茜云只道：“王太醫(yī)，這是咱們娘娘特意寫的方子，還請?zhí)t(yī)一觀。”
王太醫(yī)接過去，細細的看了看，才道：“這方子，這方子仿佛是三陽三泄三補之例，治得不是尋常的病灶，更像是治療疫癥的，可又太獨了些，身子健壯者還好，若是老弱婦孺只怕難以耐得住?！?p> 我笑笑：“王太醫(yī)倒是博覽醫(yī)書，這方子確實是治療疫癥的，前些年，本宮跟隨父親在松陽縣，松陽縣經(jīng)了難，也發(fā)了疫癥，虧得山上有一道長，不忍心黎民百姓無辜丟了性命，才有這一方子，方能化險為夷?！?p> 我只開口給治療時疫的方子，再添些神奇。這世間的大川靈山之中，多的是隱士高人，他總不會去尋了來，與我對質(zhì)。又能掩蓋，方子的來源。
又道：“本宮只是覺得，今年仿佛是時氣不太好，明明前個兒還艷陽高照，溫暖宜人，今個兒卻冷如初冬時節(jié)?！?p> 我吃了口茶徐徐道：“后漢張師有言“春時應(yīng)暖而復(fù)大寒，夏時應(yīng)大熱而反大涼，秋時應(yīng)涼而反大熱，冬時應(yīng)寒而反大溫，此非其時而有其氣。正所謂圣王御世，春無愆陽，夏無伏陰，秋無凄風(fēng)，冬無苦雨，乃至民無夭札，物無疵癘，太和之氣，彌滿乾坤，安有所謂溫疫哉。如今確是反其道而行之，才有此料想，這方子乃是道家仙人所賜，私心里想，應(yīng)用于國家黎民，又怕人說，本宮貪名好利反倒是不好。若只是本宮多慮，便也罷了?！?p> 我略沉沉：“倘若，真有意外，也算是功德一件了?！?p> 王太醫(yī)聽完才道：“聽聞娘娘很懂詩書，倒不知娘娘還懂這醫(yī)書。又有這般心腸，自是大善?！?p> 我笑笑：“太醫(yī)說笑了，本宮那里懂那些勞什子，只不過閑時無事，亂翻書罷了，在太醫(yī)面前掉書袋倒是班門弄斧了。”
他只拱手道：“娘娘過謙了?！?p> 說完客套話，我才又重新說道：“這方子你且先好生保管，你再仔細斟酌，看看怎樣才能使藥效好，不那么傷身才好。本宮不大懂，卻也知是藥三分毒，別只為了治病，反倒把人的體質(zhì)給丟到一旁不管不顧了?！?p> “娘娘說的很是，微臣自會盡心，若娘娘無旁的吩咐，微臣就先告退了?！?p> 他說罷，便要拱手行禮離去。
我只道：“你先別急，還有一件事兒要勞煩太醫(yī)，本宮宮里前些時候，內(nèi)府曾撥了些宮娥供本宮使用，其中有一個宮娥很合本宮心意，可她偏偏口不能言，也怪可憐的?！?p> “娘娘意思是讓微臣醫(yī)治一番?！?p> 我看了看才道：“本宮知道，宮娥有病痛自有醫(yī)女醫(yī)治，本不該勞動王太醫(yī)的，可說到底醫(yī)女的醫(yī)術(shù)也有限，況也慣是嘴碎，本宮不愛理她們，本宮極信任王太醫(yī)的醫(yī)術(shù)，思慮再三才開口詢問，若太醫(yī)不便，本宮也不勉強?！?p> 他聽我如此說，只一拜，又道：“娘娘折煞了，微臣若無娘娘賞識，只怕現(xiàn)下還在太醫(yī)署熬藥呢。娘娘既信得過微臣，微臣自是盡心盡力?！?p> “那就有勞王太醫(yī)了?！?p> 我轉(zhuǎn)頭對著寶娟道：“寶娟，快領(lǐng)著王太醫(yī)去給云嵐瞧瞧，看看可有大礙?！?p> 寶娟行禮應(yīng)是，領(lǐng)著太醫(yī)往后側(cè)殿走去。
我捧著《黃石公素書》看了一卷，又吃了一盞茶，只覺得其間奧義萬千，又覺得事所萬事皆有跡可循。又道因果苦恨萬千，多為執(zhí)念。
這是四月中正逢小滿時節(jié)，正當(dāng)時櫻桃紅透，桑葚玫紫，枇杷熟黃。
