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深夜難眠
好像自己啥都不會……
他好像什么都會。
賈蕓扎馬步般站在方井邊,一只手緊攥著麻繩,另一只手抓住繩下,示范著道:“這井未加石圈,提水時別靠的太近?!?p> 尤氏點點頭。
“你來試試。”
尤氏過去,她的纖纖細手柔弱無骨的怎么能抓住粗糙的麻繩,木桶入井后她就提不上來。
賈蕓道:“提半桶水試試?!?p> 終于,尤氏將半桶水晃晃悠悠升到半空。
興許是手腕太酸,興許是無力,桶啪嗒掉了下去,麻繩飛快下沉。
尤氏嬌呼一聲,已然花容失色,眼看繩子要掉,一張如花似玉的容顏上浮出驚慌之色。
她下意識去抓。
“小心!”
站在旁邊指導的賈蕓,原本負手而立,等著她學打水,忽然見她身子向前傾去,倒也沒多想,就是眼疾手快,伸手將她攬住,遠離井邊。
只覺胳膊附近一軟,未及多想,因是拉攬之勢,自然是哪里順手,便放在哪里。
“掉井里怎么辦,不要命了?!辟Z蕓擰了擰眉,面色靜默,忽然意識到她側著身靠在自己懷里。
目光立刻從尤氏高聳的胸前掃過。
將她松開道:“沒事吧?”
尤氏抬眸看向賈蕓,胸口起伏,俏臉上漸漸有幾分緋色浮起,軟軟柔柔的聲音中,略有幾分驚嚇,道:“沒事。”
賈蕓頓了下,看了一眼尤氏,淡淡的道:“算了,待會兒你隨我去城中買口大缸,再置辦些鍋碗。”
暮色里,兩人肩并肩去小市買了些東西,買了幾只雞鴨,賈蕓順手又買了支木釵給她。
木釵雖普通,但尤氏竟有些莫名的喜歡,不值錢兒的物件兒,但是挑的花樣倒是很不錯。
他十分有眼光,也懂女人心。
兩人儼然一副過日子的樣兒。
賈蕓走在前面,時不時轉過身等她一會兒,再繼續(xù)走,那會兒再井邊的樣子似乎并不存在。
尤氏美眸閃了閃,默然了下,見賈蕓走的很快,并無等她之意,心底倒是生出一股說不明,道不清的心緒,抿了抿嘴跟上。
說來也奇怪,這些日子總是怨恨榮國府只救賈蓉而不救自己。
可看看前面的身影,這會兒……竟然有些慶幸,賈府未救自己。
轉而又苦悶起來,那秦家姑娘被那賈珍多次想求,想來定是不俗。自己做過他人婦,也算殘花敗柳,又年長那人一些。
想必那人也很厭惡自己吧,只是出于任義才留下她。
不等尤氏心事重重,卻說天突然下起雨來,賈蕓走出很遠,見尤氏沒有跟上來,原路返回,卻見她呆呆站在道邊淋著雨。
過往的路人不時多看幾眼,旁邊店中跑堂的男子看著貌美身段兒窈窕的尤氏,不由得看呆了。
還想好心給這位婦人送把傘。
下一刻,便見個俊朗少年,過來將直接帶走,而那年輕婦人似乎也沒有反抗,順從跟著。
路人和那店里的跑堂伙計瞬間就覺得酸了。
被賈蕓拖著回到院子。
天色已經徹底黑了下來。
正屋大門緊閉,臥房內卻抵不住窗戶縫隙鉆進來的微風,房頂端時而滴答落下一粒晶瑩雨珠。
一盞油燈放在桌上,在墻上照出兩個人的影子。
尤氏抱著枕頭在懷里,側身向墻里躺著,青色的衣裙勾出腰背,白如羊脂的后頸暴露在燭光下,好似萬金難求的美玉。
而躺在地鋪上的賈蕓,眉目間都是疑惑,為何那些倭寇突然便消失了。
“啪嗒!”
