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你以后想做什么

　　閑下來的時候，我會趴在桌上，聽K高談闊論。不外乎足球經(jīng)濟全球局勢，我根本插不進(jìn)嘴，卻聽得全神貫注。

　　從他嘴里冒出來的時尚熱點時事政治都變得有趣起來，甚至我這個體育盲也漸漸熟悉世界杯、歐錦賽、英超和頂級俱樂部以及球星的奇聞軼事。我對K佩服得五體投地。

　　K喜歡買一大堆《華西都市報》《體壇周報》《三聯(lián)生活周刊》《中國國家地理》《科學(xué)大百科》，也常常在一堆二手書里專注地看上很久，這跟他高談闊論的飛揚神采對比強烈。

　　K常常淘來一大捆又舊又臟的線裝書，有時候脫頁到分不清頁序。晚上，我們湊在教室的日光燈下細(xì)細(xì)鉆研，有武俠，有古文，有中醫(yī)，甚至有一套拳譜。遇上特別有趣的，我們一邊看，一邊跳，一邊仔細(xì)校閱縫訂。

　　他笑著說，我們像在為孩子們縫補衣服。

　　K接過我精心縫制的“我們的孩子”，書頁在他手里瑟瑟發(fā)抖，我怨怒地看著他，猛地大叫:“K！小心！”

　　K呆住了幾秒，然后我們的四目，看著剛剛縫好的書頁如秋風(fēng)中的落葉飄然而下，哈哈哈哈哈。

　　夜晚的教室便成了這個落魄小家庭的平凡歡樂。

　　那時候經(jīng)常拿到盜版書，我們用自己的肉眼凡胎開始識別字體、排版的美學(xué)，并開始討論出版社的品味、特長及審美偏好。我們也討論喜歡的作者，當(dāng)紅的作家，以及熱門的運動員。

　　我們喜歡各個領(lǐng)域里出類拔萃的人。K說，人一旦有了一技之長，渾身都在發(fā)光。

　　是啊，做一個渾身都在發(fā)光的人。

　　我對K說，我不敢，我更想做一個不太有辨識度人。

　　K說，那也不錯。人的某項特長被人們所熟知，人們往往就會忽略了你其他的方面，并給你貼上標(biāo)簽。

　　我說，你呢，你以后想做什么？

　　K說，我想當(dāng)一個包工頭，帶著我的工程隊，走南闖北地去蓋房子。

　　“你小時候積木沒玩夠吧？”

　　“有可能。你呢？”

　　“我啊，我想在辦公室里喝茶寫報告?！?p>　　然后我們沉默了一會兒。

　　我想了一下，我的文科成績是不錯的，考試技能不錯；我做的蛋炒飯色香味俱佳；我愛涂鴉人的臉，喜歡用父親的老佳能拍些很空的風(fēng)景；我喜歡游泳跑步，我也向往去外面的世界看看，我更想背著古琴去郊外，對著大樹小草蟲子彈琴；我常常發(fā)呆，也喜歡講故事。

　　我們都不知道未來的面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