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收拾起心情,繼續(xù)尋路前行。萬蟲谷肯定是死路一條,還得原路返回,另覓他途。
回到原來的地道中,膽大的歐陽千鐘仍搶著打前鋒。他打著火把大大咧咧地走著,驀地轉(zhuǎn)過一個人影,幾乎與他撞個滿懷臉對臉,將他嚇得半死。歐陽千鐘揮拳頭打去,那人卻已不見?;鸢岩徽眨灰娔侨讼г诹硪粋€通道盡頭,才想起那人是武名揚??谥辛R罵咧咧道:“他奶奶的,這妖人武功比俺低那么一點點,要不是腿長跑得快,必要他嘗嘗俺拳頭的厲害?!?p> 這里是個三岔路口,歐陽千鐘剛好置身于三岔路的中央,武名揚從右邊的岔路急沖沖奔來,正好撞上了他,趕緊向左邊那邊道逃去。
陸鴻漸嗅到右邊岔道中傳來一股血腥之氣,趕上前側(cè)耳諦聽,感覺有人急步而來,忽又止步向原方向倏然而去,知道那人已走得遠(yuǎn)了,便向眾人道:“是跛李頭陀!此人也混進(jìn)了地道,萬不可讓他進(jìn)入我教圣地?!?p> 蕭遙道:“跛李似乎在追武名揚,以至武名揚急慌慌而走,與咱們不期而遇?!?p> 陸鴻漸:“現(xiàn)在可以肯定,武名揚是故意落下地圖,引咱們進(jìn)來的?!?p> 眾人聞言不解道:“右護(hù)法為何如此肯定?”
陸鴻漸向少沖道:“當(dāng)時你點燃炸藥,有一會兒猶豫,有人拋出一支業(yè)已點燃的雷管,才讓你下定決心。你是否看清那人是誰?”
少沖回憶片刻,脫口而出道:“武大哥?”
陸鴻漸道:“你還叫他大哥,他卻想將你與你的黛妹連同徐鴻儒一同炸死?!?p> 少沖搖頭道:“武大哥不會的,他剛好只炸了徐鴻儒的人。”
刀夢飛道:“既然地圖是真的,假如蓮池圣境真有一條渡劫天門可以脫困,武名揚為何幫咱們?難道僅僅因為他跟少沖是從小長大的兄弟?”
蕭遙道:“此人與徐鴻儒并非一條心,與咱們更是道不同,是敵是友現(xiàn)下還不好說,咱們還得小心提防?!?p> 歐陽千鐘道:“他奶奶的,你們怕這怕那,這小子盜走寶典,害死圣教主,要從那個什么天門逃走了,不能讓他找到圣境,毀掉我教數(shù)百年根基,更不能讓他活著離開聞香宮……”說著話向武名揚去的方向追去。
眾人見歐陽千鐘如此莽撞,都異口同聲叫他不要追,哪知他一會兒便沒了影,只好快步跟上。
沒走多遠(yuǎn)又遇見一個三岔口,也不知歐陽千鐘走的哪個方向,蕭遙暗叫不妙,叫住眾人,道:“別中了敵人聲東擊西、各個擊破之計!”
看來這地道此通彼達(dá),當(dāng)是教主就寢時如逢大難逃生之用,地道出口當(dāng)有多處,但不知路徑胡亂穿行必有兇險。
貨擔(dān)翁叫擔(dān)擔(dān)和尚拿出一根繩索,栓起眾人衣角,如此串在一起,避免走失。
地道縱橫,此時想轉(zhuǎn)回去已難尋原路,向前沒走多遠(yuǎn),見歐陽千鐘躺身血泊之中,心中先是一緊,走在最前的都大元正要撲上去,陸鴻漸一把拉住他,脫了外衣向前拋去,只聽嗖嗖聲中,兩壁射出許多鋼釘,都釘入對面石壁之中。
眾人才知這里有機關(guān)埋伏,還好陸鴻漸反應(yīng)得快,待鋼釘射盡,才上前察看歐陽千鐘。歐陽千鐘渾身插滿鋼釘,已是呼吸微弱,性命垂危,有人急請祝靈兒救治。祝靈兒看了看道:“他受的是外傷,失血過多,縱然神仙也難救了?!?p> 歐陽千鐘兀自含笑道:“諸位……兄弟,我牛皮……牛皮大王要早走一步了……”刀夢飛道:“好兄弟,你挺住,咱們都走到這一步了,你還要活著去捉徐鴻儒那大烏龜呢……”話猶未了,歐陽千鐘卻已氣絕。
眾人無不哀痛。
陸鴻漸道:“他奶奶的,這筆賬一定要算在跛李師徒身上……”說這話時,忽然想起“他奶奶的”乃歐陽千鐘常掛嘴邊的口頭禪,自己竟不知不覺學(xué)會了,而斯人已逝,再也聽不到牛皮大王的胡吹海侃了,想及此不禁更加難過。
眾人不敢多作停留,背上歐陽千鐘的尸體繼續(xù)前行。這次換作陸鴻漸在前開路,他耳聰目明,練就一雙夜眼的功夫,縱使暗夜中也如白晝一般,能聽見機關(guān)中極微細(xì)的轉(zhuǎn)動之聲。由他開路,避開了機關(guān)埋伏,眾人也放心了許多。
前面又有許多通道,此通彼達(dá),轉(zhuǎn)來轉(zhuǎn)去,竟然回到了鐵門處。眾人這才發(fā)現(xiàn),那道路時寬時窄,時正時斜,兩側(cè)墻壁也斜度不一,定向各異,行于其間,不知不覺就迷失了方向。
