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真相
“從我這里學的？你……你之前搜過我的身，把《辟邪劍譜》拿走了？”
余滄海不僅不生氣，反而露出了狂喜之色，癲狂大笑起來：“哈哈哈哈，你也割了？對不對？哈哈哈哈，你也割了！你也割了！”
“割了？”
楊戩一愣，猛地回想起自己剛剛修煉辟邪劍法時的情況，頓時反應過來余滄海說的是什么了，口中喃喃自語：“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他的辟邪劍法是從余滄海身上學來的，但卻是先前交手時，通過觀察余滄海真氣流轉(zhuǎn)氣息變幻，反向推導出來的。
楊戩剛剛在修煉辟邪劍法的時候，就感覺到了一股陰煞之氣入體。
若非他紫霞神功練到了頂層，能夠中和化解體內(nèi)各類異種真氣。
這縷陰氣很快就會引動他體內(nèi)陽氣躁動，也就是俗話說的欲火焚身。
一旦他控制不住自己，精關失守，精氣外泄，就走火入魔，僵癱而死。
楊戩當時還在奇怪，余滄海是用什么辦法渡過這一關，修煉成辟邪劍法的。
現(xiàn)在總算是明白過來！
余滄海是直接斬斷了自己的陽根，借此巧妙避過了欲火焚身這極難的第一關。
不過，這顯然并非是正途。
沒有了陽根，體內(nèi)的陽氣就成了無源之水無本之木，而陰氣還在隨著辟邪劍法的修煉，以極快的速度暴漲。
結(jié)果，余滄海就變成了如今這不男不女的模樣。
楊戩見余滄海笑的越來越癲狂，五官七竅都開始流血，直接點了他的睡穴，伸手往他懷里摸去，很快就翻出了一本書冊來。
書中墨跡很新，謄寫的正是《辟邪劍譜》。
翻開第一頁，映入眼簾的八個大字，赫然是——
要練此功，必先自宮！
楊戩繼續(xù)往下翻看，心中隱隱生出一個猜測。
“這辟邪劍法該不會就是葵花寶典吧？”
楊戩這些年雖然只修煉了紫霞神功，但卻看過不少華山前輩在機緣巧合下得到的各種內(nèi)功心法。
他發(fā)現(xiàn)這世上絕大多數(shù)的內(nèi)功，無論是華山派的內(nèi)功、青城派的內(nèi)功亦或是其他門派的，實際上都是在講“煉精化氣”，將自己體內(nèi)精血煉成真氣流轉(zhuǎn)。
但，人體內(nèi)的精血終歸是有限度的，真氣也必然會有上限。
到了這時候，就需要服用各種靈丹妙藥天材地寶，來突破上限。
古代的那些江湖前輩普遍比這個時代的人厲害，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為，在大家都到或者逼近上限之后，他們有更多的靈丹妙藥天材地寶可以服用。
但《紫霞神功》完全不同，它開辟了一條新路，不再依賴越來越少的天材地寶，而是求諸于天地，將天地之間的第一縷紫氣煉化到體內(nèi)，以此來提升真氣的質(zhì)量、數(shù)量。
《辟邪劍法》同樣也是如此。
它與紫霞神功看上去截然相反，但根本思路卻是完全一樣，只不過一個引的是天地之間的陽氣，一個引的是天地之間的陰氣。
這要么《辟邪劍法》和《紫霞神功》是同一個人所創(chuàng)的不同功法，要么它們都屬于《葵花寶典》的一部分！
而從紫霞神功能夠化解辟邪劍法的入門難關來看，楊戩更傾向于后者。
“紫霞秘笈，入門初基。葵花寶典，登峰造極?！?p> 這《辟邪劍譜》很可能是因為缺失了紫霞神功這部分，才劍走偏鋒走了“揮刀自宮”的歪門邪道。
但，隨著楊戩繼續(xù)往下看，他又否定了自己這個猜測。
辟邪劍法和紫霞神功的根本思路一樣，但功法的精妙程度完全不在一個檔次。
辟邪劍法差紫霞神功太多了！
除此之外，從紫霞神功能夠看出葵花寶典應該是道家功法，走的是“陰陽調(diào)和、道法自然”的道家路線，但《辟邪劍法》不僅在揮劍自宮這一點上，在后面也有許多暗含著佛門“斬斷紅塵”的觀念。
楊戩推測：“林遠圖很可能當過和尚?！侗傩皠Ψā肥撬凇犊▽毜洹返幕A上，加入自己的理解創(chuàng)出來的。”
楊戩并沒有糾結(jié)這些。
就算這辟邪劍譜對紫霞神功來說明顯是狗尾續(xù)貂，但那也比沒有強！
事關重大，他顧不得此時已是深夜，提上余滄海，起身敲響了寧中則的房門。
“誰？”寧中則問道。
