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年底酒宴
十二月的荊北,又接連下了兩場小雪。
百姓在這種天氣下,基本都不會再出門了,都是躲在家里靠著冬糧過日子。
大戶人家倒是有心思在這個時候張燈結彩,準備度過新年。
比如說,劉備的左將軍府。
劉備這個人吧,對手下那是真的沒的說。
眼看著快要過年了,劉備打算在自己的左將軍府中設宴,款待自己麾下的文官武將......張溪為此也忙活了一陣,要準備各種宴會食材。
大冬天的找食材可不容易,還要符合這年頭貴族飲宴的規(guī)制......挺不容易的。
作為“糧草主簿”,張溪倒是也有資格參加這個規(guī)格的宴會......相當于后世的企業(yè)年會嘛,張溪好歹也算個基層管理者,是有資格去參加的。
在這個會議上,張溪不僅再次見到了主公劉備,還見到了那個厚臉皮的貪酒黑廝,以及......站在黑廝身邊,身高起碼一米九以上的紅臉大胡子壯漢。
張溪看到二爺?shù)牡谝环磻娌焕⑹恰懊厉坠薄?p> 本身身高氣質(zhì)不用說,一看就是威風凜凜的虎將。
單說那胡子......真的,比張溪的頭發(fā)保養(yǎng)的都要好。
關鍵是,關羽吃飯的時候,還真的在脖子上掛個兜子,把胡子給裝起來了。
二爺是真的在乎他的胡子呢。
張溪跟關二爺是真的沒有太大的交集,這還是第一次見面。
但......張飛不是第一次見面了。
這黑廝也是臉皮夠厚的,上次打著年賞的旗號,在自己這邊賴了一壇子米酒,這會兒又黑著一張臉,打著敬酒的旗號,跑來找自己了。
“來來來,張主簿......別小家子氣,與某家喝一杯!”張飛大著嗓門,嚷嚷著過來,一把抓住張溪的手腕,拖著張溪就要灌酒。
這個酒桌文化就很不好......但張溪打不過他。
連著被張飛拉著灌了三碗酒,張溪都沒明白過來,為啥“三將軍”對自己這般熱情如火?!
倒是主公劉備,就是沖自己這邊看看,然后點頭笑笑,并沒有過來管一下他不省心三弟的意思。
再之后嘛......張溪大概是明白張飛找自己喝酒的用意了。
“張主簿,上次一別,也有些日子了,不知張主簿可好?!”
一個黑廝,腆著臉,滿嘴酒氣的跟你說好話,套近乎......張溪怎么都覺得別扭。
“還好,還好......三將軍可好?!”張溪勉強擺出笑容,對著張飛說道。
沒辦法,大過年的......主要是咱真的惹不起這位。
張飛卻是不管,或者壓根沒聽到張溪說什么,只是自顧自的說自己的事兒。
“算來,俺與主簿相識也有一月了......嗯,咱們也是相熟之人了,主簿也知道,俺老張是實在人,不懂的拐彎抹角,俺有話就直說了!”張飛說道。
張溪能怎么辦,宴會上,這黑廝跟你好聲好氣的說話,雖然嘴里的酒味重了些,那咱也不能嫌棄人家吧!
“三......三將軍請講!”張溪微微偏頭,卻保持著恭敬之色,說道!
“好,痛快!”張飛猛的一拍張溪的肩膀,說道,“俺也不跟主簿墨跡,張主簿上次勻俺的那一壇酒,近日已然是見底了,俺依稀記得,庫房內(nèi)......”
張溪頓時臉垮了。
我滴個乖乖?。?p> 什么叫我勻你的一壇酒,明明是你死皮賴臉的賴去的好吧!
再者說了,主公明令,除公務飲宴外,軍中府中一律禁酒......你在這個時候,那么大嗓門的把這事兒說出來,要害死人么?!
你反正不要緊,又是主公的結義三弟,又是皮糙肉厚的,挨打挨罰的都無所謂。
可我不行啊,我是一個入職才不到三個月的新人......
張溪趕緊的正色,義正言辭的對著張飛說道,“三將軍不可,軍中禁酒乃是主公明令,三將軍怎可違抗?!”
一邊說,張溪還一邊看著周圍的反應.....自己這么堅守原則,應該會有個好印象吧?!
呃.....好像壓根沒人關注自己這邊。
張飛一聽這話,頓時不干了。
“大哥的禁令,自然要遵守!”張飛咋咋呼呼的,繼續(xù)說道,“但某家也不是在軍中飲酒,而是回府后才略飲幾杯,主簿且放寬心,俺老張絕不貪杯誤事!”
合著你軍中不飲,府中飲是吧?!
那不也是違反規(guī)矩的么!