蕭遙道:“我想起來啦,此乃孫臏斗龐涓所使的迷魂陣,蓮花圣境原不會輕易讓人闖入,單單這迷宮地道,足可拒人于圣境之外。徐鴻儒一心要找到蓮花圣境,地道入口必定伏有重兵,咱們回去等同送死。倒不如順?biāo)馊フ疑徎ㄊゾ臣岸山偬扉T,說不定能絕處逢生。”忽然明白,這地道不僅如同迷宮,而且還有機關(guān)埋伏,可能只有一條路線能在安全抵達(dá)圣境,難怪武名揚會將眾人引入地道,大概他也沒找到這條路線,想借自己之力幫他逃出去。
眾人都知蕭先生精于奇門陣法,喜道:“看來蕭先生已成竹在胸,迷魂陣庶幾乎可破。”
蕭遙道:“成竹不敢說,權(quán)可一試。此迷宮暗合九宮之格,當(dāng)以洛書之?dāng)?shù)解之。但此迷宮遠(yuǎn)非九宮,算起來當(dāng)有九九八十一宮,而方位隨步而移,捉摸不定,咱們一直徘徊在外圍,尚未能深入。如此繁復(fù),就是不眠不休的計算,非數(shù)月不可?!?p> 眾人聞言俱感沮喪,又聽蕭遙道:“九宮之格出自遠(yuǎn)古河書洛圖,窮天地萬物之理,經(jīng)后世演化成縱橫圖,歷代典籍中有詳細(xì)記載。依據(jù)前人既有之圖,可事半功倍?!彼凶x過南宋人楊輝所著的《續(xù)古摘奇算法》,其中繪有縱橫圖十三幅,只有一幅九九圖,但與迷宮地形相差甚遠(yuǎn),不過書中載有構(gòu)圖之法,舉一反三,不難類推出迷宮地形。
蕭遙有過目不忘之能,閉目稍加回想,書中法則立即浮相腦海。費了一盞茶工夫便將迷宮內(nèi)大體地形了然于胸,先取出一個羅盤,畫線定位,足踏八卦,手掐干支,疑惑時取算籌就地演算。口中低聲念著洛數(shù)口訣:“戴九履一,左三右七,二四有肩,八六為足,五居中央?!北娙艘娝麜r而面有喜色,時而抓耳撓腮,也跟著忽喜忽憂。
如此在地道中賺了約有一個時辰,忽見通道盡頭光影婆娑,又聽流水潺潺,心中都是一喜。
快步前行,數(shù)十步后豁然開朗,原來已出了地道。此處竟別有洞天,一方荷花池,大有數(shù)畝,有假山亭臺之屬,石上清泉流淌,池中朵朵金蓮。眾人從青石橋走過,只見天光映照在水面花間,紫氣氤氳,浮影迷離,耳中盡是天籟之音,恍如置身仙境之中,令人嘆為觀止。
過朱閣,轉(zhuǎn)綺戶,過了許多斜廊、曲檻、月榭、花臺,偌大一個宮殿悄無一人,鶴去人杳,樓臺空鎖,空谷足音,十分幽雅。奇的是空置了這許多年,竟也潔凈如新。
此處雖美,除了萬事不縈于懷的空空兒和祝靈兒,誰也無心賞景。
這里地處飛來峰半山腰,乃山間突出的一個平臺,形如蓮花,故又名九頂蓮臺。一面倚壁,其上高不可攀,無路可通,另三面皆是懸崖,其下云封霧鎖,深不可測。蓮花圣境上下皆是絕壁懸崖,近看壁立如削,無處立足,遠(yuǎn)望云山蒼茫,無路可通。正是上摩云天下臨無地,四處茫茫皆不見。
眾人轉(zhuǎn)了幾圈,倒見到幾個池子,不過都干涸了,似乎并非傳說中的天欲泉,更未見到渡劫天門。
眾人找不到出路,頹然坐地,有人沮喪道:“車到山前必有路,看來這句話是錯了?!绷硪蝗说溃骸胺且?當(dāng)年建造之人既已建造出蓮花圣境,何不多建一條逃生秘道,只是咱們沒找到而已。話又說回來,逃生秘道又豈能讓別人輕易找到?”
眾人將目光集于擔(dān)擔(dān)和尚身上,心想你的乾坤袋不是百般物事應(yīng)有盡有么,有沒有可以飛的大船?擔(dān)擔(dān)和尚雙手一攤,道:“你們不用瞧我,我這里只有五丈長的繩子,若不是有傷在身,貧僧倒想吊下崖去看看,不過瞧這形勢,怕是有萬仞也還不止?!?p> 眾人聽了皆有同感,料想設(shè)計開掘石洞之人,必定想到后有追兵,倘若懸崖不高便難以逃脫追殺,逃生者定然有一種他人意想不到的法子逃離這萬丈懸崖,而讓追兵“望云莫及”。
刀夢飛向蕭遙道:“聽說蓮池圣境最初是由明初之時唐教主主持修建的,蕭先生莫若從她生平中去猜想,或許能找到線索?!?p> 蕭遙道:“咱們白蓮教向來名聲不好,正史中有提到卻是一筆帶過,何況正史系當(dāng)權(quán)者書寫,不可盡信之;野史也幾乎無聞,我所知的也大多是后人傳說。國朝永樂年間徭役繁重,又兼天災(zāi)盛行,百姓苦不堪言。唐教主時年二九,才值新婚,官府竟來抽丁,將其夫林三活活逼死。唐教主憤憤難平,卻又無可奈何。一日祭夫歸來,山下遇一異人,收其為徒,傳天書一卷,內(nèi)載無數(shù)神功密法。暗習(xí)之,從此通曉諸術(shù),行俠鄉(xiāng)里為民解難。其不懼水火,來去如飛,百姓驚為神人,皆呼為‘佛母’。機緣巧合又得到本教失落已久的怒天神劍,論功升任我白蓮教第二十七代教主?!?p> 少沖道:“聽說她最后與一個叫柳鴻賓的人結(jié)成了夫婦,可有其事?”
