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認親
秋夕過后的清晨,念居外。
“長蘇姐姐,你們就送到這吧?!逼菟馈?p> “等下,我想與歐陽兄說一些話。歐陽兄,借一步說話?!备蹲哟ǖ馈?p> “付兄是有何事?”
“我不管你如今又有什么目的,長蘇在你這要是有什么閃失,我絕不輕饒你!”
“付兄放心,我一定會好好待長蘇的?!?p> 黎長蘇和戚水在一旁閑聊。
“妹妹,你們成親不久,這段日子里,他待你如何?”
“子川哥哥對我挺好的。長蘇姐姐你就放心吧?!?p> “好了,時候不早了,我們該動身了,歐陽兄,長蘇,我們后會有期。再見!”說罷,付子川便與戚水一齊上馬,駛向遠方。
靖南司戒律房。
“關(guān)九,可算是逮到你了,你小爺我追得可是辛苦。說吧,想怎么個死法?”邱河給關(guān)九戴枷,上銬子,腳鐐子。
“別殺我,別殺我,邱大人,只要您不殺我,我會給您講個故事。”
“死到臨頭了,還有心講故事,小爺沒這么多功夫陪你耗?!?p> “邱大人,這個故事可不一般,小的保證只要您聽了這個故事,一切都會變得不一樣了?!?p> “好罷,小爺正好累了,你先說,我聽罷再考慮考慮要不要殺你。”
“不瞞您說,我曾在司公手下干事,這個故事要從十九年前的上元夜說起。上元本是闔家歡樂,眾人同慶的日子,可那夜京華城的東街巷發(fā)生了一起兇案。那李家本是個富貴人家,但李家的三公子卻是個貪酒好色的賭徒,欠了一屁股債,還酒后誤傷了債主。那晚,追債的人直奔李家前去滋事,李府上下鬧得雞犬不寧,奴仆們紛紛跑到街上,那三公子也借機跑了出來,可巧讓司公逮住,逼到巷口暗角處。原來這三公子酒后強搶了司公未過門的娘子,那娘子不堪忍辱,竟在家中懸梁自盡了。司公悲痛不已,在那暗角處手刃了李家三公子,正好這一幕讓一個小孩看到。那小孩大叫“殺人了”。司公便把那小孩弄走,扔在一個偏僻的破爛屋里,那小孩在里頭大哭大鬧,吵著要回家,司公沒了法子,刺了那孩子肩上一刀,并沒要那孩子的命,那孩子昏迷了幾天幾夜,還發(fā)了高燒一直不退,后來那孩子醒了,但燒糊涂了,什么也不記得了,很是聽司公的話。司公便把他養(yǎng)在靖南司,一直到現(xiàn)在?!?p> 邱河聽罷,疑惑問道:“你說那孩子可是我嗎?”
“大人那右肩上想必有一道疤吧。”
“是沒錯,你敢說你這說的都是真的?”
“大人,小的的命現(xiàn)在在大人手里,小的怎敢有半點虛言。大人如若不信,去找司丞一問便是?!?p> 靖南司司丞堂,司丞正清點案件冊子,邱河直接闖進來。
“邱河你怎么來了?”
“司公,我今兒來就是想問你,我到底是不是個孤兒,還是說小時候你把我拐了?”
“你這是什么話?早就告訴過你,你嬰孩時,你的親生父母就不要你了,把你扔在荒郊野嶺,是我把你養(yǎng)大的,靖南司就是你的家?!彼矩┧菩Ψ切Φ卣f著,有條不紊地整理著冊子。
“司公,你就別在演戲了,你以前的手下關(guān)九現(xiàn)在被我押在牢房里,他全都告訴我了,我到底是誰?我的家人現(xiàn)在都在哪兒?”
司丞聽罷,一臉平靜地回答道:“他算個什么東西,只是個辦事不利的蠢東西罷了?!?p> 邱河見司丞沒有一點想說的意思,急得拔出了刀,抵在司丞脖子上。
“怎么,邱河你想造反嗎?”司丞臉上亳無膽怯之色。
“我只是想知道我的身世罷了?!?p> “好罷,你把刀放下,我來告訴你吧。”
邱河放下了刀,只見司丞慢慢地踱來踱去,講道:“那關(guān)九想必已告訴你個大致,我來告訴你后面發(fā)生的事。我將你藏在一個破爛屋后,你們家的人便到處尋找,還告上了衙門,但我不能放了你,因為只有你看到我殺了人,我那時還在司丞的試期,只要是做了官,一切都要按照國法來,不能隨意殺人,但那人的確該死。我那時要是放了你,我的官途就毀于一朝了。后來你什么都不記得了,也正合我意,便將你放在靖南司里長大,你現(xiàn)在過得不也是衣食無憂嘛。噢,對了,你兩年前去過你們家,正是你放火燒了的黎府,而你就是黎叔云丟了十九年的兒子,黎淵?!?p> “咣當(dāng)”一聲刀掉了地上,邱河雙腿一軟,跌坐在地上,耳朵里充斥著那日火燒黎府的各種慘叫,哭聲,掙扎聲,哀求聲,以及尸體被燒焦發(fā)出的噼啪噼啪的聲音。邱河痛苦地雙手抱著頭,身子不受控制地顫抖著?!霸趺磿课沂抢枋逶频膬鹤??我殺了我們家?不……這不是真的……你騙我……你一定在騙我……”邱河突然眼神兇惡,狠狠地瞪著司丞,喊道:“是你,都是你害的,如果不是你把我拐走,我們家怎么會變成這樣?”
