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嫁殤（1）
為了模擬人間的新奇體驗(yàn)，地府模擬了春夏秋冬四季的黃昏。
沒錯(cuò)，是黃昏。
因?yàn)榈馗奶煊肋h(yuǎn)都泛著紅，沒有很亮也沒有很暗，像希望中的絕望，也似絕望中的希望。
生活就是這樣，你正著看是一回事，反著看可能又變了一種味道。
——
吃飽喝足，之吟和林凜凜一人搬了個(gè)小板凳坐在快遞站門口，一左一右當(dāng)門神。
一個(gè)托著腮，手里拿著一支曼珠沙華從地上呼啦著玩。
一個(gè)拿著小本本，戴上沒有度數(shù)的眼鏡勤勤懇懇計(jì)算快遞站的收支。
不遠(yuǎn)的街角，一個(gè)身著紅衣的身影探身，收回去，探身，收回去……
手中花枝一扔，之吟一叉腰，指著街角的方向，給林凜凜派任務(wù)：“去把那個(gè)腳上裝了彈簧的鬼弄過來，我長的很像豺狼虎豹嗎！都看了半個(gè)小時(shí)了，鬼鬼祟祟干什么！”
林凜凜也注意到那個(gè)奇奇怪怪的紅色鬼了，配合著放下賬本，擼了擼不存在的袖子就沖了上去把鬼揪了過來。
之吟矜持的點(diǎn)了點(diǎn)下巴，表示非常滿意。
湊近了看才知道那不是什么普通的紅衣，而是一身婚服。
活人穿婚服是喜慶、是吉祥；而死人穿婚服……不是殉情就是愛而不得、被逼無奈，總之沒什么好的結(jié)果，因此在陰間大家的服飾上都心照不宣的避開艷紅色的衣服，更別論是婚服。
這鬼身上大紅色的對(duì)襟上衣沾染了大片大片地泥濘，花紋上的金色鳳凰有的開了線，倒像一只笨拙的孔雀，看著那烏黑的長發(fā)散亂的披在身后，糾纏在一起，端端正正地跪在地上，之吟感覺自己突然很像欺負(fù)剛過門媳婦地刁蠻婆婆。
許是一個(gè)可憐姑娘。
之吟地語氣不自覺的緩和，干巴巴地問：“你有什么需要幫忙的嗎？”
那鬼一開口，粗獷的聲音把之吟臉都給凍僵了。
好家伙，竟是個(gè)男鬼。
“……請(qǐng)您幫我找一個(gè)人可以嗎？啊，應(yīng)當(dāng)還是人，這么多年我也沒看見她……但是陰落成太大了，我萬一錯(cuò)過了……萬一呢……”
之吟伸手想要將他扶起來，可是這鬼卻已經(jīng)泣不成聲。
她扭頭向品種相同地林凜凜偷取求助的目光，林凜凜滿臉無奈地回道：“我說過好幾遍了，愛哭只是因?yàn)樯暗氖掠绊懥宋?，愛哭鬼它不是一個(gè)品種，只是一個(gè)特點(diǎn)……”
他一邊嘟嘟囔囔反駁之吟，一邊伸手將地上那一攤攙扶起來。
“愛哭的鬼一般都是好鬼。”林凜凜語重心長地囑咐之吟。
“……哦?！敝麟S口回應(yīng)。
你說什么就是什么吧，但你能不能先把臉上的眼淚擦干了。
那鬼哭了好半天，之吟腿都站麻了，才從抽泣中緩過神來。
“不……不好意思……我一……哭，哭就停不下來……”
之吟遞過去一個(gè)干凈的手帕，語氣溫和：“沒關(guān)系，不著急，你慢慢說，找什么人？”
那鬼看見手帕大驚失色：“要不得，要不得，男女授受不親?！?p> “啊，抱歉，唐突了?！敝髯哌M(jìn)屋里，拿出了一包面巾紙放到男鬼面前，“給你這個(gè)。”
“謝……謝謝。”男鬼一邊道謝，一邊顛三倒四的說著心中人的樣子。
