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靈雨術(shù)與蜘蚊獸
王家車隊從一處小門出了應(yīng)羊城后,便一直在一條寬敞的官道上行進,約莫半個多時辰后,離開了棚戶區(qū)的范圍。
而在棚戶區(qū)外,是大片大片的農(nóng)田,依照地勢在山洼中起伏
現(xiàn)在時值初秋,當中種植的是麩麥,已呈現(xiàn)金黃之意,看樣子再過不久就要收割了。
一陣風(fēng)吹來,飽滿的麥穗簌簌搖晃,淡淡清香飄散在空中,讓人垂涎欲滴。
為了防止有人偷盜,在路邊不時能看到,一隊隊手持刀劍巡視的人。
不過江河從他們的身上,未看出有修煉的痕跡,似乎只是一些經(jīng)過訓(xùn)練的私兵罷了。
走出農(nóng)田后,進入了群山之中,道路逐漸變得狹窄,路上亂石嶙峋,馬車的速度也不由變慢。
這里土地極為貧瘠,只有雜草頑強的生存了下來,可在一些適合開墾的地塊,江河看到都被種上了糧食,以山薯和不知名的低矮豆類居多,且都有人看守。
“都下來吧,跟緊領(lǐng)隊順著這條山路一直往上走,切記動靜一定要??!”
陸續(xù)穿過二十余座大山,車隊在一座足有數(shù)千丈的陡峰前停下了腳步,一個王家人冷聲道。
合云山!
這個名字是剛剛江河從旁人的交談聲中得知的,它如其名斜插入云霄,只有一半顯露在外人眼中,瑰麗而神秘。
山勢異常險峻下,只有一條羊腸小道能通往上面的,下了車后,眾人沿著險道緩緩?fù)吓实恰?p> 王家的人在開辟這條道路的時候,從上面還放下了一根繩子,因此只要牢牢抓緊繩索,沒有掉下去的風(fēng)險。
行走在山路上,江河的耳邊不時傳來陣陣獸吼聲,或沉悶或尖厲,越往上走這聲音越清晰。
忽然,一陣濃霧拂來,將眾人吞噬。
在此遮掩下,那獸吼猛然拉近,來到了耳邊,隨著一陣草木晃動的窸窣聲,其像是潛伏在草叢里,伺機發(fā)動進攻。
“不要動!”領(lǐng)隊的人頓時定下腳步,臉色凝重的緊盯著霧霾,一旁的幾個護衛(wèi)也將長刀抽出,身體緊繃的向著四周張望。
江河聞到一股若有若無的腥臭味,似有道嗜血的殺意落在了他的身上,他持著鐮刀,隔著霧霾與那隱藏在暗中的兇獸遙遙對峙,毫不退讓!
同時,若真的發(fā)生意外,他也開始謀劃退路,可此處地勢險峻,稍微踩空便是一個萬劫不復(fù)的結(jié)局。
“不好逃?。 彼久嫉?。
但讓他松了一口氣的是,那兇獸好像知道他們一行人難以對付,直到霧霾飄遠,也沒有發(fā)動進攻。
之后的一路上,也出現(xiàn)過數(shù)次危機,可都有驚無險的安然度過了。
王家的人顯然不可能將田地建立在山頂上,先不說有沒有這種可能,光是往返就能把人給累死。
爬到了山腰一半位置的時候,來到了一個較為平坦的緩坡,領(lǐng)隊又帶著眾人走了盞茶時間,帶頭鉆進了一個勉強通人的山洞。
“復(fù)行數(shù)十步,豁然開朗……”
江河下在心中默默念叨著,可等待他的不是桃花源,而是二三十畝碎石遍地的樹林。
合云山山腰下有個缺口,就像是被人硬生生啃掉了一樣,這邊林子正處于這石窟里。
身在當中,遠方的景色一覽無遺,群山連綿,宏偉壯闊。
到了這里時,王家已有五十多人在忙碌,有人在搭建木屋,更多的人從巖壁頂端往下裝著一根根鐵鎖,橫豎交錯,在編織一個巨大的鐵網(wǎng)門,好像在防備著什么。
“下這么大的本,就為了種些糧食嗎?”江河有些不理解。
其實事實還真是他所想的那樣,應(yīng)羊城適合耕種的土地并不多,可以說每一塊都是城內(nèi)各大家族,付出巨大人力物力開墾出的,代代相傳才成為了現(xiàn)在的規(guī)模。
但他們族內(nèi)的人口還在不斷激增,對土地的需求一直擴大,便只能將目光放在了那些更危險的深山中。
“我是此地的管事,下面由我來為大家分配任務(wù)!”