蕭遙搖頭道:“道聽途說,真真假假,誰知道呢?唐教主的義軍一舉攻克青州,還殺死了青州都指揮使高鳳,朝廷擢柳升為總兵派兵征剿。柳升曾南平交趾,東破倭寇,北御蒙古,因功封侯,他狂妄自大,以為唐教主領(lǐng)著一群烏合之眾,并無真本事,輕敵而中了她詐降之計,被打得倉皇逃竄。終究憑著人多勢眾,攻下了山寨,生擒了唐教主。柳鴻賓當(dāng)時也在軍中,一來二往對唐教主有了愛慕之情,便私放了唐教主,安遠(yuǎn)侯因此被朝廷下獄。柳家的人欲替柳總兵脫罪,名門正派要鏟除我教,還有我教也有內(nèi)奸,到底是誰挖出恁大的陷阱謀害唐教主,事過境遷已不可考,柳鴻賓有沒有參與其中也不得而知。竊以為名門正派嫌疑最大,要不然不會百般掩蓋還加以誣蔑,連怒天神劍也顧不得取。世間黑暗勝過光明,唐教主壯志未酬,誠可嘆也!”
少沖一直沒將魔域之淵中所遇之事告訴蕭遙,看來他還不知道柳鴻賓也死于其中??谏系溃骸斑@蓮池圣境好似世外桃源、人間仙境,唐教主會不會打算與柳公子一輩子避世不出呢?既然不想出去,還要逃生秘道何用?”
蕭遙點頭道:“你說的不無道理,但我白蓮教仇家眾多,怎么著也該給自己留一條后路……”忽然一拍腦額道:“我明白了,我明白了?!北娙嗣枺骸笆捪壬忝靼资裁戳耍窟@個時候還賣什么關(guān)子。”
蕭遙道:“我白蓮教流傳多項至高無上的神功密訣,載入《蓮花寶卷》之中,或許有一種神功,練成之后可以凌云飛天、履空御虛,跳下懸崖便不是難事。因此便不需另建什么逃生秘道了。只是諸般神功歷來只有教主方可修煉,而且數(shù)百年間已有數(shù)種神功失傳,因此我等未能見識?!?p> 百余年來當(dāng)?shù)亓鱾髦粋€故事,說有人曾親眼目睹飛來峰頭手撐一柄油紙傘的大活人從天而降,飄然若仙。一傳十,十傳百,演變成了羽化登仙的傳說。眾人自然不會相信僅憑一把傘就能躍下這懸崖,何況石室中并無傘之類器具。聞香宮從建立至今從未遭劫,尚未聽說有人從此逃生,或許有人試而跳之為人碰見,以訛傳訛。
狗皮道人道:“《蓮花寶卷》上載有我教許多機密之事,會不會留有渡劫天門的線索?也許不是神功密法,咱們也用不著修煉。右護(hù)法,你拿出來大伙兒參詳參詳?!?p> 陸鴻漸搖頭道:“不可!規(guī)矩不能壞了?!?p> 狗皮道人道:“咱們進(jìn)入這圣境,已算是破了規(guī)矩,不在乎再犯一條?!?p> 刀夢飛也附和道:“是啊,值我教危急存亡之際,不必墨守成規(guī)。咱們不是為了逃命,而是阻止徐鴻儒造反。他日新教主追究起來,刀某一人承擔(dān)便是?!?p> 陸鴻漸聽他們所言有理,便拿出卷軸展開來看。這一看不禁眉頭緊皺,原來卷軸上密密麻麻滿是怪字,或缺頭少尾,或重重疊疊,一個也不識。只好交給眾人傳看。眾人接過一看,都傻了眼,蕭遙道:“傳說天書乃九天玄女所傳,共分三卷,黃帝得之戰(zhàn)勝蚩尤,與怒天劍合稱‘天書神劍’。到了唐教主手中才書劍合璧,唐教主仗此書劍拯救萬民,馳騁九州?!彼戳嗽S久仍是搖頭,道:“此字與伏羲先天八卦、河書洛圖同源,歷任教主口傳心受方可認(rèn)識,等閑之人豈能領(lǐng)會?”
