量在人，常言道有志者事竟成，只要去努力付出一定會有回報，有了這些數(shù)據(jù)的支持，你也可以更好地更有針對性的進行計劃?！?p> 王飛使勁的點點頭：“這個我懂?！?p> 姜雪在一邊說：“這些都是硬件條件，咱們還可以幫叔叔在朋友圈等社交媒體上做宣傳，廣告效應也很重要。”
王飛拍著巴掌：“這個好，這個好?！?p> 葉曦瑤笑了起來：“萬事俱備只欠東風了，大家一起加油吧！王文凱爸爸有什么需要我們幫忙的，我們一定竭盡全力?！?p> 王飛連連擺手：“不用了，你們已經(jīng)幫了我太多了。謝謝大家?！彼靼状蠹沂窃谟米约旱姆绞綖樗⑿判?，在幫過了王文凱之后，他們又在不遺余力的幫助自己，心中的感激之情無法形容。
王飛看看王文凱：“你看看，有文化多可怕，我能不能干成事，電腦說了算！”
王文凱不去看他，把頭扭向一邊：“沒文化也可怕，能不能不不懂裝懂?！?p> “你學學人家，能把算命的弄得這么高科技！”
揚帆氣急敗壞的跳起來：“這是科學！”
王飛的事情的到了各方的大力支持，不到兩天馬阿姨就來通知王飛，街道在便民菜站為他準備了一個攤位，只等他辦好手續(xù)就能開張營業(yè)。
王文凱放學回家被嚇了一跳，桌子上擺著筆墨紙硯，王飛一只腳踩在椅子上，手中攥著毛筆，身上臉上沾著墨點。
“嚯，老王，你大鬧天宮呢！”
“呸！怎么和老子說話呢！我在練字！”
王文凱看著紙上的鬼畫符直皺眉頭。
“你繼續(xù)吧，我不打擾了?！?p> “嘿嘿，去吧，一邊玩去吧！”
王文凱苦笑：“行，你還弄得和真事似的?！?p> “那必須的，這可是咱家第一塊匾！”
“什么？你說什么？要開張了嗎？”
“當然了，手續(xù)很快就下來，我要提前做做準備，親自寫塊匾，萬一成了百年老號總要有個說法！”
“志氣還真不小，我勸你還是別寫了，弄不好成了百年老號就要丟一百年人。”
“嘿！小子，找揍呢吧！不過，你說的好像挺有道理，那找誰去寫？”
“我怎么知道！只要不是你寫就行！”
半個月后，大包子才端上來，香氣就四散飄開，挑逗著人們的嗅覺。
雪白的牌匾上打印著兩行字：小霸王大肉包，誰也擋不住。
王飛戴著廚師帽，穿著白圍裙，套著白套袖，笑容滿面的站在柜臺前，一大鍋五十個包子眨眼就被搶購一空，一中午忙的他不亦樂乎，竟然賣出了三百個包子，不僅賺回了一天的成本還略有盈余，下午收攤時他已經(jīng)樂的合不上嘴。
幾天下來，王飛是累在身上沒在心里，每天他制作中午和晚上的生意到了七點準是收攤回家，照顧王文凱的晚飯。
王文凱覺得自己就像生活在夢里，桌上的啤酒和豬頭肉，還有換著樣的好吃的，再看王飛的樣子，幸福感油然而生。
王飛拿出兩條高檔香煙放在桌上：“喂，給你買的?！?p> 王文凱端著飯碗一個勁的往嘴里扒拉飯：“干嘛？”
“送你的，抽點好的！”
“拜托，你沒發(fā)現(xiàn)我已經(jīng)戒煙了，吶，那個酒以后也不用了，有肉就行?！?p> “??？我都沒注意，怎么了交女朋友了？”
“老天，你能不能純潔點，戒了就是戒了，怎么這么多話？”
“好吧，你給浩浩帶去吧。”
“他也戒了。”
王飛笑得格外開心：“好吧，那我就留起來了?！?p> “最近生意是不是挺好？”
“當然了，咱們都有回頭客了。”
“那還真不錯，恭喜了。”
“喂?！?p> 王飛吞吞吐吐的樣子，讓王文凱停了下來，“怎么了？”
“今天高興，陪我喝一點酒吧！”
“你怎么了？”
“就是想喝，行嗎？以后就不勸你了?！?p> “好吧?！?p> 爺兒倆碰了碰杯。
“小子，我都回來大半年了，你覺得怎么樣？”
“還好呀?！?p> “和以前比哪個好點？”
“差不多吧?！?p> “真差不多？”
