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趙欽的話,何栗怔在了原地。
殿內(nèi)的百官也都怔住了。
這是啥?
官家臉怎的變得這么快?
何栗剛才那樣頂撞官家,沒有懲處就算了,怎的反倒還升了官。
還直接給了個副相?
何栗抬起迷茫的雙眼,看著坐在大殿上方的趙欽,趙欽的神態(tài)很嚴肅,不像是在開玩笑。
“陛下不是在拿臣取樂吧?”
趙欽眉毛一皺。
“天子一言九鼎,又豈能誆騙于你。你且說你能不能當?shù)???p> 何栗此時方才終于反應(yīng)過來。
“臣,自當為陛下分憂,鞠躬盡瘁、死而后已。”
趙欽這才笑了起來。
這何栗,那可是名副其實的狀元郎,實打?qū)嵉恼婀Ψ颉?p> 為人正直敢言,心思縝密,三觀又極正。
而且在歷史上何栗也是個忠心的主戰(zhàn)派,最后汴京城破,他被金人擄去后,堅守節(jié)操,不食而亡,是北宋末年少有的幾個以身殉國的人之一。
雖說,破城的罪過也有他一份,那個郭京,就是他和孫傅一塊招募的。
但還是那句話,在那個普遍崇尚道教和迷信道士的時代背景下,這個鍋不應(yīng)該只甩給他們二人。
更何況,何栗他作為狀元,更是妥妥的拿筆桿子搞內(nèi)政的人。
所以把內(nèi)政交給他,趙欽放心。
殿內(nèi)黑壓壓跪著的眾臣,原本還一個個心里擔驚受怕、苦大仇深的,可此刻看到何栗的突然升遷,在短暫的錯愕后,頓時一個個臉色都變得精彩了起來。
為什么?
因為他們看到了希望啊。
之前他們太害怕了,害怕到他們眼中只能看到趙欽殺人抄家時的狠辣一面,但眼下看到何栗忽然就升了副相,他們這才反應(yīng)過來。
對啊。
蔡京這些人霸占朝堂十幾年,他們這些人不死,又哪會有職位空出來。
眼下的形勢,那可以說是一片大好啊。
正相、樞密使、太尉、太傅,包括前段時間的權(quán)知開封府尹等一大批官職可都空著呢啊,這是機會!
天大的機會!
于是,這些人眼中立刻又都變得炙熱了起來。
而這就是趙欽想要的效果。
最近這段時間,他立威已經(jīng)立的足夠多了,那接下來,也是時候該給這些人一些安撫和希望了。
恩威并舉,方是帝王之術(shù)。
從文德殿出來后,趙欽徑直去了睿思殿。
趁著今日剛好李綱回到皇城內(nèi),趙欽有重要的事情要做。
趙欽到了睿思殿的時候,朱拱之已經(jīng)提前命人在殿內(nèi)點起了熏香,清淡的香味沁入口鼻,讓趙欽身上的疲勞感頓時緩解了不少。
這邊趙欽剛坐下,朱拱之的一雙白皙的巧手,就已經(jīng)伸過來幫趙欽按起了肩膀。
趙欽更覺得,渾身上下的筋骨立刻都松弛了起來,好似一瞬間疲憊的感覺就從身體中被抽走了七八分。
“你這個按摩的手法,莫不是也隨你那陜西的神秘師傅學的?”