陸鴻漸見眾人也不識,正要收回,靈兒瞧見卷軸上的文字正是唐賽兒遺書中提到的“龍魂字符”,說道:“我識得這字?!?p> 眾人一奇:“你識得?”靈兒不想說出見過唐賽兒的遺物,編個謊話道:“這書是九天玄女寫的,用的自然是咱們女人才能懂的女書,白姐姐教過我?!惫菲さ廊说溃骸霸趺礋熁米硬蛔R得?”煙花娘子赧顏道:“老娘從小沒爹娘,流浪在外,沒人教我啊?!?p> 蕭遙向祝靈兒道:“賢侄女,你看這卷軸上有沒有渡劫天門的線索,若有就念給咱們聽,之后通通忘掉,更不能傳給別人知曉?!碑?dāng)下將卷軸展開給她看。
祝靈兒向那卷軸上一行行看去,不禁駭然搖頭道:“都是殺人的惡毒武功……”最后眼光一亮,注目于一段話上,口中道:“……欲渡其劫,先練此訣:‘藐姑射之山,有神人居焉;肌膚若冰雪,淖約若處子;不食五谷,吸風(fēng)飲露;乘云氣,御飛龍,而游乎四海之外;其神凝,使物不疵癘而年谷熟’……”
蕭遙道:“這不是《南華經(jīng)》中的一段話么?”狗皮道人道:“說的什么山,什么人,什么龍,文縐縐的,貧道一句也聽不懂?!?p> 蕭遙道:“這是春秋時一個瘋子說的話,便是《論語》中的楚狂接輿,他連孔子都罵過,真是我輩楷模。文中之意是說,姑射山有神仙居住,她膚白如雪,輕盈如處女,不食五谷雜糧,乘云御龍游于天地之間?!?p> 狗皮道人道:“果然是瘋話,這世上哪有神仙?”
煙花娘子道:“你這話不對了,咱們九人號稱九仙,不就是神仙?”狗皮道人與她抬起了杠:“咱們是號稱神仙,又不是真神仙?!?p> 刀夢飛道:“二位不要胡言亂語、纏雜不清了,聽蕭先生說完?!?p> 蕭遙道:“下文接著說,‘瞽者無以與乎文章之觀,聾者無以與乎鐘鼓之聲。豈唯形骸有聾盲哉?夫知亦有之!’”
狗皮道人道:“什么意思?”
蕭遙道:“這世上本有神人,只是世人沒見過而已。瞎子不能讓他看文章,聾子不能讓他聽音樂,一個人身體有聾盲,最可憐的是見識淺陋。”歐陽千鐘聽了道:“他奶奶的,這是在罵人。”
蕭遙又問祝靈兒道:“且不知卷軸后文云何?”祝靈兒道:“后文中說的似乎是服氣辟谷、御風(fēng)避火的法門……”
蕭遙連忙卷起卷軸,道:“此乃武功密訣,我等豈可私自偷看,還是交給下任教主方為妥當(dāng)?!痹捯魟偮?,忽然一陣陰風(fēng)撲來,挾裹著一團(tuán)紅影向蕭遙欺近。擋在他身前的狗皮道人、擔(dān)擔(dān)和尚,立被勁風(fēng)吹向兩邊散開。
少沖和陸鴻漸幾乎同時運掌欲擊,猛地發(fā)現(xiàn)體內(nèi)真氣空蕩蕩的,還未反應(yīng)過來已被來人點中穴道。那人幾個起落伸手連點,眾人竟無幸免,紛紛定被點中穴道,動彈不得。一看來人正是武名揚,狗皮道人罵道:“他奶奶的,武名揚,你是不是放了毒,老道我一絲力氣也使不出來?!?p> .0武名揚得意一笑,道:“這九味軟身散果然好使,任你機敏過人,武功蓋世,也同樣中招。”
狗皮道人道:“背后偷襲暗算不是好漢,有種的不要使這下三濫手法,咱們一對一比比真功夫。”武名揚道:“現(xiàn)嘿嘿,就算公平較量,我打不過右護(hù)法,打不過貨擔(dān)翁,難道打不過你這賣狗皮膏藥的么?”
狗皮道人道:“我不信,那你拿出解藥解了我的毒,比比試試?!北鞠朐囁袥]有解藥,武名揚不上他當(dāng),道:“現(xiàn)下可不是打架比武的時候?!鞭D(zhuǎn)頭從蕭遙手中搶走卷軸,一邊道:“多謝蕭先生替我找到了蓮池圣境,還將《蓮花寶卷》也一并送我,如此隆情厚意,武某卻之不恭了?!币痪湓挌獾檬掃b面紅頸脹,心中有無數(shù)罵人的話卻難以出口,只道:“找到又如何?咱們都得困死于此,你搶了《蓮花寶卷》,練成絕世神功又有何用?”
武名揚道:“嘿嘿,這天書上不是說了么,‘欲渡其劫,先練此訣’,之后可以‘乘云氣,御飛龍’,說的便是離開此地的法門?!毕蜃l`兒道:“小妹妹,你將后面的法訣都說與我聽,待我練成神功,帶你一起走,好么?”
陸鴻漸等人忙對祝靈兒道:“千萬說不得,此人壞得很,豈會與人分享天書上的神功,說不定會殺你滅口?!?p> 武名揚道:“你們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武某練成這天書上的神功,便能將白蓮教發(fā)揚光大。只要爾等奉武某做新任教主,武某不但不殺爾等,還要救爾等出去,一同建功立業(yè)呢。”
陸鴻漸“呸”了一聲,道:“你區(qū)區(qū)一個副部首,無德無能,就想一步登天?何況你是徐鴻儒的人,叫我們?nèi)绾涡拍悖俊钡秹麸w也道:“不錯,教主豈是人人都可以當(dāng)?shù)?,那必是賢德有為之人當(dāng)之。”
武名揚抽出一柄匕首對著少沖,向靈兒道:“小丫頭,你不想你瓜仔哥血濺當(dāng)場,就乖乖聽話?!边@一招頗靈,靈兒頓時淚光盈盈地瞧向卷軸。
少沖一聲冷笑,道:“靈兒別信他的,我與他都是武太公養(yǎng)大的,都為太公視若己出,他要是殺了我,來日到了地下有何面目再見太公?”武名揚睥睨眾人道:“我不殺你瓜仔哥哥,我將你這幫朋友逐個殺了?!?p> 狗皮道人道:“賢侄女,你不要怕,姓武的雖然無恥,但江湖中人,恩怨分明,不會濫殺無辜。咱們?yōu)榻讨鞅M忠,為圣教殉身,死得其所,你不必管我?!彼圆女?,立有數(shù)位散人喝采,刀夢飛道:“狗皮老道平日廢話連篇,沒一句正經(jīng),沒想到生死關(guān)頭如此大義凜然,句句鏗鏘,擲地有聲,令刀某好生佩服,刀某若能動彈,必為牛鼻子大鼓其掌。”
武名揚將匕首對著空空兒,道:“我先拿你爺爺開祭,看看是否都是真英雄……”靈兒忙道:“我聽你的還不行么?”對著卷軸逐字念去:“藐姑射之山,有神人居焉……神人傳十八訣,入水不溺,入火不熱,斫撻無傷痛,指擿無痟癢,乘空如履實,寢虛若處床。乃以飛、御、畫、剪、脫、引、守、定、遁、卸、隔、奪、借、移、入、隱、推、擒十八字以蔽之。非功力深厚者不能習(xí)之,非女子不能習(xí)之,非處子不能習(xí)之……”
武名揚打斷道:“你胡說,當(dāng)年唐賽兒嫁為人婦,也習(xí)過此功,如何會是非處子不能習(xí)之?”