晴日暖風(fēng)生麥氣，綠蔭幽草勝花時。殿外的樹上也是繁花開的正盛，只讓人打開窗，殿內(nèi)未有熏香，微風(fēng)拂過花草時，只帶來了若有似無的香氣。
外間宴如打著簾子，似要隔開那萬千的景色，我起身對她道：“不必打了這珠簾，咱們外間殿下屋檐間還住著一窩燕子呢，你關(guān)了，那窩里的小燕可該不好了。”
宴如轉(zhuǎn)頭看了檐上，果有一窩小燕。只點頭應(yīng)了。
“主兒倒還擔(dān)心這燕兒呢，擱其他殿里只恐要內(nèi)府來驅(qū)燕了?！避缭圃谖疑砼源蛑日f道。
“這燕是每年春天都來的，我們才住了幾天，倒是它們的，反是我們搶了它們的，一間屋子，有了這些生靈，才有生氣?！?p> 茜云點頭：“主兒說的很是。”
“青蕪做什么的，怎么許久未見她了，可又躲到哪里去偷懶了。”
茜云笑笑：“主兒可冤枉她了，她在側(cè)殿做香囊呢?！?p> 我轉(zhuǎn)頭看著茜云笑笑：“她最不愛女紅的，怎的今日倒有興致，況這才幾月間，不必巴巴得做這些?！?p> “主兒不知，咱們宮里有花草樹木的，長楊宮不遠處就是未央湖，又有水兒，又有香花，蟲蟻自是不少的，咱們倒有限，只是如今有了小帝姬，帝姬皮膚嬌嫩蟲蟻一時咬了，可不是要遭罪?！?p> 我點點頭：“你們有心了。”
又坐回椅子上，拾了幾顆櫻桃吃了又翻了幾頁書，聽有響動，打眼一看寶娟只領(lǐng)著王太醫(yī)走進來。
行了禮才道：“云嵐姑娘并非天生，是受了些驚嚇，才導(dǎo)致口不能述。只恐有心結(jié)，待臣開些舒緩情緒的方子，慢慢便可大好，只是一時半刻要開口說，卻是不能?！?p> 我點頭道：“辛苦太醫(yī)了，茜云去送送。”
看她們走出殿外，才開口向?qū)毦陠柕溃骸澳窃茘沟膩須v可都查清楚了嗎？”
寶娟點點頭：“都查清了，原是太妃身前侍奉的，后太妃仙逝，便分到了奉先殿，想是吃錯了什么東西才啞了。”
她聲音又小了幾分才道：“是皙華夫人為了折辱娘娘，才把她塞進咱們宮里侍奉的。娘娘若不想要她，只管尋個兒什么錯處，打發(fā)出去便是了，不必糾結(jié)。”
“奉先殿？”
寶娟點頭應(yīng)道：“是。”
我思慮一番才道：“罷了，她也是個可憐的，咱們宮里這幾個人還是能養(yǎng)的，就讓她待在咱們殿里吧，你平日里多注意她一些便罷了?！?p> “是?！?p> “聽說皇上有旨，那邊已封恬嬪了，你去庫里選些妥帖的物件去賀賀，就說今個兒我不得空兒，明個兒再去賀喜?！?p> 寶娟只應(yīng)是行禮去了。
奉先殿，這下倒有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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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二月初至四月中，未有一滴雨，本就是春耕大忙之際，未有雨，就意味著莊稼不能生長，一時間前朝，以至于百姓都是慌的。
這天玄凌下了罪己詔，午后決定三日后帝后一同去國寺求雨。
晚間十分小廈子來傳，只說來用晚膳。
寶娟要去傳膳，我止了：“不必了，這些足夠了，皇上在前朝煩心黎民之事，我們此刻要準備些大魚大肉的，也忒不懂事兒?！?p> 寶娟看了看桌上，又道：“話說如此，不過也太素了吧。不會失儀吧?！?p> “皇上要去寺廟，這些便是好的。況拜菩薩也忌諱著?！?p> 我便在一旁邊看書卷，邊等著。又半晌方才有內(nèi)侍簇擁著玄凌而來。
行了禮，坐下。
