酉時二刻,皇上方才帶領著各位賜宴的王爺,世子,諸位皇室宗親從儀元殿來。
一行人浩浩蕩蕩,便各自見了禮,按著禮坐了。
皇上坐定方說“今個兒是家宴,都別拘束了?!?p> 皇后言笑晏晏道“正是呢,太后娘娘還想著一塊守歲的,只是身子骨不好,才作罷了。大家合該熱熱鬧鬧才是呢。”
皇上輕輕揮一揮手,身旁侍立著的李常尖聲道“開宴,奏樂?!?p> 殿中自是歌姬歌唱,舞姬舞蹈,周圍一行一行的宮娥內(nèi)侍來回穿梭在宴桌旁,只消一刻鐘膳食便都上齊了。
皇上自是一張金龍大宴桌,大宴桌上的菜點由外到里分為八路,有各式各樣的葷素甜咸點心,有冷膳,有熱膳,共計六十三品,還有兩副雕漆果盒,四座蘇糕,鮑螺等果品,面食。大菜之外,又有果盅八品,及奶子,小點心,爐食,敖兒布哈,鴨子餡包子,米面點心。又有四品南北小菜,俱是地方風味十足。
皇后自是規(guī)格要降一等,只是御膳之數(shù)降為四十八品,后妃依據(jù)品級一一不一。我的桌子上自是擺了膳食糕點一十二品,不可謂說不豐盛,風味十足,也是精致好看。
我的位置與淳常在相鄰,她巴巴的望著上首的皇帝御膳,大為吃驚道“皇上可真是有口福,那么多好吃的,可不是每天都是開心極了?!?p> “怎么可是饞了,你看你桌子上不也有許多好吃的嗎,怎么連皇上的御膳也盤算上了?!蔽乙徽f完,相近的妃嬪們都笑了。
用膳到了一半,自是各位妃嬪紛紛獻上才藝,彈琴的彈琴,吹笛子的吹笛子。我卻只安然坐著,何苦來哉,安安靜靜坐著吃些東西不好嗎,非要當猴讓人看,卻道奇怪不奇怪。
我向一旁的恬貴人道“姐姐,我吃多了酒,出去透透氣。”
她點頭應了。
茜云扶著我往外殿走去。
除夕的夜晚,月亮已是到了最圓,最明亮的節(jié)氣里。
我只向慶云殿外的小園,藤蘿閣走去,正走著,忽聽身后有窸窸窣窣的聲音,茜云不由緊張的握著我的手“小主,奴婢聽見有聲音?!?p> “你可別嚇我,咱們從前邊繞回去吧?!敝徊挥傻募涌炝四_步。
這時只聽后邊傳來一熟悉的聲音“妹妹,別走那么快。”
我一驚,不由得問道“是誰在那里。”
茜云壯著膽子拿著燈籠向前,只見杜靜姝由著丫鬟扶著向這邊走來“你怎么走著那么快,我攆都攆不上你,可是有什么豺狼虎豹追你不曾?!?p> 她只回頭朝向身邊的丫鬟“你去看著吧?!?p> “是,王妃?!?p> 我自是向前握住她的手“姝姐姐,你還好嗎?”
“你可不是又在說傻話了,我可不是好好的站在這兒呢?!?p> “我聽說姐姐生了一位健康活潑的侄兒,還未向姐姐道喜呢?!?p> “很好呢,只是一時和你見不得,我這兒又有一個,只想著能生個乖巧的女兒才好呢?!?p> “呀,姐姐真的好福氣呢,我可在這兒恭喜姐姐了?!?p> 她笑笑說“哎,光說我了,你怎么樣,雖然咱們也算的上是妯娌里,可是竟一時也不能相見?!?p> “我很好呢,只是一直想念家里,也掛念姝姐姐和櫻兒姐姐?!?p> 她點點頭,不由的說道“我知道,我都知道?!?p> 只敘了一會子話,才道“姐姐時候不早,快回宴會吧?!?p> 方才分開了,各自回去。
回到宴會上,皇上已被敬酒三巡,方才對身旁李常道“那道白扒魚唇很是鮮嫩可口,吩咐下去賜給沛國公府吧。”
李常行禮應是,自有內(nèi)侍太監(jiān),端菜離去給沛國公府送菜。
又道“李常,那道將軍八珍湯賜給慕容將軍府,就說朕感念慕容大將軍為朕征戰(zhàn)沙場,再把那一壺楊河春綠賜給他。”
李常應是,華妃聽此言,只起身行禮道“嬪妾替父親兄長謝過皇上賞賜。”
又賜了幾家將軍,國公,吏官,侍郎方才作罷。
又讓酒三巡,皇上吩咐賜像,李常應了自去吩咐,賜像便是讓宮中畫師畫描出鐘馗的畫像,然后賜給京城的滿朝文武諸臣子。
殿內(nèi)一眾妃嬪皇親俱是酒足飯飽,皇后會意方勸“皇上時辰差不多了?!?p> 皇上點頭只對眾人道“差不多了,咱們?nèi)タ椿ò?。?p> 眾人起身行禮,一行人隨著皇上往殿外走,自有一老成的太監(jiān)只喊“踩歲萬吉?!贝蜓劭茨_下自是鋪了一層厚厚的芝麻桿,方有人說這是宮中習俗名為“踩歲”。