“她很漂亮的……喜歡荷花，每年盛夏我們都約著去劃船賞花……她眼睛大大的，笑起來彎彎的想月牙，她很喜歡笑，一看見我就甜甜的抿唇，笑得開心……”
說了半天也沒說什么具有辨識(shí)性的話，林凜凜眉頭一皺剛想開口提醒，就看見之吟拉了個(gè)小板凳放到男鬼身后讓他坐下。
“是個(gè)很溫暖的女孩子呢！”
那男鬼眼前一亮，連連點(diǎn)頭：“是啊、是?。→L鶯是個(gè)非常陽光的女孩子，和她在一起就暖暖的，像躺在太陽曬過的甘草上，很舒服……”
這男鬼越說越不好意思，慘白的臉上飄起了兩朵紅暈。
之吟和林凜凜就聽男鬼念叨了一下午，重點(diǎn)除了名字叫“鶯鶯”，性別為女之外啥也沒提煉出來，倒是吃了不少狗糧，噎得慌。
“拜托你們，一定要幫我找到鶯鶯啊，我……我們之前說好了，不能同生那便共赴黃泉，可是她沒來，她一直沒來，我擔(dān)心她是不是迷路了……”
林凜凜看著這鬼難受的樣子，心里也不是很好受，但他畢竟作為局外人，沒那么多感同身受，他心想：你這都死了幾十年了，你那未婚妻怕是另嫁他人也說不準(zhǔn)。
但他不敢說，他怕挨打。
之吟溫柔地打斷了他的痛苦：“你叫什么？”
男鬼愣了許久，神情一片空白：“我叫什么……我叫……阿喬……阿喬。”
林凜凜看著阿喬連自己名字都想不起來的樣子，疑惑地戳戳之吟，還不忘用眼神示意，未盡之意彼此都懂：“吟哥，為什么……”
之吟沖他搖了搖頭，示意一會(huì)再說，蹲下來認(rèn)真地看著阿喬：“阿喬先生，你有鶯鶯的信物嗎？”
阿喬攥緊的右手不自覺地松了松，露出了一個(gè)做工精致的同心結(jié)。
怕刺激到他，之吟也不著急，等著阿喬的反應(yīng)。
“這個(gè)……是鶯鶯做的，她女紅不好，同心結(jié)做起來簡單，寓意也美滿。”
“你這身婚服真好看?！?p> “啊，這是原本打算給鶯鶯的，她女紅不好，學(xué)不會(huì)，怕被人笑話，我就偷偷學(xué)，這件婚服是我繡的……然后我，然后我怎么就穿上了呢……怎么就穿上了呢……”
“幫你找人是需要交易的哦?！?p> 之吟不動(dòng)聲色地轉(zhuǎn)移他的注意力。
“哦哦，需要什么，只要我有，我……不行，這身婚服不行，別的行嗎，您看看我還能給您什么？”
林凜凜聽不下去了，嘟囔了一句：“這位客官，我們做的是正經(jīng)生意?！?p> 之吟笑著看了他一眼，站起身垂眸看著阿喬，語氣溫柔：“只需要你身上地一縷功德。”
阿喬是好鬼，生前沒做過惡事，死后也因?yàn)闀r(shí)長掛念心上人保持著最初的純粹。
她沖林凜凜招招手讓他拿來快遞單，看著阿喬簽完字，付完“運(yùn)費(fèi)”，便和阿喬告別了，三人約定五日后孟婆橋前見。
——小劇場——
【蒼蒼采訪】
蒼蒼：之之，為什么阿喬記不住生前的大多事情?。?p> 之吟：一般的人死后化成鬼，沒有足夠的惡念支撐是沒有更多能量去想起生前往事的。
蒼蒼：可是他明明那么愛那個(gè)叫鶯鶯的女孩子，為什么沒有心生怨恨呢？
之吟：嗯……你說的有道理，我也在考慮這個(gè)問題，到底還是要去陽間找一找才能知道真相。
蒼蒼：那五天時(shí)間會(huì)不會(huì)太短？
之吟：不會(huì)，地府和陽間時(shí)間流速不一樣，不用擔(dān)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