雨水滴落他額頭,這房子漏雨。
“房子漏雨,明兒我讓他們尋人來修修?!?p> 尤氏轉過身來,眼底顯出一抹淡淡的憂色,看著那張俊臉道:“要不,你也睡床上……我們一人一邊?!?p> 賈蕓見尤氏多了幾分善意,把被子一卷,丟到床上,整理單薄的里衣。
尤氏轉開了目光,將自己本來躺的地方讓出來,挪到里面,用薄被把自己包好,伸手在被子里整理衣襟。
身邊的男子氣息讓她緊繃著身子。
卻猛然發(fā)現,腿根似乎被汗水浸透了,可天冷,被子買的也是薄的,不像是汗。
賈蕓穿著薄衣,躺在床上,鼻息間有股淡淡的清香,但是床榻有處似乎是濕的……
“咦,床這邊也漏雨嗎。”
賈蕓轉頭看向里面的尤氏:“這里可能漏雨。”
???!
尤氏臉色瞬間漲紅,將身子又往里挪了挪,“方才出汗了。”
“那就好,我還以為,是這破屋子多處漏雨呢。”
賈蕓看見少婦臉色漲紅,心中暗暗的想,就買了兩床薄被,今夜突然下起了雨,都冷的不行,她還會出汗。
這女人可真是水做的。
賈蕓側身向外,抱著膀子睡去。
尤氏眼角余光暼著那道身影,不由有些自愧,一夜難眠。
第二日,賈蕓去駐扎在揚州城的大營轉悠了一圈兒,回來時手中多了捆木頭棒。
巷子鄰居路過,見到他單手提著好幾根小腿粗的木棒,不由得浮出一些疑問:這新來的鄰居男人怎這般力氣大。
幾個買菜回家的婦人坐在門口翹著二郎腿嘀咕道:“昨兒新搬來的,這比我家那口子力氣大多了。”
“他這力氣……你猜能被他家小娘子得幾次的,昨兒我見那女人了,手不能提,肩不能挑,不就有張臉蛋兒嗎?!?p> 賈蕓嘆口氣,搖搖頭。
哪里都少不了閑言碎語。
賈蕓坐在后院搭提水的簡易滑輪。
方便她取井水。
后院面積很大,種菜養(yǎng)雞足夠。
尤氏便拿來兩張小凳,坐在那里剝著花生,隨后進屋子去煮。
倒也不笨,賈蕓教一次,生火做飯倒也可以,就是生疏些,種菜喂雞也做的很好。
賈蕓坐在院中,修了兩張凳子,一個木桶,尤氏的雞還沒殺。
她握著菜刀,對著買來的雞,竟是將菜刀丟了出去,死活下不去手。
“你殺雞還是殺人,那賈珍做事可比你狠多了?!辟Z蕓調侃道。
尤氏忽然有些氣,那賈珍都已經流放了。
從那日要把自己送衙役換減輕腳鐐,便已經無恩義可言。
賈珍是賈珍,自己是自己,她胸口堵著氣。
賈蕓過去一把抓住雞殺了,熟練的說道:“去舀些熱水?!?p> 尤氏便進去打了半桶熱水出來,繼續(xù)捧盆兒剝花生,帶著氣,道:
“他是他,我是我。”
賈蕓側頭,眨了眨眼睛,沒想到尤氏會反駁,難得的和氣道:“旁邊的池子買有活魚,魚要學著自己殺。
“屋子有兩匹新布,出巷子有裁衣店,但荊釵布裙最不引人注意,不露財不惹事,肉鋪第三家老板厚道,不要與鄰居來往,她們不是什么善茬?!?p> “能借我些銀子么,日后去信給她們,到時還你?!?p> 尤氏猶豫許久,她鼓起勇氣,想要自然些,畢竟她那繼母不講情面,兩個妹妹總歸能心軟些吧,神京她是不想再回去了。
賈蕓進屋,在包袱里取出五張十兩面值的銀票,半吊銅錢出來:“平日,你換成銅錢花,銀子太顯眼?!?p> 說完便要走。
尤氏問道:“你要吃的花生好了?!?p> 賈蕓道:“你吃吧,這幾日我都要去城頭,沒時間過來,我跟縣衙的人打過招呼?!?p> “什么?”
“除馮將軍他們幾個,沒人知道你身份,我告訴他們你是我女人,給我燒飯做菜的,名義上是,你愿意嗎?!?p> 尤氏搖頭:“不愿意,你是有婚約之人?!?p> 賈蕓一笑置之,走過拿起佩刀,看著她道:“是為省諸多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