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初見鎮(zhèn)北侯
茍喻將她帶到之后人便走了,叫都叫不住,也沒有留下只言片語。
帳外雨聲又起,顧十娘聽了一會兒,是將士們起火做飯的聲音,不知道等了多久,等得她困乏快睡著了,帳簾猛然被大力掀起,裹挾著雨里寒氣沖犯進來。
顧十娘陡然驚醒,睜眼便看到一身泛著森森寒氣的白色鎧甲,來者高有八尺,寬肩窄腰,五官粗看俊美無匹,細看精致非凡,一雙瑞鳳眼似乎天生含情,全然不像是殺人如麻的戰(zhàn)神,倒像是執(zhí)花訴衷腸的情人。
傳聞帶領黑甲衛(wèi)的鎮(zhèn)北侯卻風騷地愛穿一身銀白鎧甲,生怕敵人瞄不準他的位置。
“侯爺!”
顧十娘掀開圍帽站起身來,“小女是江南布商顧十娘,此次北上采買,聽聞軍中缺糧,故就近采買糧草送來。若有冒犯,還望侯爺原諒小女粗鄙?!?p> “坐吧,不必緊張?!?p> 程思同淡淡一笑,聲音如流水潺潺,溫和無比。
顧十娘愣了一下,看著他寬衣解帶解下身上鎧甲,動作干凈利落卻又輕拿輕放,顯然對身上鎧甲十分珍惜,很快便就只余一身白色里衣,更顯他身姿高挑風流。
“這般看著我作甚?好看么?”
他聲音溫和,話中不像怪罪的意思。
這倒是讓顧十娘不知道該怎么回答,好看?不好看?怎么回都不恰當。
她趕緊低下頭,好生坐了下來。
只不過,既然有女子在場,去屏風后面換衣裳不好么?
如此痛快在女子面前更衣,還怕人看不成?
程思同雙手微微一頓,說道:“本侯這大帳從未有女子進來過,伺候的都是一些粗鄙漢子,一時習慣,唐突了姑娘,莫要見怪?!?p> 這話說得顧十娘十分惶恐,忙道:“是小女叨擾了將軍才是?!?p> “你倒是識禮?!?p> 程思同上下掃了顧十娘一眼,在她還未反應過來時轉身繞到屏風后,很快,他便換了一身衣裳出來。
黑色蟒袍紋束腰封長袍,頭上加了藏藍玉冠,又是一方翩躚公子。
就是顧十娘也不由地看愣了,她見過無數(shù)翩翩公子,卻無人像程思同這般帶著戰(zhàn)場上血腥拼殺的氣息。
早就聽聞鎮(zhèn)北侯在京中還未隨軍時的風流事跡,如今一看他那張精致的臉,果然男兒風月場上如何放肆快活同戰(zhàn)場上鮮衣怒馬建功立業(yè)的心思并不沖突。
顧十娘低著頭,雙手交叉,她知道同眼前人身份差距懸殊,若想從他那邊牟利,需要耗費更多心思。
“這次倒是要多謝你及時將補給送來,振奮了軍心,本侯托你的福,得以早些離開那骯臟場地?!?p> “小女不敢承侯爺?shù)闹x意,戰(zhàn)士們保家衛(wèi)國,拋頭顱灑熱血,不過送些東西,是乃區(qū)區(qū)小事?!鳖櫴锕Ь吹?。
“嗯?!背趟纪仲澩攸c了點頭,道:“既然如此,你便回去吧,聽說你這次也不過北上采買布匹,商人重利,你能先國后己實在難得可貴。如今世道混亂,你一個女子也并不十分安全,我讓副將護送你南下子午道?!?p> 顧十娘一愣,后槽牙差點磨劈了,抬頭驚愕地看向程思同。
這人忒不要臉。
他在此處打戰(zhàn)打了這么久,難道除了打戰(zhàn)之外就半點不體察民情,不知道藥丹貴得北邊修士都活不了了?!
不對,此次南下難民一批一批大多數(shù)是有官兵護送的,程思同不僅知道,而且還是他一手操辦的。
她穩(wěn)了穩(wěn)心神,嘴角扯起商人間慣常見的不入心的笑,道:“不瞞侯爺說,小女此次不顧風險北上,是因為心中仰慕淮南節(jié)度使劉大人風姿,以求能見上一面。
誰知事有不巧,劉大人運送糧草遲來?!?p> 她抬起眸子瞧了程思同一眼,眼尾上挑勾人,微微蹙眉跪了下來,道:“小女只求侯爺能讓小女待在軍營中,燒水做飯使得,小女略通醫(yī)術,外傷包扎也能做得。
只待到劉大人到的那一日,見上一面也算盡了此生傾慕之情。”
“原來如此,可女子在軍中只有一個用處,本侯不信你不知道?!背趟纪粲兴嫉乜粗櫴?,突然變臉呵斥道:“癡女,剛想說你大義,卻原來也逃不過女子小情小愛,眼界短窄?!?p> 被這突然的變故嚇了一跳,顧十娘摸不準程思同變幻莫測的心思,忙跪了下來,剛想磕頭求饒,就被一雙手抵住了額頭。
程思同居高臨下地看著她,有些嫌棄地拿帕子擦了擦手,道:“也罷,你也算是立了些小功,既然開了口,本侯也沒有不答應的道理,既然你的心愿是留在軍營伺候本侯,本侯便依你?!?p> “是,謝侯爺?!?p> 雖然感覺有點不太對勁,但是能留在軍中也算是計劃中的一步。
“別高興得太早,軍紀嚴明,男女有別,你女流之身,在軍營里實在是個麻煩。在見到劉淮南前,你不得離開本侯大帳十尺,若有違紀,軍法處置。”
程思同輕淺一笑,說道:“本侯喜好溫柔婉約的江南女子,總覺得修士太過粗野,在此期間,本侯便做主封了你的靈力,也讓你學一學凡人女子的貼心可人。”
貼身伺候?顧十娘總算是知道了剛才那股不對勁是哪里來的,她略帶審視地看向程思同,瞧他一臉正氣,也不像是那種把腦子別在褲腰帶上的人。
她動了動手指,指尖經(jīng)絡滯澀,丹田空虛,也不知道程思同什么時候封的她的靈脈。
“小女謹聽侯爺教誨?!?p> “十娘。”程思同輕輕地喚了一聲。
“十娘……”
顧十娘抬起頭,眼神驚愕。
她活到這么大,幾乎沒有什么朋友,能連名帶姓叫的,也常常是那些被她搶了生意,氣急敗壞的對家。
絕對不是如此溫柔可親的口吻。
她顧十娘聲名在外,外人只道這是她生意場上的稱呼,卻沒人知道這是她的小名,是她已故娘親取的。
程思同神色溫柔,道:“如此喚你可好?”
“……好,自然是好?!鳖櫴镉行┗秀保恢鲂┦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