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ohoho!
囂張!
這真是太TM囂張了。
這都不能用年少輕狂來形容。
只能說他姓張。
囂張的張!
你一介平民跑到審刑院來大放厥詞,是因?yàn)槲覀儗⑿叹叨疾仄饋砹嗣矗?p> 許遵急得頭發(fā)都快白了。
小子,我只能在公正之下,支持你,你這么囂張,我還怎么支持你啊!
司馬光眼中卻閃過一抹充滿慈愛的笑意,這到底還是個孩子呀,向張斐詢問道:“你方才說甚么?”
張斐當(dāng)即挺直腰板,一臉驕傲道:“小民不但不引以為恥,反而引以為傲,小民將來還要來此告更多的狀,賺更多的錢?!?p> 此話說得是鏗鏘有力,但是在眾人眼中,這家伙絕逼是個瘋子。
就算你要賺錢,你也別說出來,你都這般說了,那誰還敢站在你這邊?。?p> 王安石已經(jīng)累了,垂頭嘆息,就如同那受刑之人,等待閘刀的落下。
完了!
全完了!
司馬光卻是勝券在握,皺眉道:“那本官倒要聽聽,你這傲又出自何理?若是理不通,本官將要治你藐視公堂之罪?!?p> 張斐拱手道:“敢問主審管,如我這種刁民在漢朝,會是落得怎樣下場?”
司馬光道:“那恐怕你早已經(jīng)充當(dāng)為奴?!?p> 張斐又問道:“若生在唐朝呢?”
司馬光道:“若是在唐朝,恐怕你都無法站在這里?!?p> 唐朝還未建立起這種訴訟制度,喊冤之人,一般都是有冤之人,而不是一個外人。
“主審官言之有理。”
張斐話鋒一轉(zhuǎn)道:“可唯獨(dú)在我大宋,小民依然安然無恙。為何?就是因?yàn)槲掖笏位实鬯貋硪匀实轮螄?,體恤百姓,重視人命,故特置刑獄司,為民伸冤,且又制定詳細(xì)的訴訟制度,照顧一些窮苦百姓,讓百姓發(fā)聲,讓百姓訴苦,如我這種珥筆之民,也就能在我大宋討得一口飯吃,小民當(dāng)然引以為傲??!”
方才還奄奄一息的王安石猛地抬起頭來,激動地看著張斐,心中更是默默為之叫絕。
這個角度可真是刁鉆呀。
兩邊的大佬們不禁也對張斐刮目相看?。?p> 原來這真是個狠角色??!
側(cè)門外的宋神宗聽到這一番話,不禁笑道:“真是人不可貌相啊。呵呵!”
語氣中充斥著億點(diǎn)點(diǎn)得意。
那唐太宗一代明君,是何等寬容,可比之我大宋,好像還差了那么一點(diǎn)點(diǎn)。
要知道他曾經(jīng)學(xué)習(xí)的對象,還就是唐太宗,但之前王安石告訴他,不要學(xué)唐太宗,要學(xué)就學(xué)堯舜,張斐這一番話,從側(cè)面印證了王安石的話。
司馬光神情一滯,一時不知如何反駁,他總不能說,我大宋皇帝不仁德,關(guān)鍵他心里也有些認(rèn)同張斐之言,只是笑道:“真是好一張伶牙俐齒啊!”
“小民句句發(fā)自肺腑,且有事實(shí)可證?!?p> 張斐言道:“如阿云謀殺一案,雖已證據(jù)確鑿,但當(dāng)今圣上仍愿為此開堂,給予阿云一個機(jī)會,此非仁德,那又是什么?”
妙哉!妙哉!
王安石頓時又充滿了信心,充滿欣賞地看著張斐。
許遵暗自一笑,看來他之前對我還嘴下留情了??!
這一下就逼得司馬光不得不談此案。
司馬光也未妄想從張斐身份上突破,他只是想要?dú)堨车耐L(fēng),打亂張斐的陣腳,但不管怎么樣,他一定會給此案一個了結(jié),畢竟他認(rèn)為張斐絕不是他的對手,馬上反問道:“既然你都已經(jīng)知道此案證據(jù)確鑿,你又憑何為此翻案?”
張斐答道:“因?yàn)樾∶裾J(rèn)為朝中大臣缺乏對此案的了解,其實(shí)阿云并無謀殺之心,她的舉動多屬防衛(wèi)?!?p> 司馬光哼道:“空口無憑,你可有證據(jù)?”
“有!”
張斐道:“受害人韋阿大,便能為小民提供證據(jù)。”
讓受害人為行兇者作證?
你丫是認(rèn)真的嗎?
這可真是千古第一奇聞啊!
兩旁的官員,紛紛向許遵投去疑惑的目光。
司馬光心想,你若敢提供偽證,那你真是自投羅網(wǎng)啊,于是道:“傳證人韋阿大?!?p> “傳韋阿大?!?p> 但見兩面衙差將韋阿大帶上堂來。
他一露面,在場不少人頓時對那阿云有那么一絲絲同情。
丑!
確實(shí)太丑了!
不少人紛紛搖頭。
這韋阿大也真是可憐,這種場合對于他而言,那就是一種無言的折磨,他恐怕死都想不到,自己有朝一日會來到這審刑院的大堂,而且身邊坐著的全都是一品大員。
來到堂上,渾身都在發(fā)抖。
司馬光看韋阿大緊張成這樣,更加認(rèn)為韋阿大要作偽供,于是道:“韋阿大,你身為此案的受害者,卻要給兇手做證人,本官實(shí)在是難以理解,是不是有人逼迫你這么做?”
“反對!”