趙欽略有些慵懶的問道。
上次朱拱之一展拳腳功夫之后,趙欽便曾問起他師承何人一事,只是朱拱之支支吾吾的半天也沒說出個鼻子眼來。
也不知道是真的說不明白,還是不想說。
趙欽倒也懶得逼問他,每個人都會有自己的秘密,沒必要非要把別人的秘密挖出來欣賞把玩一番。
更何況,其實趙欽心中也隱隱的有些猜測,陜西人,會少林功夫,再結(jié)合這個時代的時間節(jié)點,那范圍不大。
“回官家,這手法是小的根據(jù)穴位自己悟的?!?p> 趙欽點點頭。
“怪不得你武功這么好,原來你悟性這么強,自己悟出來的,都能做到如此擅長,不錯?!?p> “謝官家夸獎,只是這個可并非是小的最擅長的?!?p> 朱拱之輕聲道。
趙欽常舒一口氣,將身上僅剩不多的疲憊感盡數(shù)都吐了出來。
“我知道,你最擅長的是抄家嘛。”
朱拱之略有些尷尬的笑了幾聲。
“那倒也不是?!?p> 趙欽睜開眼睛。
“哦?除了武功、按摩和抄家,你還有我不知道的本事?是什么?”
“房中術(shù)?!?p> 朱拱之一本正經(jīng)的回道。
趙欽“噗”的一聲笑了出來。
“你連那‘活兒’都沒有,你給我說你擅長‘房中術(shù)’,你是在尋我開心呢?”
朱拱之看趙欽笑了,也跟著悻悻的笑了起來。
“等哪天官家用得到了,小的再證明給官家看。”
這個時候,外面有小內(nèi)侍過來通傳,何栗、李綱和孫傅他們已經(jīng)在殿外等候了。
“讓他們進來吧。”
趙欽坐直了身子,朱拱之便又重新默默地退回了一旁,雖說他現(xiàn)在是勾當皇城司公事,但他自己心里很清楚自己該干嘛,除非趙欽允許,否則朝堂大事,他不會瞎置喙。
趙欽話語剛落下不久,便有幾道身影,陸陸續(xù)續(xù)的進到了這大殿之中。
何栗、李綱二人先行進來,身后是孫傅和蔣宣。
“官家圣安?!?p> 四人在趙欽面前站定后,躬身問候道。
“四位卿都是我的近臣,沒有外人時,就不必多禮了,坐下說話。”
待四人坐定后。
趙欽先是將目光看向何栗。
“何卿,如今查抄了蔡京、王黼等人的家產(chǎn),國庫一下充足了許多,所以我現(xiàn)在需要你去辦一件事?!?p> “臣請官家示下?!?p> “你將這汴京城中所有的官員名冊和禁衛(wèi)軍人數(shù),給我統(tǒng)計好,信息要真實可靠。這兩年,無論是蔡京、王黼,還是童貫、蔡攸,都是買官鬻爵的好手,這汴京城里的官,可亂的很。”
何栗頷首道。
“官家所言極是,都城內(nèi)這幾年確實虛增了不少空職,只見其職,卻不見其人,如此還能領(lǐng)著朝廷的俸祿。臣回去后,立即便開始著手此事?!?p> “還有,你暗中查一下,是不是每個官員和禁衛(wèi)軍的俸祿都是按時按量的發(fā)放?!?p> “若有少發(fā)的,記錄下來,問明原因,將俸祿補上。多發(fā)的,也記錄下來,問明原因,倘若是貪贓枉法得來的。到時看情節(jié)嚴重,你酌情處置?!?p> “但切記,此事宜重刑?!?p> 趙欽在說完后,又狠狠地補充了一句。
何栗知道眼前的這個官家對貪腐之人,極其痛恨,最近這幾件事情就可見一斑,所以也對趙欽的狠辣手段見怪不怪了。
而且他今時今日已經(jīng)是副相,所謂“屁股決定腦袋”,他的想法自然也應(yīng)當和官家保持一致才是。
所以何栗當即拱手回道。
“臣,必不負陛下所托?!?p> 趙欽“嗯”了一聲之后,又扭頭令朱拱之近前來。
“朱拱之,你帶著皇城司的人,好好地配合何相公,務(wù)必要把這汴京城內(nèi)的冗官,都給我挖出來,記住,一個都不要放過?!?p> 朱拱之躬身。
“官家放心,小的絕不讓官家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