“還是有點區(qū)別的?！?p> 王飛喝了一大口酒：“我的感受還是挺多的，今天就是想和你聊聊?！?p> 王文凱發(fā)現(xiàn)王飛的臉上無比鄭重，其實他們倆個早就該好好聊聊，只不過經(jīng)歷了太多，一件事接著一件事始終沒有合適的機會。
王飛說道：“其實真的早就該和你說這些，可是不知道怎么開口，每天一睜眼就是咱倆得吃飯，得生活，我要養(yǎng)活咱們倆個，我不想讓你受苦，盡管我知道你已經(jīng)受了很多的苦，但是我會來了，就不能再是那個樣子了，現(xiàn)在咱們的飯碗有了著落，我也想和你說說?！?p> 王文凱默默地舉杯和王飛碰了碰，他知道王飛回來以后付出的努力遠不是他能想象的。
“知道嘛，我在牢里一直在想你，你是我在這個世上最親近的人，我的眼前無時無刻不是你的樣子，可惜都是你小時候的模樣，我想象不出你現(xiàn)在該是什么樣子，也不敢去想，知道你真的出現(xiàn)在我面前，我原本還擔心會認不出你，后來我知道那些擔心都是多余的，只一眼我就認出了你，我就知道那個高高帥帥的男孩就是我兒子，那是血脈的力量，無可替代?！?p> “后來，我從你身上看見了我年輕時的樣子，我不知道是該高興還是悲哀，我那時和你過著一模一樣的日子，我越看越害怕，我害怕你長大后會變成我，我不知所措，我迷茫，我困惑，我知道那時你在想什么，我也知道你一度對我很失望，可我一點辦法也沒有，我和這個社會脫節(jié)了，我找不到自己的位置了，我和你一樣也變成了一個懵懂的孩子，面對紛繁復雜的世界無比驚慌，我沒本事，沒文化，你渴望的那些是我不能給的，因為不想讓自己的兒子再走上我的老路，我不想害你，我也更不想讓你失望。”
“再后來，我遇到了很多人，他們和我之前遇到的人不一樣，他們給了我很多的幫助，無論是生活還是人生，更重要的是他們讓我知道你是一個好孩子，可以好好成長的孩子，還教會了我很多辦法，于是我想和你成為朋友、伙伴，一起在生活中學著成長，一起哭、一起笑，我知道我很不合格，但我會用我的生命去陪伴你?！?p> 酒杯又碰了碰，桌子下面已經(jīng)擺上了十幾個空酒瓶。
王文凱別著頭不去看王飛，只是默默地一口一口喝酒。
王飛打開了桌上的香煙，取出一支點燃，他順手抹了抹眼角，自嘲道：“好久不抽，嗆著我了?！?p> “你慢點?！?p> 王飛又吸了一大口煙，被嗆的直咳嗽。
王文凱的手伸了出去，在半空猶豫了一下，輕輕落在王飛的背上，幫他順氣。
王飛好不容易止住了咳，卻彎著腰不肯起來。
“對不起，原諒我沒能陪你長大，原諒我不能給你更好的，原諒我不能教育好你?！?p> 王文凱聽到他顫抖的聲音，自己的心不由自主的疼了起來。
王文凱低聲道：“你知道我曾經(jīng)多恨你嘛！如果不是你，那個女人就不會扔下我，如果不是你，我就不會被別人欺負，如果不是你，奶奶就不會為了我操碎了心早早的離開我，如果不是你，我也不會變成之前的那個樣子，我想要朋友他們就嘲笑我，打我，我和他們打架，他們打不過我就告家長，家長天天來家門口罵人，把奶奶氣死了，我能不恨你嗎？”
“后來見到你，我又充滿了幻想，那個叱咤風云的人回來了，再也沒人敢欺負了，那時我已經(jīng)被仇恨蒙蔽了雙眼，可我就是想讓你能站出來，可是你卻做不到我想要的樣子，我自然會失望，當我和你慢慢的相處下來，我能感受到你對我的好，那么無私，那么用力，我不知道該怎么說，我恨你其實是因為我愛你，我想你，我真的很想很想你?！?p> 王文凱第一次在王飛面前袒露心聲，他的眼里滿是淚水，他變成了一個孩子，不，他恢復成了一個孩子的模樣，他本該有的樣子，在王飛的感召下，父子二人終于打開了心結，兩顆心緊緊地貼在了一起，他們頭頂著頭互相傾訴著。
這一天是王文凱十六歲生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