“......不行!”
張溪繼續(xù)義正言辭的塑造著自己的人設。
這黑廝也是一點眼力見都沒有,就算要給你開后門,那也不能在大庭廣眾之下啊,我的口碑還要不要了?!
張飛一看張溪這個樣子,也有點惱了。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俺家以往要酒喝也沒這么麻煩!”張飛說著,一把拽著了張溪的袖子,瞪大了眼睛惡狠狠的看著張溪,說道,“主簿,你姓張,俺也姓張,五百年前說不定還是同宗,當真要如此不給面子?!”
張溪心里咯噔了一下。
說真的,張溪是真的不想在這事兒上得罪張飛。
人家是公司高官,還跟老板兄弟相稱,手握實權.....張溪一個基層后勤部管事怎么會愿意為了這點小事就得罪公司高層呢。
可這個年代,真不行啊。
這個年代是講究名聲,講究人品的年代。
在這個時候為了拍張飛馬屁就放棄原則,免不得得到一個“幸進之徒”的名號,那張溪的名聲和前途就徹底毀了。
賈詡也沒干啥,就只是為了自保而用計過于陰毒,就被人詬病,當了三公都被孫權嘲笑......張溪要是現(xiàn)在為了討好張飛而放棄原則,那問題比賈詡還大!
這事兒是打死也不能答應的。
但張溪還有個事兒不太理解......這黑廝都把事情鬧的這么大了,劉備集團底下的文官武將們,一個個的就當做沒聽見么?!
嗯......沒聽見?!
什么意思?!
這不合常理?。?p> 張溪趕緊的四下留意了一下,發(fā)現(xiàn)主公劉備這會兒正笑著跟關羽說著什么,而關羽也是笑呵呵的回應著,似乎壓根沒注意到自己這邊的事兒。
而本來坐在張溪附近的文官們,這會兒也是一個個的觥籌交錯,三三兩兩的聊著天,更是沒一個人看著自己這邊。
這事兒......有蹊蹺!
再仔細聯(lián)想一下一開始的時候,主公劉備對著自己微笑點頭的樣子......敢情這事兒大家都是見怪不怪,劉備都已經(jīng)暗示默許了,是吧?!
那么問題來了——現(xiàn)在要怎么下臺?!
剛剛自己可是義正言辭的把自己給架到了道德高地,一副堅持原則的樣子......現(xiàn)在突然低頭答應,會讓人怎么想???!
早知道一開始唯唯諾諾的答應下來就是了,大不了說是受到三將軍虎威壓迫,一時不慎答應就是了。
氣勢上輸給張飛,這又不是什么丟人的事兒,比起鐵膽神侯夏侯杰來說,已經(jīng)強百倍了。
可現(xiàn)在.....得想個臺階下吶。
“非是溪不給面子,只是食君之祿忠君之事爾!”張溪故作鎮(zhèn)定,笑著說道,“三將軍只需求得主公同意,區(qū)區(qū)一壇美酒,溪自當奉上!”
甩鍋大法......沒辦法,咱沒有諸葛亮那種急智,電光火石之間想不出太多的辦法,只能把鍋甩給主公劉備。
這個辦法其實并不好,萬一遇到個心胸不咋滴的主公,搞不好還會被嫉恨。
就在這個時候,沒等張飛繼續(xù)發(fā)飆逼迫,劉備就已經(jīng)開口說話了。
“翼德,莫要難為張主簿......你且過來,我有話與你說!”
一句話,劉備把悻悻然的張飛給叫走了,順便的,還留給了張溪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
這個眼神到底是啥意思,張溪琢磨了很久沒明白。
到底是責怪自己把鍋甩給他,還是覺得自己這次應對張飛比較得體,堅持原則沒錯?!
張溪不太懂這事兒,他畢竟對這個世界的劉備不熟悉,不知道他是史書上那個喜怒不形于色的劉備,還是演義上那個哭出三分天下的劉備。
但不管是哪個劉備,好像都不是因為這些事就責怪下屬的劉備。
稍微穩(wěn)定一下心神,張溪也開始試圖跟自己隔壁座位的文臣們拉進關系。
張溪只是一個剛?cè)肼毜男氯?,在年會上跟各位領導同事多交流多溝通,打好關系,這是很正常的事情。
剛剛?cè)绻麤]有那個黑廝攪局,現(xiàn)在張溪也應該是跟同僚們觥籌交錯的時候才對。
現(xiàn)在有了空閑,張溪趕緊的堆起笑臉,跟隔壁桌坐著的一名文士微笑一下,說道,“在下張溪,字元長,潁川人士,現(xiàn)任使君帳下糧草主簿......尚未請教先生大名?!”
“好說,某家長沙寇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