祝靈兒道:“我不知道啊,處子是什么意思?”武名揚見她一臉純真,倒不似作偽,道:“你不知道么?行周公之禮,入了洞房,便不是處子了?!弊l`兒道:“或許唐教主新婚,未及入洞房,丈夫便被官府抓去了。”
武名揚道:“胡說!唐賽兒難道能終生守寡?快念下去,我只聽練功的法門?!?p> 祝靈兒便朝后文念去:“回風(fēng)混合,若亡若存,綿綿不絕,固蒂深根。二用無爻位,周流于六虛,往來既無常,上下亦不定。固汞浮沉,天地驚合,氣迂環(huán)行……”
武名揚止住她道:“且慢!不能讓別人聽了去,咱們得找個清靜的地方再說?!蓖蝗灰粋€閃身,挾起靈兒如飛而去。
少沖中毒未深,先自沖破了被封的穴道,生怕武名揚對靈兒有所不利,顧不得白蓮教眾人,緊跟著追了上去。見武名揚落足一涼亭中,與靈兒時而爭執(zhí),時而和解,又似乎共同參詳,忽而想到:武名揚連自己也不愿共享,卻讓靈兒看了全文,他知悉了天書上的內(nèi)容,會不會把靈兒殺了滅口?他一念及此,后背發(fā)涼,心中也大為失悔。為今之計,只有出其不意將靈兒搶過來。他內(nèi)傷未復(fù),不便運功,只有悄聲向那個亭子潛近,眼看著越來越近,心提到了嗓子眼。忽見武名揚仰天大笑,似瘋了一般,一只手掐著靈兒如飛而去。他立即緊追上去,但沒幾步就跌了一跤,待爬起時已失了武名揚的蹤影。
武名揚挾著祝靈兒上了一個高坡,忽停下來道:“不對啊不對,這里經(jīng)脈互不相通,要做到環(huán)行無阻,非打通不可……你告訴我,后文中可說過打通的法子?”
靈兒被他嚇得花容失色,只是搖頭,道:“我原說過,這個功你練不得……”
武名揚卻不聽勸,道:“看來我得自己想法子了。”盤膝坐地,運氣環(huán)于周身。果覺氣走自如,功力大增。恰好少沖欺近,正要伸手去牽靈兒,武名揚立時拍出一掌與他對在一處,少沖立覺掌力霸道,連忙卸了開去。就這么一瞬之間,武名揚提起靈兒飛身而去。
少沖忙施展輕功追了上去。行至一處花樓,樓上花木扶疏,其間立著兩人,似乎正是武名揚和靈兒,他飛身掠上樓頂,揭開屋瓦向下看去。
卻見武名揚五官易位,手足亂搖,神情甚是難受,口中道:“我,我受不了了,快告訴我,如何卸掉此功……”原來他強練神人十八訣,體內(nèi)真氣逆行已傷真元,又為僧道二人言語所激,以致走火入魔,真氣不受駕馭到處亂竄,弄得他求生不得。
靈兒被他封了多處穴道,連話也說不出,只能轉(zhuǎn)眼珠示意。
少沖見他們相距甚近,此時相救只怕傷了靈兒,只好靜觀待變。
武名揚出指解開靈兒的啞穴,道:“你千萬別?;?,否則在你臉上插五個窟窿,丑得連你的瓜仔哥哥也不敢看?!?p> 靈兒開口道:“書上說了,要練成此功,自然要忍常人所不能忍之痛,否則人人都學(xué)得會,還叫什么神功密法?過了這個關(guān)口,練至五花聚頂、三氣歸元,那便大功告成,上天入地,神游萬里,不在話下?!?p> 武名揚咬牙再次運氣,攢足了勁沖破玄關(guān)。這時陸鴻漸等人沖上樓來,有人一棍打在他身上,棍子反彈回去將那人擊死。他伸手一揮,隔空又將幾名漢子擊倒,再一引一送,樓頂?shù)幕九柙远紤{空飛起來向后面沖上來的宮衛(wèi)們砸去。
眾人知他厲害,一時躲在樓下不敢上來。二人才知武名揚練了天書上的神功后功力大增,自己非其對手,更不敢妄動。
武名揚忽然搖頭晃腦,奮力撕扯胸襟,似體內(nèi)有什么要爆出來一般。他不住摔打著樓上的物事,抱著樓柱直搖,一時地動樓搖,瓦下如雨,靈兒及屋頂上的二人都瞧著駭然心驚。
狗皮道人、刀夢人又都摸了上來,瞧他瘋狀,似覺有機可趁,作勢欲撲。武名揚朝他們吼道:“都上來打老子一拳,那才受用?!钡秹麸w等人倒是一愣。
武名揚解開靈兒穴道,道:“他們不來,你來,打我,有多大勁使多大勁?!?p> 靈兒活動了一下關(guān)節(jié),拔步欲走,武名揚沖上來把她抱住,靈兒只覺他渾身的真氣都往自己體內(nèi)擠來,難受至極,不由得雙手亂揮,飽以粉拳。
