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別鬧
沈舒卿在廟里轉(zhuǎn)了一圈,也沒看出什么來,除了供臺上的那行字之外,整座廟宇中再沒有別的關(guān)于曼娘的只言片語。
“別轉(zhuǎn)了,坐下休息吧,”荀句慢悠悠道,“你再轉(zhuǎn)著找也看不出什么來的。太陽馬上落山,到那時你我就要出去找孤燈奇鐵,不如趁這會兒好好養(yǎng)回些體力來?!?p> “我就是覺得這尊雕像過于詭異,”沈舒卿撫摸著雕像的衣擺,手指滑過交錯的褶皺,這逼真的雕塑讓她總有一種曼娘馬上就要動起來的錯覺,“不止這尊雕像,這整座廟宇都是如此,處處都滲著一絲讓人不舒服的感覺?!?p> “多想無益,這座廟宇再奇怪也和我們沒有關(guān)系,”荀句寬慰她,也順帶感嘆道,“世界之大,無奇不有,蛇妖都能被供奉起來裝作神明,說不定啊,過不了多久,還真的能夠看到仙魔不再界限分明的情況呢?!?p> 聞言,沈舒卿搖了搖頭:“說什么癡人之言?!?p> 荀句笑了笑:“癡人之言或許還真的能夠成真呢?!?p> 沈舒卿啞然失笑,收回了手。雖然覺得荀句說的話不過白日做夢,但屬實將她的注意力分散了些,想來也是,這座廟宇供奉什么,與她又有什么干系呢?
于是她坐到了供臺前的一塊團(tuán)蒲之上,雙腿盤起,雙手放在膝蓋處,閉上眼睛,開始感受丹田之力,認(rèn)真打坐回轉(zhuǎn)靈力。
約莫一炷香的功夫過后,沈舒卿覺得體內(nèi)的靈力正在漸漸回溯,她緩慢睜開雙眼,穿過開著的門去看那空蕩蕩的院落,夜幕正在逐漸降臨,萬物都籠上了深色的輪廓。她慢慢伸了個懶腰:“快到晚上了?!?p> 她左右活動著脖子,在轉(zhuǎn)向右邊時順勢回頭看去,那供臺上還放著一些瓜果糕點,只是瓜果的皮已經(jīng)顯得有些皺皺巴巴,而糕點上也長了層綠色的絨毛,看上去至少有幾天沒有人來了。
“明明門前掃得那么干凈,貢品卻不及時換換新的?!鄙蚴媲湔f道。
也不知是不是真的誠心供奉。
她站起身來,活動了一下僵直的手腳,只覺一股舒心的暖流從丹田內(nèi)處向四肢徐徐流動,接著將手放在了腕處,悉心感受自己的脈象。
“如何?”荀句問道。
沈舒卿滿意地勾唇輕笑:“還算不錯,已經(jīng)恢復(fù)了大半。走吧,我們?nèi)フ夷莻€孤燈奇鐵?!?p> 可是,就在即將邁出步子的那一刻,卻突然有個細(xì)微的聲響引起了她的注意。
“咔嚓”。
廟中,曼娘雕像靜靜矗立原地,除了她之外再看不到第二個人,廟外,月色淺淺淡淡灑在空闊的院落中,從兩扇大開的門中可以直接看到層層向山腳下延伸的臺階。
哪里有人影出沒?
沈舒卿邁出了腳步,與此同時,豎起耳朵仔細(xì)去聽。
“咔嚓”。
“你聽到了嗎?”沈舒卿道。
“像是牙齒咀嚼什么東西的聲音?!避骶涞馈?p> “咔嚓”。
沈舒卿終于頓住了腳步,她又向院中看去,不覺驚了一驚,這才不過過去了眨眼的功夫,可深色的夜卻已經(jīng)完全降臨,白日中看到的郁郁蔥蔥此刻全都沉浸在黑暗的包被之中。
“咔嚓”。
這動靜的聲音又大了幾分。
沈舒卿順著聲音的來源找去,視線掠過身后的供臺,看到那后面卻是厚實的墻壁。
她細(xì)細(xì)去聽,只覺這聲音分明就是從供臺這里傳來的。
“咔嚓”。
聲音又大了一些。
沈舒卿這次肯定了,聲音的來源就是供臺這里。
她將腳步放得極輕又極慢,一點點靠近了這張掩著桌布的臺子,猛然低首,捉住布料的一角,將其向上掀開——
“咔嚓”。
隨著這聲動靜的一起出現(xiàn)的,是一張布滿了可怕溝壑的面龐。
這張臉上的兩只眼睛本該在的地方,卻是兩??斩吹募儼咨?。
只見面前這個東西正在張著滿是鮮血的嘴巴,面似癡呆地一點點扭頭,完全轉(zhuǎn)向了這邊,而它的手上,正捧著一只羽毛翹起的,張著尖喙的烏鴉。
沈舒卿抓住桌布的手微微收緊了。
這地方居然會有鬼尸?
這東西感覺到了沈舒卿的注視,便也用那雙幾乎等同于不存在的雙眼看著她,片刻過后,那張還在往下滴著血跡的嘴巴突然嗚咽了一聲,然后緩緩向她伸出了只干枯的手。
“唔……”
它的嘴中還在含糊不清說著些什么。
這只手移動的速度非常緩慢,沈舒卿甚至都沒意識到它是要做什么,但還是條件反射地向后退去。
但是,就在她腳步后移的那一瞬間,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卻突然發(fā)生了。
只見剛才還行動遲緩面若癡呆的那鬼東西,忽然從供臺下彈了起來,那只懸在空中的手抓向了沈舒卿,她這才看清那手指上細(xì)長尖銳的指甲,好像一把利刃,只要被其劃到了脖頸,必然會預(yù)見鮮血從中滲出的慘狀。
“小心!”荀句緊張說道。
有所提防的沈舒卿順著向后退去的姿勢快速滑了兩步,她踩在身后的地上,身子后仰躲過了這猝不及防的一擊。
可就在她向后退去的時候,腳下卻踩在了一個觸感軟軟的東西上面,等她反應(yīng)過來那就是散落在地的蒲團(tuán)之時,身體已經(jīng)不受控制地滑向了后方。
完了。
在即將撞到地面的那一刻,沈舒卿不禁心中懊悔,為什么偷懶不好好修習(xí)體能功夫,在這種千鈞一發(fā)的關(guān)頭連站都站不穩(wěn)。
她調(diào)動丹田之中的靈力,想要做一個緩沖之力以至于不讓自己摔得太慘,可還沒等她完全將靈力施展出來,整個人就已然被一個什么東西托住了后背。
那觸感硬邦邦的,將沈舒卿推了起來,站直身體后,她轉(zhuǎn)首向身后看去。
從身下飛出去了一把寬大的紙扇,那紙扇在空中轉(zhuǎn)了幾轉(zhuǎn),接著掉入了一個人的手中。
那人一襲淡色衣袍,衣袖將紙扇遮在了里面,他抬首向這邊看來。
借著月色,沈舒卿看到了那把紙扇主人的面容,她的嘴角也勾起了弧度。
劍眉星目,俊朗舒展,未長開的臉上還帶著些許獨屬于少年人的青澀。
這不就是她那千辛萬苦從別人那里討來的,還未拜師的,寶貝徒弟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