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黑暗。
慶弦睜開雙眼。
他發(fā)現(xiàn)自己身處在一片虛無之中。
感覺自己只剩下一個“視角”，就連身軀都不存在了。
在這種詭異的狀態(tài)下，周圍一片漆黑，看不到任何光芒。
就連一顆塵埃都沒有，寧靜至極，毫無生機。
難道自己已經(jīng)死了么？
難道，這就是人死之后的世界？
他不想去思考所謂的哲學三問，那只會逼瘋他自己……
但人只要有意識，周圍只要有所謂的環(huán)境，便會期待接下來會發(fā)生的事情，至少會期待這個環(huán)境接下來會發(fā)生的變化。
但這里一片漆黑，連上下左右都沒辦法分清，真的會有什么變化么？
這里會有所謂的未來么？
自己真的死了么？
那自己現(xiàn)在為什么還能“思考”？
正當慶弦思索著，一些朦朧的聲音開始以波紋的形式出現(xiàn)在這個世界里。
他聽不清那究竟是怎樣的聲音。
這聲音很模糊，就像是潛入水下聽岸邊的人叫喊一樣。
他只能勉強聽清一些詞匯。
“不……脈搏……?！?p> “助理，起搏……充能……”
“家屬讓……不要……擾……”
語句斷斷續(xù)續(xù)，慶弦連忙望向四周，這些人似乎想要將能量傳遞進他的身體，但他卻沒有任何知覺。
下一秒，一道藍色的電流在視野里閃過，朝著無盡的遠方崩騰而去。
“停搏……換人！修士搶救……！”
“家屬麻煩……簽字……在這……”
“費用為……抱歉，簽字后才實施……”
而后，是一陣水筆尖在寫字板上摩擦的聲音，以及婦女哭泣的聲音。
緊接著，一道藍綠色的真氣突然出現(xiàn)在慶弦的視野里。
他這才勉強明白，似乎有人在搶救他，還是個修士。
但他的身體仍舊沒有任何知覺。
搶救持續(xù)了半個小時。
他明顯感覺到，無論是電流還是真氣，出現(xiàn)在他視野里的間隔越來越長。
似乎這些人要放棄搶救他似的，搶救的頻率越來越低。
“有沒有什么辦法，好讓自己醒一醒？”
“快想想，快想想啊慶弦！”
慶弦也有些著急，要不了多久，他絕對會被這些搶救者放棄，而后自己真的就沒有任何希望了。
現(xiàn)在他還有意識，說明至少自己還沒死透。
等這個檔口過了，可就真的涼涼了。
慶弦想要呼喊，卻發(fā)現(xiàn)發(fā)不出聲音，他沒有嘴巴，只有一個視野。
而真氣的輸入頻率越來越慢。
他在模糊之中，勉強聽清了一男一女的對話。
“不行，沒救了，脈搏平得跟一潭死水一樣?！?p> “真氣灌注的結(jié)果如何？有沒有什么神識反應？”
“嚴格來說沒有，剛剛儀器上顯示，這家伙有過幾微秒的波動，但真氣醫(yī)學的菜鳥也知道，低于3毫秒的真氣波動，都算是大氣干擾?！?p> 女人嘆了口氣，“說明患者的意識已經(jīng)開始消散了……這一項叉掉，你剛剛說這家伙有四重波動的跡象？而且體內(nèi)同時有兩種真氣運行？”
男人的語氣明顯有點不耐煩，“不是說了么，也許是其他科室的真氣醫(yī)師在救治病人，對儀器造成了測量干擾?！?p> 女人沉默片刻，“這也有可能，還請您有點耐心，我知道修士醫(yī)師救人的消耗很大，但家屬付了錢，我們至少得給個交代，我們是……”
男人更不耐煩了，“啊對對對，你們是江海市首屈一指的三甲，而且最近又增加了真氣修士科，位列炎國前列……可是我們又不是編制人員，我們只負責給這些尸體灌進去真氣，可沒說要做這種麻煩的文書……”
女醫(yī)生再次沉默，并沒有在這個話題上多做糾結(jié)，“按照流程，我們還需要對患者進行最后三次真氣灌輸，這樣我才能在文件上簽字?！?p> “嗤，”男人的語氣有些不屑，“你們這些醫(yī)生就是太死板，非得在這么個死人身上浪費真氣，反正浪費的又不是你們的真氣……”
女人生再嘆了口氣，“我知道，藍星的大氣水平不如逆世界，這對你們消耗確實很大，可是一個人能力再強也得按規(guī)章辦事，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p> “得得得，我不和您爭，反正這個月協(xié)議也快到期了，弄完這單我也是仁至義盡，這個月救了十六個，就活了仨，收來的錢都不夠我買靈石的！”
“哎……開始吧?！?p> 隨著兩人話音一落。
一道藍綠色的真氣再次出現(xiàn)在慶弦的“視野”里。
在這片漆黑寬廣的空間中，這道藍綠色的真氣就像是一道橫掃宇宙的電波，從慶弦的身后向著身前掃去。
慶弦皺眉。
第一眼看上去，這道真氣沒什么問題。
第二眼……似乎也沒什么問題。
難道要放棄么？
可當?shù)谌勒鏆鈷哌^的時候……
那條筆直的藍綠色線條上，突然有了“形狀”！
那是……
賬冊的形狀！
黑暗之中，沒有光芒，慶弦只能通過線條掃過的形狀大致判斷空間里有什么東西！
他沒有看錯，那絕對是賬冊！
那對男女又開始了交談。
“你看，我就說這是浪費真氣，患者還是沒反應……”
“不，等一下，為什么剛剛還是有一道幾十微秒的波動……”女醫(yī)生的聲音明顯有些狐疑。
“都說了，太小的波動根本不具備參考價值，咱就別折騰了！”
“醫(yī)院里不許抽煙，難道培訓的時候沒和你們說么！”
“嘁，事兒還挺多，趕緊簽字，我這就出去抽！”
說完，便是沙沙簽字，以及摔門而出的聲音！
慶弦頓時慌了。
如果再這么下去，就連這個女醫(yī)生也會放棄自己的。
他將所有意識匯聚到剛剛賬冊被掃描到的地方。
意識集中回憶賬冊翻動的樣子……
十秒、二十秒、一分鐘……
時間一點一滴地走過……
他突然聽到女醫(yī)生的一聲嘆息，而后便是她的自言自語：
“挺帥的小家伙，真是可惜了，如果你能睜開眼，說不定姐姐還能和你吃個飯什么的……”
“恐怕也是個穿越者吧……”
“這年頭穿越者都快成危險職業(yè)了，回來的家伙不是缺胳膊，就是少腿的……”
“你這年紀輕輕的，和人斗狠做什么……”
“胸口破了這么大個洞，縫縫補補都麻煩，姐姐手都縫斷了……”
而后，慶弦明顯感覺到，她將那冰冷的病歷板放在了自己的胸口！
有知覺了，冰冷的觸感！
卻有一道溫暖的光芒灑下……
照亮了那本黑暗中的賬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