他話音剛落,張斐便跳上前去,高舉雙手,大聲喊道:“我反對?!?p> 在場的人都嚇懵了。
有點(diǎn)素質(zhì)好不,這不是市井,容不得你喧嘩。
司馬光也有些惱火,是把這當(dāng)自家客廳了嗎,喝道:“你反對甚么?”
張斐神情激動道:“主審官此番問話,顯然是在暗示證人提供對我方不利的供詞,而且基于主審官和證人的地位,這甚至是一種威脅,這還怎么審下去,小民要求換人?!?p> 換人?
你是認(rèn)真的嗎?
大家看得是目瞪口呆,饒是王安石也被張斐的膽色給驚呆了,你這未免也太夸張了吧!
如今審案,訟師就是個屁,官員才是占據(jù)絕對統(tǒng)治地位的。
更何況上面坐著的還是司馬光??!
朝中大佬!
啪!
果不其然,司馬光一拍驚堂木,怒喝道:“你這刁民膽敢在此耍潑,當(dāng)真本官不敢治你么?”
張斐不但不懼,反而冷冷一笑道:“耍潑?哼,這真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小民不過是據(jù)理以爭,何錯之有。主審官那番話就是帶有暗示性,意圖讓證人誣陷小民,真是欺人太甚?!?p> 到底是誰欺人太甚。司馬光真是忍無可忍,他自以為對張斐已經(jīng)十分寬容,當(dāng)即喝道:“真是豈有此理,本官如何審案,豈容你在此指手畫腳,本官就不信今日治不了你這刁民。來人啊!”
支持張斐的保守派,一時可都不聲張,包括許遵。
這絕對是藐視公堂。
你這是不是用力過猛啊!
正當(dāng)許遵猶豫之際,兩名衙差立刻上得前來。
司馬光剛準(zhǔn)備吩咐衙差給張斐一頓板子,豎立堂威,張斐哈哈一笑,道:“是呀!陛下當(dāng)初怎就不給你們一頓板子?!?p> 此話一出,門外宋神宗都有些蒙,怎么扯到我身上來了。
這真是越審越玄幻了。
談到皇帝,司馬光不敢大意,道:“你說甚么?”
張斐昂首道:“我說錯了嗎?據(jù)我所知,當(dāng)初陛下圣裁,被你們駁回,陛下可也沒有說要懲罰你們。如今小民據(jù)理以爭,主審官卻用這種手段來使小民屈服,看來主審官對人對己,真是兩個標(biāo)準(zhǔn)?。 ?p> 王安石頓時精神一振,心里瘋狂為張斐點(diǎn)贊,好家伙!罵得真好!罵得太妙了?。≌媸且粋€人才??!
門外的宋神宗聽罷,神色微微一變,是更有興致地看了起來。
司馬光緊鎖眉頭,道:“我們當(dāng)初駁回陛下的圣裁,那是因?yàn)槭ゲ糜胁划?dāng)之處,我們臣子理應(yīng)匡正陛下得失,此乃我們臣子分內(nèi)之事?!?p> “是嗎?”張斐雙手一攤,笑吟吟道:“如今我指出主審官的不當(dāng)之處,那就成刁民呢,這可真是公平公正?。 ?p> 司馬光怒哼道:“你休要放肆,本官問你,本官方才問得有何不妥?”
“就沒有一個字是對的。”
張斐道:“首先,有哪條律法規(guī)定,這受害者就不能行兇者作證,難道受害者就不能追求更加公正的判決嗎?也許受害者認(rèn)為此案遲遲沒有了結(jié),這心有不平,故此前來作證申訴。
其次,主審官又是基于什么理由,猜測有人脅迫證人?在沒有任何證據(jù)的情況下,主審官的此番問話,那分明就是誘導(dǎo)證人,誣告他人脅迫證人做偽證。
主審官難道不應(yīng)該公平、公正嗎?主審官此番態(tài)度,就已經(jīng)偏離了一個主審官最基本的原則。
不過小民也知道主審官非專業(yè)的審判官,故此小民可以原諒主審官的失誤,但如果再有下一次,小民必將上訴圣上。”
大堂上是一片鴉雀無聲。
大家都覺得自己是不是出現(xiàn)幻聽了。
“噗!呵呵呵......!”
王安石率先破功,呵呵笑了起來。
痛快!
實(shí)在是太痛快了!
看到司馬光被懟得懷疑人生,他實(shí)在是太爽了。
啪!
司馬光也是剛猛之人,一拍驚堂木,道:“肅靜?!?p> 余光狠狠瞪了眼王安石。
王安石也乖,立刻閉嘴,但是目光中卻充滿著挑釁,打他呀!你倒是打呀!
司馬光還真就不敢打。
這要打的話,那就會出問題?。?p> 司馬光氣得肺都要炸裂了,此時此刻,他不想砸缸,他想砸人,過得片刻,他突然使退左右衙差,又向張斐道:“好吧!本官承認(rèn)方才所問有所不妥,那你來問吧?!?p> 什么?
慫了?
很多保守派都感到震驚。
別說翰林院大學(xué)士,換個縣尉來,都得將他打上幾十大板。
這絕對屬于藐視公堂,犯上作亂。
在當(dāng)代思想中,尊長之話,有時候就不能去追究對錯的。
但是他們也不好起身為司馬光助力,對方就一個刁民,本就處于弱勢,他們還搞群毆,這未免也太難看了。
但門外的宋神宗卻心如明鏡,向旁邊的官員問道:“此人是何來歷?”
官員心領(lǐng)神會,回答道:“此人好像是商人之后?!?p> “商人之后?”
宋神宗感到十分詫異,呵呵道:“他定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來得呀。呵呵...!”
“小民遵命?!?p> 張斐拱手一禮,嘴角微微露出一抹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