一位鷹鉤鼻的中年人走了過來:“在接下的十天內(nèi)不許離開此地,每天的吃住由王家提供,必須聽從我的一切命令,如果發(fā)現(xiàn)偷懶行為,會扣掉一切酬勞?!?p> “若有不懂的,現(xiàn)在可以說出來!”他緩緩掃視了眾人一圈,淡淡道。
話音落下,場中寂靜無聲。
這王家提出的待遇反而比他們想的還要好一些,在這里勞作十日,還管吃食的話,每人都能節(jié)省數(shù)十斤糧食。
江河領(lǐng)取了一柄三斤重的斧頭,他的任務(wù)是砍伐樹木,而爹娘負責善后工作,用鋤頭將樹根刨除。
任務(wù)分配下來后,叮叮當當?shù)穆曧懕汩_始在這個石窟中不斷回響。
三斤重的斧頭聽上去沒多重,可普通人連續(xù)揮擊一炷香肩膀就會變得酸痛無比。
但江河不同,雖然他的身體還未恢復(fù),但《黑虎拳》和《洪河刀法》的發(fā)力技巧還在心中留著。
嘭!嘭!嘭!
他每次使出的力氣一分不多一分不少,呼吸平緩而規(guī)律,斧刃每次落下,必然掀飛一塊碩大的木屑,斧頭的撞擊聲以一個相同的節(jié)奏出現(xiàn)著,動作極具美感。
咔嚓~
半柱香的時間不到,一顆碗口粗的樹木應(yīng)聲而倒。
呼~
他輕舒一口氣,分析自己剛才的動作,心中道:“剛才手臂抬的有點太高了,手腕上的力氣也要小一些,不然還能省下一些力氣。”
在心中沉吟的同時,他拖著這棵大樹將其挪到鐵網(wǎng)縫隙處,扔到了山崖下。
隨后的兩天內(nèi),江河一直在重復(fù)著這一個動作,砍樹的動作越發(fā)流暢,抬臂、揮斧、抬臂如此循環(huán)數(shù)十下,便能將一棵大樹砍倒。
他原本還想著干活時能不能弄到一些草藥,可這里生長的多是一些雜草,即使有用,功效也很微弱,再說采摘了也容易引起有心之人的注意,無奈只能作罷。
干到晚上停工后,王家的人會生起幾堆篝火,上面架著一口口鐵鍋,煮起肉湯來。
這王家提供的伙食還不錯,肉食是就近捕獵來的,多是一些狍子野豬啥的。
雖然江河他們這些干活的人吃不上好肉,但碗里多少還是能分上幾塊內(nèi)臟,嘗一下葷腥。
接下來的幾天,江河砍完樹后又開始加入刨樹根的大軍,這個工程就要慢上一些,浪費了四天時間,然后又開始清理碎石,平整土地。
期間,他一直相安無事的干活,并未遇到什么危機,可到了第七天夜里后,江河忽然聽到一聲慘叫,驟然將他驚醒,迅速爬起戒備來。
守夜的護衛(wèi)手持火把趕到了這里,發(fā)現(xiàn)有位工人竟被一只黃色的蟲子咬到了。
看見那怪蟲的模樣的后,護衛(wèi)臉色猛的一變道:“黃牙蚣!然后抬起一塊石頭便將其砸死了。
“小河,離遠一點!”
江父顯然也知道這蟲子的厲害,將他拉遠了一些道:“這蟲子的牙齒劇毒無比,甚至能融化血肉,沾上一點就會要人性命?!?p> “求求你,救救我,我還不想死!”
被咬上的那人躺在地上不斷掙扎哀嚎,渴求得到幫助,可圍觀的之人都冷眼旁觀。
他腳腕上的傷口處,江河看到那塊血肉在以一種肉眼可見的速度飛快變黑,然后腐爛散出陣陣惡臭,不斷向著身上蔓延。
“把他扔下去!”
這里的動靜驚醒了王管事,他不耐煩的揮了揮手,接著一個護衛(wèi)上前一棍悶在他的后腦勺上,將其砸暈后扔下了山。
雖然這里的動靜消失了,可他的那幅慘狀仍不斷在眾人腦中回蕩,導(dǎo)致大多數(shù)人如驚弓之鳥般,一夜未睡好。
可在第二天清晨,江河早上干活時,他在一塊石頭下又發(fā)現(xiàn)一只黃牙蚣,他不動聲色的將其用鋤頭敲死,然后把它的毒牙取下,藏在了自己攜帶的農(nóng)具棍柄縫隙內(nèi)。
江河覺得他以后肯定會用到這種東西,比如說劉大夫。
到了最后一天上午時,這片地方已經(jīng)被清理完成,草木與碎石的蹤影全部消失,化作了良田,農(nóng)物的種子也都被埋了進去。
“這里的土地太干硬了,就這樣種下去真的能長的出來嗎?”
江河抓起一把泥土,稍微一用力,便化作紛揚的塵土飄落了下來。
“張供奉,您終于來了,這土地已經(jīng)平整完成,您看看附和要求嗎?”