武名揚坦然受打,連聲叫好,靈兒收了拳頭,才覺指掌酸痛,而武名揚也鼻青臉腫,衣服破爛,奇怪的是他居然面帶笑容,兀自道:“怎么停下了,繼續(xù)打啊。”
靈兒道:“這可是你自己求我打的?!庇质且魂囉挈c般的拳頭打去,沒幾下武名揚便昏了過去。
祝靈兒大是奇怪,怎么武名揚前后變了一個人似的,莫非強練神人十八訣,腦子也練壞了?她百思不得其解,抬頭看見頭頂有人招手,一見正是瓜仔哥哥,頓時笑靨如花,朝武名揚做了個鬼臉,從他身上拿走天書,跳上屋瓦。
少沖問道:“靈兒,你沒事么?武大哥武功駭異,幾個大漢圍攻都不能靠近,也真奇怪,別人打在他身上都要反彈,而你卻是例外,最奇怪的是最后他居然糟賤自己?!膘`兒也是一臉茫然,看來也不知其故。
靈兒道:“我早跟他說過,這天書上的武功練不得,他總是不信。這是他咎由自取,怪不得別人?!?p> 這時眾人發(fā)現(xiàn)花樓震塌了一片,露出一處土洞,大小僅容一人爬過,黑幽幽的不知通向何方。眾人一喜,心想莫非這就是渡劫天門的出口?于是讓都大元、刀夢飛二人進(jìn)去探查,其余人等人原地守候。
過了許久二人返回來,才知這條路的盡頭正是后山圣陵,地處聞香宮外相隔不遠(yuǎn)。眾人不免失望,卻又有些震奮,此洞雖非下山的出口,但從這里殺個回馬槍,倒能讓徐鴻儒措手不及。
都大元道:“徐鴻儒嚴(yán)陣以待,殺回去不一定揀到什么便宜,于此危急存亡之際還落個同室操戈之名,還是想法子下峰去,與五宗十三派拼個魚死網(wǎng)破。左右是個死,不如上陣殺敵,死得轟轟烈烈?!?p> 煙花娘子也道:“所謂忍一時風(fēng)平浪靜,退一步海闊天空。如今我們損兵折將,一幫老弱病殘連武名揚都對付不了,更何況兵強馬壯的徐鴻儒。與其送死,不如讓他過幾天當(dāng)教主的癮,待我等養(yǎng)足了精神再伺機殺回來?!彼闹鲝堧m未得到應(yīng)和,但已有好幾人暗暗點頭。
蕭遙道:“我教教義以為:世界無處不是光明與黑暗之爭,光明終將戰(zhàn)勝黑暗。我始終相信自己走的是光明之道,而徐鴻儒也必敗無疑。但眼前這兩條道一進(jìn)一退,進(jìn)者看似奇招,卻而前途難料;退者或能絕處逢生,也可能走投無路。孰為明,孰為暗,既難分辨,是進(jìn)是退,也難抉擇。”
刀夢飛道:“既然難以抉擇,蕭先生莫若算一卦?!?p> 蕭遙凝眉道:“看來真要對天問卦了?!彪S身并無蓍草,只好取出三枚銅錢。只見他閉目念念有辭,將銅錢連擲六次,每擲一次便在地上用石塊畫一或斷或連的線條,此即為“爻”,六爻即成一卦。
蕭遙畫了一卦,道:“是乾卦?!蓖蝗挥謱⑵淠ㄈィ了疾徽Z。眾人見他得了一卦,卻又舍去不取,看來自己也對此是否靈驗殊無把握,忙問:“主何吉兇?”
蕭遙自言道:“困龍得水好運交,不由喜氣上眉梢,一切謀望皆如意,向后時運漸漸高。此乃上上卦,卦辭云:見群龍無首,吉?!?p> 刀夢飛道:“咱們久困于此,得此吉卦,是否喻示否極泰來,將出困境?”
蕭遙搖頭道:“故老相傳有‘既濟(jì)坎離’一語,坎上離下,水在火上,乃既濟(jì)之卦?;馂樗鶞纾识?,故而事成,似乎暗示應(yīng)走暗道。但既濟(jì)之彖辭又曰:‘終止則亂,其道窮也’,意思是最終仍可能發(fā)生變亂,以至山窮水盡。”
刀夢飛道:“乾卦象天,喻龍,主龍飛九天,將有真龍?zhí)熳咏凳馈4四松咸齑瓜?,就算前面危險重重,咱們也該迎難而上?!?p> 都大元道:“自我白蓮教創(chuàng)始以來,便有多少野心家借我教爭王圖霸,有幾個憫念民生疾苦、真心創(chuàng)建人間凈土的,最后又貪圖享樂,淫逸荒嬉,以致功敗垂成。都是這龍飛九天為禍,此道萬萬走不得。”
蕭遙點頭道:“都大哥所言甚是!蕭某不敢妄言之,右護(hù)法職位最高,理應(yīng)聽他指揮?!?p> 陸鴻漸道:“不是陸某長他人志氣滅自家威風(fēng),如今形勢是敵強我弱,殺回去極可能全軍覆沒,但就此離開實在心有不甘。陸某忝居右護(hù)法之位,不能帶諸位出這迷宮,實在有愧!卦中又說群龍無首,那意思是否不讓首領(lǐng)來作決斷?”
