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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和作曲家逃出了火災(zāi)現(xiàn)場。
作曲家又闖進屋中,看著眼前一片狼藉,喃喃自語道:
“他動手了。”
“誰?”喬喘著粗氣。
“……教父?!?p> “誰是教父?”
喬看著作曲家近乎癡呆的樣子,問道。
“……新生的父,他殺了生父,他當上了教父……”
“你在說什么?”
喬一邊問著作曲家,一邊思考這些信息。
作曲家看著屋里的景象,忽然開口:
“不,到時間了……”
燒焦味滲入作曲家的鼻喉之中,他突然扼住了自己的脖頸,吐著舌頭,阻止著煙味進入。
里昂飛快地抓住警官的手,拉著他,轉(zhuǎn)過身,就要往警局的方向狂奔。
喬憑借當警察的必備技能,反手擒住作曲家,把他摁倒在地。
“里昂,你要干什么!——”
喬吼道。
“去局子里!去局子里!”
“什么事?”
“他還不能死!他還不能死!”
“到底是誰?誰不能死?里昂,冷靜點,你需要時間!”
“他得活著!”
作曲家盡力掙扎著,吼向喬:
“這是與你父親有關(guān)的真相,喬!你不得不聽我的!”
“那個人,他不配懺悔!活著是他唯一的贖罪!”
……
諾頓市區(qū),沃秘斯警局。
等到喬兩人趕到,審訊室里已經(jīng)早早地有一人坐在那里。
中年男人,體格較為健碩,偏高,一身西裝革履,上衣口袋放著一個小十字架。他端坐在審訊椅上,很虔誠,很坦然。
喬匆忙找到瓊,喊她從審訊室里出來。
“怎么了,一身的汗,你跑來的?”
瓊見狀問道。
喬無暇理會,只是說:
“里面的人是誰?”
“切諾夫·希恩特,自稱是【勤力】組織黑幫頭目,前來自首?!?p> “審到哪兒了?”
“都交代完了?!_認他是焦尸案、襲警案等所有事件的幕后操縱者?!?p> 坐在一旁的作曲家聽罷,撲通一聲,跪倒在地。
他仿佛知道已經(jīng)無能為力,他開始笑,拿出一張紙一支筆,開始邊寫邊笑,在嘴里念叨著:
“我是真兇!我是真兇!我是真兇!”
瓊不禁側(cè)目。
“那是……里昂先生?”
“先別管他,還有更要緊的事?!?p> “……他和你講什么了?”
“是?!?p> “提了什么?”
“他認為的真相,還有……我父親的事?!?p> “令尊?”
“關(guān)于十多年前的那場案子,里昂說他知道真相?!?p> “別犯糊涂,喬,里昂或許說出了很多不可思議的事情原委,或許是能解決一些懸案疑案,但巧合還是太少了?!?p> “我相信他?!?p> “你相信一個瘋子?”
“他說的,是對的?!?p> “……成熟點,喬?!?p> 瓊看著喬,她的眼里多出了幾分無奈,幾分失望,以及幾分自嘲。
“我并不想說這句話,但不得不說……喬,你該學會收手了。”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不用明白,我……”
“……好,我不會多問?!?p> “……”
瓊沉默地低下頭,從喬身邊走過,她默默地把記錄本放到了他手上。
瓊轉(zhuǎn)向了局長辦公室,手上拿著的是一些相關(guān)證物。
她很清楚,事情已成定局。
瓊一直是理性的,但她從來不是大膽的。
……
————————
時間:11月5日,星期二。
地點:諾頓市區(qū),沃秘斯警局。
審訊人:赫斯。
記錄人:瓊。
犯罪嫌疑人:切諾夫·希恩特。
問:我們是沃秘斯警局警員,今天依法對你進行訊問,希望你如實作答。
答:好的。
問:你自稱自己是希恩特伯爵宅邸附近發(fā)生的河邊焦尸案的犯罪嫌疑人,你如何證明?
答:我親手殺了他。
問:你如何作案的?
答:事發(fā)當天,我喬裝成一名宴客,在宴會上灌醉了伯爵,然后把他拉到馬車上,強行勒死,再焚尸處理。
問:根據(jù)警方調(diào)查,萊恩伯爵10月25日并未赴宴,你所說的事發(fā)當天是什么時候?
答:10月24日。
問:你如何保證自己在宴會上不被發(fā)現(xiàn)的?
答:我是【勤力】組織的頭,我派人殺害了一名赴宴者旅游家,化妝好后,在宴會上聲稱自己生病以少交談,之后稱自己國外旅游,你們也就調(diào)查不到旅游家這名宴客了。
問:你在馬車上殺人,之后在河邊焚尸,有幫兇嗎?
