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我們回家吃飯
12月24日——圣誕節(jié)前夕,考察X437星的加爾洛號反物質動力飛船奉命返回地球,由古爾特駕駛。因為明天,宇宙將停滯膨脹,被引力拉回成一個奇點。
他在返航途中,看見到處都是魂不守舍的人們,到處都是內亂。再華麗的文明毀滅時都是那么野蠻,失去希望比失去生命更可怕。而地球上的大部分人都還不知道這場災難,而顯得淡定從容。有時明白不如糊涂。
而另一邊,地球聯(lián)盟主席就是否告訴人們世界末日的消息進行了激烈的思想斗爭。
在這夜深花睡西風冷,孤煙殘枝缺月寒的圣誕節(jié),他(聯(lián)盟主席)卻沒有去和家人團聚,一個人在思索。他不知道是否會發(fā)生內亂,有時連他也想自殺,但他沒有權利去死,死是懦夫所為,活著才需要勇氣。他知道,此刻一切華麗的文明都顯得多余,在自然的無情毀滅下,一切有情都是那么脆弱,也許一切都有個盡頭。順其而生滅方能永生,這里沒有英雄傳說,不管上帝是否擲骰子。一切文明都被蠻荒所滅,這很不公平,但很自然,蠻荒→文明→蠻荒→文明......終極思考只會沒有頭緒,越思考,越無知。
然而他想得更多的,還是關于生命的意義。一切華麗的物質,權力都會被毀滅,唯有善留傳至今。只有最深的苦難才會喚出最深的懺悔。任何一種文明到最后,只剩下格調?!凹热皇菓曰?,那我們每個人都應將接受生命的洗禮,”他自言自語道。此刻,“缺月掛疏桐”,人影孤且稀。
第二天他發(fā)表了演講,他說:“我們沒有任何理由在任何時候放棄人性的善與希望,當我們放棄人性的善與希望時,末日就已來臨,只是現(xiàn)在才為我們所發(fā)現(xiàn)。當你工作懈怠,頓生惡念,鄙視他人時,末日就早已來臨?!彼€說:“世界上所有的生靈能同在一片藍天下,便是一種緣分,平靜地活著,就是莫大的幸福!”
這個夜,靜得可怕,沒有人在無聊的掙扎,只有靈魂的救贖。人們才發(fā)現(xiàn)平日熟悉的街對他們多么陌生,陌生的人是那么的親切,小草綠得可愛,但這一切,似乎只能在末日前夕,就連陪父母吃飯也成了奢侈。此刻,古爾特已摟著女兒入睡,世界非常靜寂。沒有末日的狂歡與悲歌,只有那一桌家常菜和圍坐的親人,在一起,吃飯......
27日零點,一切善惡悲喜都化作了一個奇點,但我知道還有希望與光明。我隱約感到,一個新的創(chuàng)世紀遲早會到來,盡管我看到了戰(zhàn)亂與野蠻,但這才是完整的世界,因此世界才會發(fā)展。也許宇宙大爆炸只在下次,誰知道呢?世界沒有絕對的永生與毀滅。
漸漸地,我覺得有一絲光芒射入眼中,我從黑暗中蘇醒。睜開雙眼,看見世界依舊,我分不清這是夢還是現(xiàn)實。當我聞到媽媽做的飯菜的香味時,我才知道那只是一個可怕的夢,但又是那么真實。當我看到媽媽的幾絲白發(fā)時,我才知道時光又奪走了我一日,而我卻不知道。媽媽又替我裝上書包,送我去上學。門外的街,那么熟悉,又那么陌生。我第一次發(fā)現(xiàn)生活如此美好,也許只有最深的苦難才能換來最深的懺悔。就算明天是世界末日,我們也得回家吃飯。
我們,還有得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