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蛟南澗(一)
眼下景云陽別無他法,只能死馬當(dāng)活馬醫(yī),大概是沈舒卿的眼神過于真誠,讓他不得不相信。
沉思片刻,便伸手接過了沈舒卿的丹藥。
走出景云陽別院時,沈舒卿步履輕盈,可見的心情舒暢。
“茗雪,我明日要出趟遠(yuǎn)門,不知何時會回來,我不在的時候你要照顧好自己,別讓人欺負(fù)了?!鄙蚴媲鋰诟赖?。
“放心師姐,”歐茗雪反射性地應(yīng)下,這才想起問,“師姐你要去何處?宗派大會近在眼前,突然出行,不利用修煉啊?!?p> “我正是為了修煉一事,”沈舒卿拍拍歐茗雪的肩膀,“去的時日不長,我只拿個東西就回來。”
大陸之上,分為神、仙、人、魔、鬼、妖六界,其中,人界分為大大小小三十七個國家和地區(qū),分別由仙門百家守護(hù)。
妖魔鬼三界和人界之間有著分明的界限,本相互獨(dú)立,自兩百年前三界混戰(zhàn),又被魔界一統(tǒng)之后,便很少再有風(fēng)聲傳出。
仙門百家卻時刻不敢放松警惕,只因這三界在世之時過于猖獗,常常危害人間,害得百姓苦不堪言,民不聊生。
近百年來,少了魔界的人間好不容易恢復(fù)了片刻安寧,可最近又聽聞魔界三家蠢蠢欲動,似有歸來之意,人界各處又開始動蕩不安了起來。
碎星鼎所在的蛟南澗,曾經(jīng)是魔界與人間進(jìn)行聯(lián)系的通道之一,也是魔修進(jìn)入人界之路,雖說魔界已沉寂多年,可提起來還是會讓人心生寒意,望而卻步。
“不錯,還知道穿點(diǎn)厚衣裳。不算傻?!?p> 游鶴身著一襲寶藍(lán)色的厚長袍,上面掛了雪白的短絨,襯得越發(fā)清新俊逸。
“我提前看過關(guān)于蛟南澗的書?!庇晰Q淡淡道。
蛟南澗位于極寒之地,書呆子倒是會提前做功課。
沈舒卿捏了捏身上的月白大氅。上一世她無意間掉落蛟南澗,不知那里的極端寒冷,一襲薄衣凍得她打了四五日寒顫。
抽出后背的玄鐵寶劍,沈舒卿看著游鶴:
“會御劍嗎?!?p> 游鶴靜默片刻,搖了搖頭。
沈舒卿非常豪氣地跳上玄鐵,沖他伸出掌心,彎起眼睛:“上來吧。”
與沈舒卿靈力完全融合的玄鐵寶劍速度奇快無比,長約千里的路程,只用了短短半日,便到了。
沈舒卿將玄鐵寶劍緩緩?fù)T诹穗x蛟南澗還有段距離的一處荒野之上。
待玄鐵停下后,游鶴便輕巧地跳了下去。
沈舒卿緊跟而下,仔細(xì)打量這片荒野。
白雪斑斑,罕有人煙。
遠(yuǎn)處有幾座連綿的矮山,環(huán)繞著形成了一個圓形的漩渦,那漩渦上飄散著陣陣白煙,其下是深不見底的黑色沼澤。
從沈舒卿這個角度只能看到一片黑色的荒蕪。那塊環(huán)繞的矮山,只是讓人看著,便心生怯意,實(shí)在不想過多接近。
可沈舒卿知道,她所要的碎星鼎,就在那矮山叢中。
“在那里嗎?”游鶴順著她的視線也往那詭異的地方看去。
沈舒卿點(diǎn)了點(diǎn)頭,突如其來的一陣寒意令她不禁攏緊了身上的大氅??杀M管如此,她還是能感到刺骨的冷風(fēng)往身體深處鉆。那是抓到一點(diǎn)縫隙都不想錯過的如蟲蟻般遍布全身的寒冷。
她被凍得上下牙打顫,本想問問游鶴是否受得了這種寒意,可扭頭看去,只見那人淡定如初,身姿挺拔,好像根本沒有受這環(huán)境的影響。
“你的衣裳……看上去好暖和?!鄙蚴媲淙滩蛔∩焓置嗣晰Q領(lǐng)子上的白絨,那觸感柔軟如雪,只是摸不出是哪種動物的毛。
游鶴看她凍得齜牙咧嘴,問道:“你很冷嗎?”
難道只有自己覺得冷?
沈舒卿搖了搖頭:“不冷?!?p> 接著又看天邊下落的太陽,道:“夜晚的蛟南澗恐有魔物出沒,你我二人修為尚淺,不可冒險(xiǎn)。我們還是找個地方先湊合一晚,明日再做安排?!?p> 沈舒卿在四周張望了一圈。
蛟南澗位于北奚國的邊境處,沒記錯的話,雖然罕有人至,可再往北走個數(shù)公里,便會有幾個錯落的村莊在。
實(shí)在不想在這種地方風(fēng)餐露宿,沈舒卿決定今晚先去那村莊中找個人家借宿一晚。
她想拿出玄鐵寶劍,可當(dāng)手觸碰到寶劍的那一刻,便怔住了。
這觸感,不太對?。?p> 她慌忙把玄鐵拔出來放在面前,只見方才還很正常的玄鐵,此刻已經(jīng)全部凍上了冰,僵硬無比。沈舒卿敲了敲。
清脆的敲冰聲。
“走著去吧,”游鶴抬起下巴,向北面眺望,“我看那邊有幾處煙火,看上去像是有人家的樣子。”
只能如此了,沈舒卿嘆了口氣,將玄鐵又放回背后,與游鶴深一腳淺一腳地往北方走去。
寒風(fēng)不解意,也不溫柔,直直往沈舒卿身上鋪天蓋地地卷來。
蛟南澗怎么偏偏在這極端之處呢?
沈舒卿狠狠打了個噴嚏,在鼻涕沒有凝結(jié)成冰之前,她來不及掏出手絹,只能用手快速地將其擦拭掉。
太冷了,這種冷意甚至堪比誅仙臺上的徹骨冷意。
還是加快步伐,早些到達(dá)吧。埋頭趕路的沈舒卿卻突覺后背被搭上了個什么重物,有暖意從背后涌了上來。
游鶴收回手,沈舒卿看去,那人身上只余里面的一件薄衣了。
“把衣裳給我了,你怎么辦?”沈舒卿很感激,卻也擔(dān)心游鶴。
“我不冷。”游鶴道,鎮(zhèn)定自若得仿佛他根本沒有知覺一般。
沈舒卿有些許生疑。游鶴的修為尚淺,恐怕連靈氣聚集都不太能夠掌握,怎么就能夠抵御如此寒風(fēng)?
沒等她思考出個什么結(jié)果,腳下卻突然被不知什么東西狠狠絆了一下。
這一絆讓她差點(diǎn)飛出,站在身側(cè)的游鶴很敏捷地向前伸出,摟住了她的肩膀,讓她這次不至于摔倒在地。
穩(wěn)住腳步后,沈舒卿回頭,向腳下那不知是什么的硬東西看去。
這一看,卻叫她和游鶴都愣在了原地——
那個硬邦邦的東西,分明是個已經(jīng)凍得面色鐵青,雙眼緊閉的人。
并且這人,在寒天冰地里,身上卻只有一件比游鶴穿得還要單薄的麻布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