忽然,在三十多位身穿鐵甲的護衛(wèi)簇擁下,一位身穿藏青色錦服,留著山羊須的老者,坐在一個抬著的太師椅上,眼睛半瞇,來到了合云山這處石窟中。
在他的身邊還跟著四位面容姣好的女子,提著果籃,不時將剝好的白玉葡萄喂進他的口中,在轎子放下來后,更是一直為其揉捏太陽穴,輕輕捶背,極其奢侈。
“他好像是內(nèi)修,或者說是練氣士?”
這老者進入山洞后,江河從他身上感受到了一種熟悉的氣息,似乎是真元的波動,不過這波動太微弱了,和本尊世界的三流武者差不多。
“沒想到這應(yīng)羊城中竟然有修士!”
江河眸光微閃,先前他還覺得城中的統(tǒng)治人,最多也就是個普通的武者,可沒料到隨便一個家族,就能請動修仙者。
這樣來看的話,修士在這個世界上不在少數(shù),畢竟它擊敗了本尊所在的世界意識,這樣倒也可以理解。
“不知我這具分身有沒有靈根,或許能和本尊走上不一樣的路子!”他心中一動道。
“嗯,還湊合吧,都走遠些,讓老道來表演?!吧窖蝽毨险呗勓员犻_眼睛,言語間有些傲氣道。
等眾人撤道山壁一側(cè)后,他來到農(nóng)田最中央,忽地雙手開始飛快掐訣,嘴角翕動,默念著晦澀的咒語,看上去宛若一個神棍,可無人敢露出不敬。
倏地,他右手向前猛地一攤,眼中爆射出一道精光,大喝一聲道:“靈雨術(shù)!”
呼呼~
隨后只見神奇的一幕出現(xiàn)了,原本空氣中還有些燥熱,連一絲微風(fēng)都沒有。
可在他說出那三個字后,在這山洞中竟兀的吹來一陣狂風(fēng),接著縷縷灰色的煙氣在石壁頂端快速匯聚,只是七八個呼吸間,便形成了一片碩大的烏云,覆蓋了大多數(shù)田地,下起小雨來。
“這就是書籍上記載的法術(shù)嗎?”
江河神色有些動容,因為本尊世界天地規(guī)則殘缺,只有實力強大的人才能施展,他唯一一次見到還是在撤離青巖島的時候,而在這個規(guī)則完整的世界中,連境界如此微弱之人都能用出來。
“真的是仙人,神跡啊!”
“請仙長大人保佑我家人平安!”
……
看到這不可思議的景象,那些干活的農(nóng)工大多數(shù)都跪下不斷磕頭,大聲祈福,甚至熱淚盈眶,激動之下直接哭了出來。
一旁的王家之人雖然目露驚奇,但似乎見慣了這個場面,顯得淡然了許多。
江河把身影隱藏在人群最后面,當然他只是裝模作樣的鞠躬,萬不可能下跪。
這山羊須老者因為境界低微,體內(nèi)真元并不渾厚,只是過了盞茶時間,江河就發(fā)現(xiàn)他臉上已經(jīng)出現(xiàn)一些蒼白,似乎這靈雨術(shù)對他的消耗很大。
“估計也就一些日暮途窮的修士,才愿意待在這凡俗中享受,醉生夢死,可吃人嘴軟拿人手短,這侍女的福分哪是這么容易消受的?!?p> 江河看那淅淅瀝瀝的雨只是下了一陣就停了,不由搖了搖頭道。
“不知……能不能從他身上找到與修仙者勢力接觸的辦法?”
可其被鐵甲軍緊緊圍在當中,江河根本沒有與之接觸的機會。
接下來的時間內(nèi),山羊須老者施展法術(shù)后,就要休憩半個時辰,到了響午還未將整塊田地澆透一半。
但就在他又一次施展完法術(shù),歇息后,驀然從石窟的鐵網(wǎng)外,傳來密集的振翅聲,如蚊蟲似蜜蜂。
江河臉色大變向外面看去,卻見二十多個黑點從遠方的天幕中出現(xiàn),然后越來越大,嗡嗡之聲仿若要將人的耳膜撕破。
“是蛛蚊獸,快準備弓箭,它的腹部是弱點,快快快?。?!”
咻咻咻~
山羊須老者慌張中快速下達一道命令,然則鐵甲軍射出的弓箭大多落在了那兇獸的外殼上,只是濺起一道火花,后者身軀微微一晃,又急速沖了過來。
轟轟轟!
二十多只鬣狗大小的蛛蚊獸瘋狂沖撞著鐵網(wǎng),剎那在未完工的薄弱處撞出一個缺口,如潮水涌了進來。
它的外觀像是蜘蛛和蚊子的結(jié)合體,還長著瓢蟲般的外殼,尖嘴向外伸出一尺有余,散著幽光,像長矛般鋒利。
一只蛛蚊獸鉆進崖洞后,沖破鐵甲軍的防御,長嘴狠狠刺在一個亡魂大失的農(nóng)工上。
它的胸腹只是微微抽動了一下,竟猛地將其身上的鮮血抽離了大半,血肉瞬間都變得干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