蕭遙道:“這次回去定要大鬧一場,但教主已逝,群龍不可無首,蕭某有個主意……”望了一眼陸鴻漸,走到他身旁商量了幾句,陸鴻漸臉色凝重,半晌才點了一下頭,蕭遙便向眾人道:“都、猛二位部首,各位仙人,請移步過來?!?p> 就見他們聚在一處,蕭遙臉色肅然,陸鴻漸眉頭緊皺,刀夢飛起初使勁搖頭,后又接連點頭,空空兒卻聽得眉開眼笑,不住的道:“行得通,行得通?!?p> 少沖和祝靈兒知他們商教中重大事務(wù),不便知道,遠(yuǎn)遠(yuǎn)的站在一旁,另想心事。
卻聽陸鴻漸道:“我白蓮教自創(chuàng)始以來,以濟(jì)世救人為宗旨,教業(yè)好生興旺,今徐鴻儒犯上作亂,篡奪教位,我等不服,擁戴祝靈兒為新任教主。”蕭遙與其余散人、部首等人喜道:“此乃天意,白蓮教之福!”說罷向靈兒一起俯身跪倒。
他們雖覺得祝靈兒是一個年少無知的小姑娘,并非教主最佳人選,但機緣巧合之下學(xué)會白蓮教兩項失傳的神功,又多番出手相救,實在找不出比她再合適的了。而且有這么多人輔佐,總好過群龍無首。
少沖本想勸止,轉(zhuǎn)念一想這幫人并非大奸大惡之徒,只是行事出人意表,有乖于常理,若得祝靈兒約束而行正道,也是好的,便未出言反對。
陸鴻漸道:“白蓮教有五戒三規(guī),務(wù)請教主身體力行,率先垂范。都大元,你念給教主聽!”都大元道聲“是”,站起身道:“‘五戒’即不殺生、不偷盜、不邪淫、不妄語、不飲酒,乃廣大教民所遵從,‘三規(guī)’即不茹葷、不殘殺無辜兄弟、不漠視百姓苦痛,乃教主所遵從?!蹦盍T又俯身跪地。
陸鴻漸又讓蕭遙為教主講解白蓮教歷代譜系,蕭遙道:“我白蓮教始自東晉高僧慧遠(yuǎn)于廬山東林寺與劉遺民等十八高賢同修凈土之法,因號白蓮社,后世信徒以為楷模,尊慧遠(yuǎn)大師為遠(yuǎn)公。南宋紹興年間,慈照大師創(chuàng)白蓮宗,乃我教之始,遂為白蓮初祖,因俗家姓茅名子元,故尊稱茅祖。下歷三十八代,到教主這里是三十九代,其中羅祖羅清、普明祖李賓皆成圣人,老教主藏狐斷香,創(chuàng)立大乘,也得以成圣,因常居石佛莊,我輩尊為石佛祖。先輩典范,教主當(dāng)頂禮膜拜,以為楷模?!?p> “老教主常感痛心者有二:一者痛心人心常懷私欲,且眼界狹小,為蝸角之地,蠅頭之利,不惜兄弟相煎,骨肉相殘;二者痛心世事興衰,輪回相替,而人間凈土終是空中樓閣、鏡中花月。本座與十八高賢創(chuàng)立本教之宗旨,乃是救人濟(jì)世。救人者,超脫苦海也,濟(jì)世者,早成人間凈土也。創(chuàng)教伊始,百廢待舉,尚能奉行正道,共渡時艱,教業(yè)一派欣欣向榮,到了后世卻放縱私欲,爭權(quán)奪利,兄弟相殘,那救人濟(jì)世倒沒見人去做了。白蓮教也成了為非作歹,蠱惑人心之魔教,如此下去,敗亡只是遲早之事,誠可痛也!白蓮教歷經(jīng)宋元明三朝,迄今四百余年,教中兄弟一百年為朝廷所殺,另三百年卻在自相殘殺,每到教主易位,便是派系清洗、血腥屠殺之時,誠如王朝迭代相替,流不盡英雄之血。這是一位教主的遺訓(xùn),說得很好,教主要緊記在心,時時參悟呢?!?p> 蕭遙說了半天,靈兒卻越聽越煩,眾人見教主繃著臉沒叫平身,便不敢站起,蕭遙道:“大伙兒被困此處,如何脫困,還請教尊示下?!膘`兒道:“既然我是教主,你們是不是誠心擁戴,全然聽命于我?”蕭遙等道:“那是當(dāng)然!”
靈兒道:“我等當(dāng)務(wù)之急是要剿滅徐鴻儒這個叛徒,將其同黨一網(wǎng)打盡,然后集中全力反擊五宗十三派。且不知諸位有何良策可以撥亂反正、平逆退敵?”
