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隆談興正濃,憶起往事:“永安莽喀圍場是朕的第一圍場。因為這里承載了朕年少時的一段難忘記憶??滴趿荒臧嗽鲁醢?,那年朕12歲,隨駕圣祖皇帝來到木蘭圍場。當時圣祖用火槍擊中了一頭熊,命朕前去捕獲,可朕剛要縱馬前去,這頭熊突然一躍而起朝朕撲過來。當時,朕驚出一身冷汗,多虧圣祖爺反應(yīng)迅速,舉槍補射一槍,將大熊擊倒。后來圣祖皇帝夸朕命大,還預(yù)言將來朕的福氣一定會超越圣祖。哈哈哈?!?p> “皇上果然洪福齊天,威震天下?!?p> “大清朝之所以能取天下,愛新覺羅家族之所以能從管轄幾十個人的小小部落頭人,一躍而為君臨天下的皇帝,靠的就是‘武功’?!鼻≠┵┒劊骸叭羰请x開“武備”,大清王朝就會動蕩不穩(wěn),甚至可能土崩瓦解衰敗滅亡。若是軍威不壯、寶刀不利,那么進據(jù)遼東,入主中原,統(tǒng)一全國,三勝噶爾丹,打敗策妄阿拉布坦,進軍XZ,臣服青海和懷柔蒙古,大規(guī)模地對‘西南夷’實行改土歸漢,這一系列平定天下、穩(wěn)固政權(quán)的戰(zhàn)事就可能遭受挫折。雍正九年清軍慘敗于和通泊,由此而引起的向準部噶爾丹策凌汗議和一事朕一直銘記在心,那是大清朝的恥辱啊?!?p> 大臣說:“可笑的是,乾隆六年,監(jiān)察御史叢洞一聽說皇上要到熱河木蘭圍場巡幸行圍,急忙上了折子試圖阻止。他在奏折上說:‘臣唯恐跟隨皇上圍獵的侍從人員以狩獵為樂,留在京城的大臣又趁機偷懶懈怠,如此,本來就亟須整頓的朝綱會更加松弛,希望皇上能夠暫緩此事,以穩(wěn)固大局為承?!?p> “哼哼,那個叢洞鼠目寸光,他在奏折中暗示朕是將圍獵作為享樂,真是糊涂至極。大清的天下是在馬背上打出來,皇祖的所向無敵皆是因為我滿人的武功蓋世,這種優(yōu)勢當然要保持下去。除了平時訓(xùn)練弓馬嫻熟之外,另一個最重要的方法就是到野外行圍,八旗和綠營軍通過這樣的鍛煉才能增益甚大,此其一。其二是因木蘭圍獵途經(jīng)蒙古,這一地區(qū)的安穩(wěn),事關(guān)大清的安危盛衰,故通過巡獵一事可趁機懷柔蒙古,加強這一地區(qū)的穩(wěn)定。其三就是木蘭圍獵不會耽誤政務(wù)。朕雖未在京,但一切軍政要務(wù)都會照舊進行,各部均會有專員負責一切政務(wù)。其四行圍是為了整頓軍備,懷柔部屬臣族,加強八旗和綠營的戰(zhàn)力,而非享樂游玩。若出巡只為享樂,那么宮中什么樂子享受不到,何苦還要舟車勞頓千里迢迢跑到這木蘭圍場呢?”
“皇上胸懷天下,雄韜偉略,豈是那鼠輩叢洞所能洞悉的。”
大殿門口傳來太監(jiān)尖細的聲音:“皇上,京城六百里加急送到?!?p> “呈上來吧。”乾隆咕嘟一句:“朝中出了何事?”