“黎叔云欺君瞞上,叛臣之罪,和十九年前的李昌吉一樣都是罪有應(yīng)得,死有余辜!”司丞把冊子“啪”的一聲摔在地上。
“你!我左肩上的疤也是你刺的吧,如果我那時不醒過來,你還想也殺了我吧?!?p> “你的命,一點兒也不值錢,李昌吉是,黎叔云是,你們家全都是。”
“你!今天我要殺了你祭祖!”邱河提起地上的刀,三步并作兩步,“刷刷刷”幾聲,司丞還沒來得及反應(yīng),便已倒在了血泊之中。
邱河又提起刀,來到牢房里。關(guān)九看到邱河沖了進來,又看了看邱河刀上未干的血,連后退了幾步,混身直哆嗦,叫道:“你你,你把司丞殺了?你以為殺了司丞就沒事了,上層官府的人會找向你的,你,你別過來啊,你說好不殺我的。”
“你作惡多端,殺害多少無辜百姓,殘害多少妙齡少女,你今天落在我手里,那就必須死!”邱河此時已殺紅了眼,血絲暴漲,充斥著整個眼珠,又是“刷刷”幾下,灰白的墻,轉(zhuǎn)眼成了黑紅。
念居。
“邱兄你來了。”歐陽紫峰此時正院里擦拭著古琴。
邱河只是一聲不吭地向屋里走去。
歐陽紫峰覺察不對勁,以往按邱河的性子,早就無趣地摘朵花插在他頭上,或悄悄躲在他身后嚇?biāo)?,今日卻什么話都沒說。歐陽紫峰走上前去,攔下邱河,瞧見邱河的脖上有一抹血?!澳闶軅耍俊?p> 邱河搖了搖頭。
歐陽紫峰便把邱河領(lǐng)至屋內(nèi),關(guān)上房門。黎長蘇在不遠處也覺察出有問題,便躲在屋檐邊偷聽他們的對話。
“邱河,到底是怎么了?”
邱河突然跪倒在地,眼淚瞬即而下,哭道:“我有罪啊,我不是孤兒,那關(guān)九都與我說了,我不是無父無母,我是黎叔云的兒子,我的真名叫黎淵,我燒了我全家……”
“什么?”黎長蘇推門而入,難以置信地問道:“你再說一遍,你是誰?誰的兒子?”
“他是黎叔云的兒子,黎淵,也就是你哥哥!”歐陽紫峰答道。
黎長蘇聽罷,忽然一陣眩暈,便要往后倒,歐陽紫峰見狀,忙扶住黎長蘇。
“你是我失散十九年的哥哥,黎淵。哥,我是你妹妹黎長蘇??!”
“妹妹!”邱河驚道。
兄妹倆相擁而泣,一時間,黎長蘇心里的怨惱仇恨全拋于腦后,她此時的心是幸福的,她以為小葉死后,在這世上,她再也沒有親人了,她將孤苦零丁一輩子,幸好,乃至萬幸,她丟了十九年的哥哥,在記憶里早已模糊的哥哥,而今都出現(xiàn)在她的面前。
“妹妹,哥哥對不起你,是哥哥放火燒了咱們?nèi)?,哥哥有罪,哥哥是個罪人?。 鼻窈悠疵戎约耗槪樢鸭t腫了。
黎長蘇攔下邱河還欲扇的手道:“妹妹不怪哥哥,哥哥那時也是被逼無奈的,是如今的圣上下的令,不是哥哥一個人的錯,這場災(zāi)難就當(dāng)是上天對我們的懲罰吧,所有的過錯都應(yīng)由我們一起承擔(dān)才對。長蘇原以為這世上再無親人,如今我們兄妹倆團聚了便是最好不過了,爹娘在天有靈也總算是能安心了,哥,你就別自責(zé)了?!?p> “嗯,好,我聽妹妹的。對了,歐陽紫峰,那日我記得是你殺了我爹。”邱河站起身來,揪起歐陽紫峰的衣襟,緊緊盯著歐陽紫峰。
“哥,你快放下,不是他……”黎長蘇便把那日的事一五一十地說了。
邱河聽罷,不住嘆息,道:“唉,爹這一生也是苦了……”
“咳咳……邱兄,你還整日說咱倆兄弟一場,剛那么快便翻臉不認人了?”歐陽紫峰調(diào)侃道。
“快閉上你的嘴吧,你快去做飯,我們兄妹倆好不容易才團聚,你還不得好好犒勞犒勞我們。”邱河支走歐陽紫峰,與黎長蘇細細長談起來。
“唉,這個邱河真的是欺人太甚了……”歐陽紫峰憤憤地出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