“等的久了吧，前朝有些瑣事，那幾個人就聒噪個沒完沒了，只吵得朕的腦仁疼?！?p> 我只看他一臉倦色，起身給他輕輕按著他的太陽穴。
“臣工們也都是為了皇上分憂，皇上不說嘉獎還要厭煩?！?p> “他們總是翻來覆去的說一件事，最終也沒個結(jié)果，讓人怎么不煩。”
他閉上了雙眼，才道：“你給朕按了按朕覺得舒坦多了。”
他睜開眼睛：“常樂呢，怎么沒在這兒?！?p> “皇上天晚了，常樂都已經(jīng)睡了。”
他點點頭：“嗯，朕好多了，你不用按了，快坐下來陪朕用膳吧?！?p> “朕后日要和皇后去寺廟祈福，恬嬪看樣子也就這一兩個月了，還得勞你多看顧著些，還有太后近來仿佛身子不大好，也得托你多多勸勸。宮中大事自有皙華夫人和齊妃敬妃她們擔(dān)著，若有些委屈之事，一切都等朕回來?！?p> “皇上說笑了，都在宮中又有什么事兒，皇上放心即可。”
三日后，眾人在內(nèi)宮門恭送帝后儀架，因顧慮著恬嬪的月份，自是免了出席。
我只隨在皙華夫人，齊敬二妃之后行禮。儀式結(jié)束之后只靜靜聽著皙華夫人和甄嬛打著機鋒。
敬妃勸了句：“日頭那么大，不如咱們回宮再敘話吧?！?p> 皙華夫人只嗤笑一聲：“敬妃好大的威勢，在本宮面前都這般有主意了，對啊，如今都是妃位了，本宮險些都忘了你曾是本宮屋里的洗腳賤婢，如今倒是狐媚子疼惜狐媚子了。但是你要記著在本宮面前，無論你位分多高，你都得給本宮臥著，斷沒有你來置喙本宮的。”
只說的敬妃面色漲紅，眼里含淚。
一旁的齊妃只勸：“大家多少年的姐妹了，皙華夫人說的太過了些吧。”
“齊妃看來好了傷疤忘了疼，才出來多少時間，又要給本宮說教嗎，本宮看有時間還是多對三皇子說教說教，也省得皇上老是為了三皇子生氣?！?p> 皙華夫人說完笑著撫了撫頭上的赤金鸞鳳的步搖，才又道：“天氣熱了，咱們回宮吧?！?p> 眾人只得福身行禮恭送皙華夫人。
待皙華夫人走遠，眾人才起身往內(nèi)宮走，甄嬛方才起身只覺不穩(wěn)，我便攙了一把。
雙方點頭笑笑。
待眾人走得差不多，淳貴人只跟著欣貴嬪去看淑和帝姬去了。
只剩沈眉莊，敬妃，甄嬛與我，只跟她們敘了幾句話，只見甄嬛面色蒼白，才急急的與沈眉莊與敬妃送甄嬛回棠梨宮。
太醫(yī)把了脈，開了方子眾人才放了心。
我只是心中疑惑，按理說，這一世沒了我的舒痕膠，甄嬛身子也不至于這般不適，也應(yīng)該能生個健康的孩子，難道皇后還是下手了。
我笑笑：“姐姐用的什么啊，脖子上的抓痕竟然一點都沒了，可真是神奇呢?！?p> 她歇了一會兒，臉色漸漸好轉(zhuǎn)過來，聽我如此說，手扶了扶脖頸道：“是吧，我也覺得神奇，這是淳兒贈我的，說是家中祖?zhèn)魅グ毯鄣拿滥w生肌膏，用了一盒便好了?！?p> 眾人也都看著她如新膚的脖頸也都稱奇。
我笑笑：“這都好了，姐姐大可不必再抹了，有了身孕這些都是忌諱的。”
她方點點頭。
又說了會閑話兒，才告退出來。
這日我方才換了衣裳，準備去頤寧宮，只有個小內(nèi)侍來說皙華夫人宣各位主兒共商宮中大事。
我只道：“你不必來長楊宮了，恬嬪月份大了來來回回不便意也不安全，本宮也向太后娘娘請了旨。要有什么就去頤寧宮問吧?！?p> “再就是，太后娘娘身子不大好，本宮要去侍疾，只怕也不得空，待太后娘娘大好了，本宮自去請罪?！?p> 他聽我如此說，也只應(yīng)了一聲去了。
“寶娟，我去頤寧宮，你們就把大門緊閉，誰來都別開?！?p> 寶娟只應(yīng)了。
我心里不由暗罵一句，這皙華夫人真是作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