蕭遙道:“教主虛心下問,屬下就直言了。如今我等還在兄弟鬩墻已是兵臨城下,只怕沒剿滅徐鴻儒反給五宗十三派攻破關(guān)隘城門失陷,其實刀兄弟剛才也是想問明白,平逆和退敵誰為主誰為次。屬下以為應(yīng)先團(tuán)結(jié)起來,哪怕是逆賊徐鴻儒,也要與他握手言和,待把敵人擊退了,再跟他秋后算賬?!?p> 靈兒道:“原來蕭先生的見識也不過如此。握手言和不過是你的一廂情愿,試問徐鴻儒他愿意與你講和么?講和后聽誰的指揮?只怕沒等到秋后算賬,咱們先給他當(dāng)了炮灰。我想好了,咱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除掉徐鴻儒,再調(diào)動兵馬與五宗十三派一決雌雄?!?p> 眾人自忖力薄,而教主之策太過冒進(jìn),都異口同聲道:“請教主三思!”
靈兒道:“我看你們不僅鼠目寸光,而且還被那武名揚嚇破了膽。這是本教主的命令,爾等不必再說了。”
眾人只好道:“謹(jǐn)聽教主吩咐?!?p> 靈兒又道:“接下來會有多場硬仗要打,你們首先要做的是盡快恢復(fù)體力,本教主也要研習(xí)這部天書,以我之天賦應(yīng)該能趕在大戰(zhàn)前練成絕世神功?!?p> 靈兒向少沖道:“眼前有一件事要交給瓜仔哥哥去完成。魔劍在徐鴻儒手中,對我們大大不利。我命你將劍奪回,順便能干掉徐鴻儒就更好了。不過徐鴻儒頗擅妖術(shù),而且身邊能人眾多,你一個人自是難以成事,也不宜打草驚蛇,因此你必須偷偷潛入宮去,不要弄出動靜才好?!?p> 眾人聽教主分派任務(wù)頗有條理,不是全無主見之人,先前的擔(dān)憂倒是多余了。
少沖心道:“我不是白蓮教之人,你倒安排起我來了?!睂⑺揭慌?,對她一人道:“靈兒妹妹,不是我不肯幫你。你這個教主不是玩的,既然他們肯聽你的話,就帶著他們離開飛來峰,遠(yuǎn)離爭斗,尤其不要與名門正派有正面沖突?!?p> 靈兒不以為意地道:“你為了白蓮花什么都不怕,我又怕什么?鬧得越大才好玩呢?!?p> 少沖把臉撇向一旁,故作生氣地道:“你是至高無上的教主,有這么多人追隨保護(hù),也用不著我了。那就你走你的陽關(guān)道,我過我的獨木橋,各奔一方吧?!?p> 靈兒有些著急,拉著他胳膊道:“我的好哥哥,怒天劍是你弄丟的,你把怒天劍奪回來給我,就沒你的事了。你答應(yīng)過殘燈法師揪住徐鴻儒治罪的,可不能撒手不管?!?p> 少沖實在不想卷入白蓮教內(nèi)爭之中,況且五宗十三派即將攻打聞香宮,到時正邪對立,他不知道該站在哪一方好,所以想盡快帶著美黛子離開。這時又想起殘燈遺言,倘若不能打垮徐鴻儒一伙,縱然帶走了美黛子也不得安寧,只好道:“你答應(yīng)我?guī)ьI(lǐng)白蓮教奉行正道,我便幫你奪怒天劍,打敗徐鴻儒?!?p> 靈兒道:“好好好,我答應(yīng)你便是。我祝靈兒向來講信義,如今又是一教之主,自當(dāng)言出必行。呵呵,能像唐賽兒那般,過一回女中豪杰的癮,將來史書中說到女英雄也有我‘祝靈兒’的名字,豈不美哉?”
少沖見她一副天真無邪、自得其樂的模樣,不忍違拗,依她道:“咱們一言為定?!?p> 靈兒將卷軸交由擔(dān)擔(dān)和尚好生保管,擔(dān)擔(dān)和尚從布袋中取出一個精美的銅匣,將天書放進(jìn)去鎖起,鑰匙呈給靈兒,說道:“這銅匣堅固無比,沒有鎖匙,誰也別想打開?!?p> 眾人向靈兒請示如何處置武名揚,靈兒道:“此人惡心之極,你們隨便怎么處置都行,我一刻也不想看到?!标戻櫇u左手指拎起武名揚前領(lǐng),道:“這小子禍亂我教,待我一掌斃了他!”他右袖憑空而起,臉色憤怒已極。
少沖忙加阻攔道:“陸大哥,請看在兄弟薄面上放他一馬?!标戻櫇u尚未答言,祝靈兒道:“右護(hù)法,瓜仔哥哥的話等同于本教主,他叫你放人你就放人。”既然教主發(fā)下話來,陸鴻漸自不敢違抗,便道:“死罪可免,活罪難逃。他這一身邪功出去還會害人,不如散了他的功法……”說話間飛起的衣袖擊在了武名揚氣海穴上,武名揚整個身子被震飛下樓。
陸鴻漸怕一掌傷不了他,飛身下樓想再補幾掌,卻發(fā)現(xiàn)武名揚人已不見了。
擔(dān)擔(dān)忽然大驚道:“哎喲不好,銅匣不見啦,剛才有道灰影閃過,貧僧還以為看眼花了,定是那跛李頭陀!”正要去追。少沖拉住他道:“大師,黑夜之中窮寇勿追。他沒有鎖匙,也打不開這盒子的?!?p> 卻聽靈兒驚叫道:“哎呀,我的鎖匙也不見啦,剛才明明還在兜里的。”回想剛才與武名揚挨得甚近,料想為他所竊,氣得揎衣擼袖,欲去尋武名揚。
空空兒拉住靈兒的手,道:“罷了。他走火入魔,自作自受,愛練這武功就讓他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