一些年幼的貝子,公主,郡主只覺有趣兒只在芝麻桿上亂跑玩樂,只踩得的芝麻桿劈啪作響,倒也有趣。
此時正值除夕,宮中道路之上各處都設了燈,自是與白日又是不同。
只跟著隊伍走著,旁邊自是各位妃嬪說著趣兒,只到一方假山之上,一亭臺軒館的前,一方寬大平整的地面,此是宮中最高的假山之上的軒館,站在此處自是能一覽京中景色,此刻夜幕四合,那喧鬧非凡的街道一覽無余。
玄凌一揮手,自有李常尖聲道“點?!庇謴牧硪粌?nèi)侍傳下去,一一傳至宮門外,一場地,一盞茶的工夫,方聽得一聲轟鳴,天空之中煙花開滿,有龍鳳呈祥,鳳穿牡丹,雙龍戲珠各種顏色,各種樣式自是非比尋常。
眾人都仰著頭看滿天空的煙火,煙花表演了半柱香的時間,方才歇了,宮外的市坊間又起了一片一片的煙花,自是福壽連綿的字樣,倒也好看的緊。
煙花完了,隊伍各分兩路,妃嬪女眷一路只去慶云殿敘話吃茶,連對子,抽骨牌守歲。也叫一班小戲子,只從內(nèi)殿唱些喜慶的昆曲小調(diào)?;噬项I了宗親回了儀元殿,自是吃茶,看雜耍,賞畫等雅趣。
這一日只聚在一塊玩的快黎明天,各宮室放了第一掛炮竹方才散了。
只坐著輦轎回到明瑟居,寶娟,青蕪見我回來了,領了一種宮娥內(nèi)侍只給我行禮拜年“小主萬福金安,奴婢祝小主新年福星高照?!?p> 我只笑了“你們這群猴兒,真會討巧,我熬了一夜不受用,一會讓茜云給你們發(fā)如意裸子。”
他們只討喜道“謝小主。”
“你們快去吧,小主眼圈都紅了,可要休息一會子才好,幸好今個兒無事?!?p> 寶娟只領了他們下去。
青蕪給我換下了大衣服只躺在榻上歇著。
今個是初一,皇后與后宮主位娘娘接受誥命婦的朝拜,玄凌便在儀元殿的東暖房舉行開筆祈福儀式。
“開筆儀式”便是玄凌親手點燃“玉燭長調(diào)”的白玉燭臺,再用黃金石鑄造的,象征著國家穩(wěn)固的“金甌永固”杯,杯中注滿屠蘇酒,手握“萬年青”的毛筆,鄭重寫下“天下太平”,“國祚綿長”的吉祥話,然后雙手捧杯,將“金甌永固”中的酒一飲而盡。隨后再與皇后一同在朝上接受朝拜,祭祀祖宗等事。
我躺在榻上一睡便到了午后,午后昏黃的光從窗外透進來,只叫來了人,梳洗了,方才出門與各宮親近之人拜年,說話。
自是先去恬貴人住處,說了會在話,又去了淳常在宮里,她的宮女只說,她還未醒,便又轉(zhuǎn)身去了沈眉莊宮里,先拜見了馮淑儀,她正在屋里吃茶,我只向前給她行禮。
“嬪妾參見淑儀娘娘,淑儀娘娘萬福金安?!?p> 她笑著起身,緊忙道“快些起來吧?!?p> “只是這個時候安貴人怎么來了,可是有事。”她又讓宮娥給我上茶。
“無事,只是今天是初一,特得來各宮姐姐請安罷了?!?p> 她點點頭,又說“你現(xiàn)在可有空閑?!?p> “大節(jié)日里,自是無事可忙,況且也忌諱著動針線?!?p> “那既然無事,便和我下盤棋吧,我現(xiàn)下也是閑著無趣?!?p> “娘娘不知,嬪妾可是個臭棋簍子,只恐掃了娘娘興致?!?p> 她笑了“無事?!?p> 我點頭應了,坐下與馮淑儀下棋,卻搞不懂馮淑儀心里到底是在擺什么局。
一局終了,方道“和你說一件稀奇的事兒,昨個兒皇上與王爺們行令聯(lián)句,只是不知怎么了,自己去了倚梅園,這還不算奇,奇的是,今個午后,皇上讓李常去倚梅園尋了一個宮女,現(xiàn)下已經(jīng)封了更衣了,你說奇不奇?!?p> 我笑笑“這也沒什么奇的,男人不就是這樣的嗎,就是皇上也不過如此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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