太監(jiān)捧著密件筒進來,呈給皇上。乾隆打開密封的密件筒,從里面取出一份書信,幾個大臣和皇子盯著乾隆手中的信。書信不長,只有幾行字,是京城宗人府宗令寫來的:皇后烏喇那拉氏于七月十四日末刻病逝于乾西二所,遵從何種喪儀?喪事如何料理?請皇上明旨示下。臣洪邵康,七月十四日戌時。
乾隆看完信后,淡淡的說:“皇后去了?!?p> “??!”幾位大臣和皇子互相看了看,誰也沒敢吭聲。
乾隆起身道:“先去用晚膳,明日早朝再議?!?p> 當天晚上,乾隆皇帝依然和太后、妃嬪及群臣開懷痛飲,喜形于色,只字不提皇后去世之事。晚膳后乾隆和太后進行了一番密議。
第二天早膳后,乾隆在中院大殿召見群臣和所有妃嬪、皇子,永璂也在其中。
乾隆掃視大殿,淡然說:“那拉氏于七月十四日病逝。”
永璂的腦子里“嗡”的一聲,仿佛一把利劍刺穿了他的心,全身每一處都覺得疼痛無比。大臣和妃嬪皇子們個個驚訝不已,唯有令皇貴妃魏氏面露悲痛之情,竟然還擠出幾滴眼淚,可她內(nèi)心卻是狂喜不已。
乾隆頒旨:“飾終典禮不便復(fù)循孝賢皇后大事辦理,所有喪儀止可照皇貴妃例行?!?p> 因為乾隆廢除那拉皇后是秘而不宣的,很多不知內(nèi)情的大臣們看到皇后的喪儀竟以皇貴妃之儀辦理,大為震驚。眾臣互相對望著,面面相覷。
人群中站出一個人來,那是御史李玉鳴,他拱手道:“皇上,皇后乃大清國母,若依皇貴妃之儀辦理,恐與祖制不符?!?p> 乾隆冷笑一聲:“哼,皇后自冊立以來尚無失德,去年春,朕恭奉皇太后巡幸江浙,正承歡洽慶之時,皇后性忽改常,于皇太后前不能恪守孝道。比至杭州,則舉動尤乖正理,跡類瘋迷。因令先其回京,在宮調(diào)攝。此實皇后福分淺薄,不能仰承圣母慈眷,長受朕恩禮所致。若論其行事乖違,即予以廢黜,亦理所當然,朕仍存其位號,已是格外優(yōu)容了?!?p> “皇上息怒,”李玉鳴據(jù)理力爭:“縱使皇后生前有種種過錯,但既存其皇后名號,就是大清國母,理當以皇后之儀相葬,方為名正言順。臣懇請皇上,依皇后禮舉喪,若依皇上所言,恐怕天下蒼生心寒?!?p> “混賬!”乾隆大怒:“一個小小的御史,竟敢干涉朕的家事,你好大的膽子?!?p> 李玉鳴跪倒在地,叩頭道:“皇上,天子的家事既是國事,皇上不可草率行事啊。若因皇后些許過錯而至朝綱紊亂,與江山社稷不利呀?!?p> “大膽!”乾隆雷霆震怒,大喝一聲:“來人?!?p> “臣在?!睅讉€侍衛(wèi)上前拱手。
“摘去這個混賬東西的頂戴花翎,革職鎖拿,發(fā)往伊犁。”
“皇上三思啊,皇上!”李玉鳴“砰砰砰”使勁磕頭。
侍衛(wèi)上前,摘去李玉鳴的頂戴,反剪雙臂,將他押出大殿。眾臣和皇子嚇得個個心驚膽戰(zhàn),誰也不敢再吭一聲。
“永璂。”乾隆高喝一聲。
“兒臣在。”永璂跨出隊列,跪倒在地。
“你速速回京,會同宗人府官員料理你額娘的喪事,所有喪儀照皇貴妃例行。聽明白了嗎?”
“兒臣明白,領(lǐng)旨謝恩。”永璂眼含熱淚,深深叩頭。
“康烈爾,普泰琛。”乾隆又喝一聲。
“臣在!”康烈爾和普泰琛跨出隊列。
“你二人率兩班藍翎侍衛(wèi)護送永璂回京,朕即刻寫下圣喻與宗人府,一切喪事由宗人府主持操辦?!?p> “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