答:我早已買通了整個宅邸的人,他們心理素質(zhì)都比較強,除了那個保姆。我在馬車上利用繩索勒死伯爵,馬車開到了宅邸門口,我讓保姆從小路把人拖到河邊,再回來拿干柴去焚尸。
問:你讓仆人們準備怎么說?
答:我讓他們統(tǒng)一口徑,說時間在10月25日,接著給他們放三天假。其中那名保姆給家里寫信,我讓她重寫成那封暴露身份的信,她后來因為害怕,想拿伯爵屋里的安眠藥自殺,我通過威脅阻止了她。
問:你為什么對萊恩伯爵的信息這么清楚。
答:他有個仆人,是【勤力】黑幫的。后來被你們調(diào)查到,畏罪自殺了。
問:萊恩伯爵兩名侄子的死和襲警事件都是你一手策劃的嗎?
答:姑且算是。我們想盡可能排除風險,防止泄露,但還是慢了一步。
問:什么叫“姑且算是”?
答:組織上有一人的等級比我更高,是他命令的我以及我的下屬。
問:他是誰?
答:作曲家里昂。
問:他如何成為你們組織最高層的?
答:我知道你們警察清楚他有精神分裂癥,我們常見到他的第二人格,他大概是從販賣毒品開始做起,雙重人格很好地保護了他自己,他因此也順風順水,做起了黑幫組織。
問:他的人脈關(guān)系呢?
答:我不清楚,我從沒過問,也不敢過問。
問:警方推測,大部分懸案疑案都跟他有關(guān),是否屬實?
答:是我們組織策劃的。(遞證物)
問:你們殺人的動機是什么?只是圖錢財嗎?
答:大部分是,黑幫后來產(chǎn)業(yè)擴大,主要是鏟除障礙才殺人。有些人是里昂先生他自己想殺害,我不清楚原因。
問:河邊焦尸案屬于哪種?
答:前者。里昂先生雖然和伯爵交好,但萊恩伯爵早年置辦的產(chǎn)業(yè)阻礙了我們發(fā)展。
問:為什么里昂要和你一起赴宴?為什么你負責殺人而非別人?
答:我業(yè)務(wù)能力比較強,至于里昂先生,我不知道。
問:你為什么前來自首?
答:我已經(jīng)知道里昂先生被盯上了,何況我已經(jīng)殺了太多人。我來自首,我只是想來懺悔一切,我只想求得靈魂的寬恕。
?。ㄓ涗浲戤叄?p> ————————
喬翻看著記錄本,他忽然察覺到了一絲不對。
“他的證詞……有紕漏……”
“他說保姆回來拿干柴焚尸的,然而保姆并不知道干柴在哪……
“還有這里……
“這些點他們沒注意到嗎……”
喬合上了記錄本,等他從座位上起身時,他看到會議室里的燈已經(jīng)熄滅了。
同事們從狹小的會議室里涌出來,臉上都掛著輕松解脫的笑容,嘴上說著“終于結(jié)案了”之類的。
喬猛然一驚。
“結(jié)案了?難道已經(jīng)結(jié)案了?”
喬感覺不對,他連忙抓住一個同事問道:
“誒,河邊焦尸案已經(jīng)結(jié)案了嗎?”
“結(jié)案了,怎么了?”
“——不對,還不能結(jié)案!這不是真相!”
“嘶……喂,別揪著我不放??!”
“案子不能這么結(jié)了,我要找局長討說法!”
“你討個屁啊——不嫌事多?!”
“什么?——警察不就是干這個的?”
“差不多得了……有人愿意當兇手我們就能省事了,誰在意他是不是替罪羊?”
“嘖……”
喬見狀,索性把這人撂在一旁,不顧他的牢騷,只向局長辦公室沖。
開門前的一瞬間,他便聽到秘書在和局長討論記者招待會的事情。
“不能開!記者招待會不能開!”
喬撞開了門,對局長吼道。
“喬——?”
局長扭頭看向這個魯莽的年輕人。
“你來干什么?”
“河邊焦尸案,還不能結(jié)案,案子還有蹊蹺的點!”
“——我看你挺蹊蹺,喬·希恩特!”
局長頓時火冒三丈,大手狠狠拍在桌子上,震住了喬。
“河邊焦尸案的結(jié)束——是我們警局上下所有人努力的結(jié)果,是我們維護社會公平正義的共同努力,是我們努力讓社會秩序正常運行的共同愿景,不是你一個人說了算的!”
喬聽著局長冠冕堂皇的論調(diào),他的胸口突然有些沉悶。
“在所有人辦案期間,就你,喬·希恩特,就你特立獨行,搞些亂七八糟的東西,甚至有時缺席會議也不打招呼,現(xiàn)在搞到我頭上了,頂撞上級,你是鐵了心想跟我唱反調(diào)?”
局長怒目圓睜,肥臉上的小胡子一擺一擺。
“……結(jié)果是什么?”
喬只淡淡問了一句。
“結(jié)果?”
局長笑了笑,從秘書手上拿來一份文件。
“主要犯罪嫌疑人,切諾夫·希恩特,以及次要的多蘿西等數(shù)十人,過幾天會送上法庭。至于那個作曲家也會送過去,不過大概率會到一家瘋?cè)嗽喝ァ?p> “還有,相關(guān)文件我已經(jīng)簽署好了,你不用想著什么更改結(jié)果,已經(jīng)晚了。
“沒人規(guī)定真相一定得是哪樣哪樣的,我給他們想要的真相,他們滿意,我們警察都有好處。這本身也是一種正義。
“喬,你離一名成熟的警察,——還差的遠。
“你如果沒事,就趕緊滾出去。
“還有,修門的錢,從你工資里扣?!?p> 喬沉默了,他點了點頭。
喬走出門幾步,又走了回來,他把警員證和警號牌放在桌上。
他瞥見局長準備寄給市長的信和寫著“……基金會贈”的一大沓錢。
喬也笑了,就像局長笑他,他現(xiàn)在看著身上的警服,覺得可笑。
“我辭職?!?p> 喬笑著說出了這句話,嘴角的一抹苦澀,淺淺地在臉上徘徊。
穿越人群,每個人臉上似乎都很燦爛,擺脫了巨大的壓力,他們再也不必在意陷入迷霧中的正義,他們再也不必在意死與活的真相,他們再也不必在意生了銹的責任的枷鎖。
厚重的云層,白雨開始從中下落,墨色在天邊翻滾,風正凄冷地呼嘯,窗邊的聲響從淅瀝到噼啪,刺耳而撓心,一聲聲地洞穿著喬的耳膜。
喬走出警局,雨打在臉上,淋濕了警服。正午的時間,天陰森得可怕,仿佛黑云吞沒了白晝,云縫里逃脫出的光亮,遺失在這世界上,漸漸的,漸漸的,墮入了黑暗。
“警察再不能代表正義?!?p> “世間不會再有正義的化身,每個人都給不了真正的正義?!?p> “邪惡,太邪惡了?!?p> “……我們每個人都有罪,犯著不同的罪。兇手有罪,警察一樣有罪。”
“……我們,都需要懺悔?!?p> 喬從來不是信徒,他竟不自覺地劃起了十字。
……
諾頓市區(qū),薩白因瘋?cè)嗽骸?p> 冷雨之夜。
喬舉著傘,踩著石徑小道,穿越林間迷霧,來到瘋?cè)嗽骸?p> 白天,切諾夫·希恩特的死刑執(zhí)行完畢,社會上輿論風波逐漸平息。
聽說警察局局長因此受到表彰,升職加薪,各大媒體也爭相報道,將許多堆積的懸案疑案的真相公之于眾,警察們的風評迅速好轉(zhuǎn)。
作曲家里昂,在法庭上,因身患精神分裂癥,被判決關(guān)進了瘋?cè)嗽骸?p> 保姆多蘿西、車夫克羅等人,因協(xié)助殺人,按照情節(jié)嚴重性,依次被判處了不等的刑期。
黑幫組織【勤力】及其相關(guān)產(chǎn)業(yè)鏈被打擊瓦解,黑幫成員都面臨著牢獄之災(zāi)。
萊恩伯爵名下的所有財產(chǎn)經(jīng)法院判決,全部都收入某基金會。黑幫組織的所有財產(chǎn)均由法院沒收。
似乎一切都重歸于安定。
喬走進瘋?cè)嗽海茢〉难b修、糟糕的衛(wèi)生以及態(tài)度極差的工作人員,使他滿腹牢騷。
走上二樓,叩響房門。
作曲家打開了門,他穿的沒有以前漂亮,但依然文質(zhì)彬彬。
“——喬先生!”
里昂淺淺地笑了笑。
“冒昧來訪,久別無恙?抱歉哈,我沒帶什么重禮,只是想與你聊聊天。”
“與我?您不是……”
“我已經(jīng)不是警察了?!?p> “是什么原因……”
“我想找你懺悔?!?p> “……”
作曲家沉默了,他輕輕點了點頭,把喬帶進屋里。
喬走進小而整潔的房間,抬眼之時,卻吃了一驚:
房間里,正站著一位陌生的西裝革履的男子。
作曲家這才緩緩開口:
“他是教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