楊戩道：“師娘，是我，溫陽。弟子有要事稟報?！?p> “你稍等一下?！睂幹袆t知道楊戩性子穩(wěn)重，若非是有大事，不會這么晚了再來打攪自己，當即穿好衣服，將他迎了進來。
“師娘，這是我從余滄海那里得來的《辟邪劍法》?！?p> 楊戩將余滄海扔到一邊，把《辟邪劍譜》遞了過去，又將自己的猜測講了出來，“弟子懷疑我們?nèi)A山派丟失的《葵花寶典》就在福建林家。這《辟邪劍法》很可能是林遠圖從《葵花寶典》上參悟出來的?！?p> “林遠圖……遠圖……圖遠……渡元！”
寧中則猛地明白過來，說道：“陽兒，這辟邪劍法的確是林遠圖從葵花寶典上參悟的，但我們?nèi)A山派丟的那份殘缺葵花寶典，并不在林家?！?p> 寧中則不像岳不群那樣有什么“為長者諱為逝者諱”的想法，當下就將岳不群隱瞞的“岳肅和蔡子峰去莆田少林寺偷看《葵花寶典》”以及后來“渡元和尚追上門來，岳肅和蔡子峰請渡元幫他們參悟《葵花寶典》殘卷”的事情說了出來。
楊戩心思敏捷，很快就將所有事情串了起來。
岳肅和蔡子峰這兩位祖師去少林寺偷看了《葵花寶典》，記下了完整的《紫霞秘笈》和《葵花寶典》剩下的一部分。
后來，渡元奉紅葉禪師之命，找上了華山派。
因為《紫霞秘笈》是完整的，兩人就并沒有給渡元看，而是拿出了那些殘缺的葵花寶典，想要套出剩下的內(nèi)容。
不料，渡元也沒看過《葵花寶典》，就把自己理解到的內(nèi)容告訴了他們，又因為沒有紫霞神功，就想出了揮刀自宮的妖路子。
下山后，他沒有回莆田少林寺，改名“林遠圖”，憑借著這些殘缺內(nèi)容，創(chuàng)出了七十二路辟邪劍法。
這讓紅葉禪師越發(fā)的認定《葵花寶典》是個禍端，親手將其燒毀。
也導致了《辟邪劍法》與《紫霞秘笈》在根本思路一樣，但在一些具體的內(nèi)容上，大相徑庭。
魔教從華山派搶走的《葵花寶典》殘卷，同樣也是渡元根據(jù)岳肅和蔡子峰得來的葵花寶典殘卷弄出來的，內(nèi)容應該和這辟邪劍譜差不多。
都是通過“揮刀自宮”這條捷徑，跳過了“紫霞秘笈，入門初基”這個門檻。
至于說，岳肅和蔡子峰有《紫霞秘笈》，也知道“紫霞秘笈，入門初基。葵花寶典，登峰造極。”，為什么不按部就班走正途？
則是因為紫霞神功太難修煉，暴戾的天地紫氣在入體的一瞬間，能將絕大多數(shù)人的經(jīng)脈丹田撕碎。
按照楊戩推算，紫霞神功至少要修煉到第五層境界，才算是完成“入門初基”。
而從華山派得到紫霞秘笈開始，一直到現(xiàn)在，也就只有楊戩一人完成了這一步。
楊戩都能夠想象到，岳肅那一代華山弟子，為了煉成紫霞神功，付出了多么慘烈的代價，才留下了那些修煉紫霞神功的忌諱與要領。
然后，又發(fā)現(xiàn)還是不能修煉《葵花寶典》后的驚怒失望。
“劍”“氣”之爭恐怕也是因此而起。
畢竟，只用劍法就足以讓華山派稱霸一方，又何必修煉那會死傷慘重的紫霞秘笈？
再之后就是五岳劍派與魔教的大戰(zhàn)，《葵花寶典》殘卷丟失，《紫霞秘笈》也被束之高閣，成為了華山派只有少數(shù)人才能修煉的最高功法。
而為了避免引人覬覦重蹈覆轍，《紫霞秘笈》出自《葵花寶典》這件事也成了華山派最大的秘密。
到如今，恐怕只有師父師娘和他三人知道！
寧中則說道：“陽兒，《葵花寶典》關系重大，在你師父沒來之前，你不要把這件事告訴任何人！哪怕是沖兒和珊兒也不例外！”
“弟子明白。”楊戩清楚懷璧其罪的道理，點頭應下。
寧中則又將《辟邪劍譜》還了楊戩，叮囑道：“你已經(jīng)將紫霞秘笈修煉到了圓滿，這《辟邪劍法》源自《葵花寶典》，按理來說，你應當是能夠修煉。但這劍法……”
想到“欲練此功，必先自宮”八個字，寧中則雞皮疙瘩都要起來，說道：“實在是邪異。你將這《辟邪劍法》貼身保管，但千萬別急著修煉，等你師父來了之后，你們師徒二人一起參詳研究，等確認沒有問題了，再修煉。知道了嗎？”
楊戩；“……是，弟子知道了?！?p> 楊戩很想說自己已經(jīng)練會，但見師娘一臉擔心，就沒有再提這事。
寧中則這才安心一些，解開了余滄海的穴道，想問清楚這《辟邪劍譜》有幾個人看過，幾個人練過。
結(jié)果發(fā)現(xiàn)，余滄海又哭又笑，鼻涕橫流，反反復復只呢喃著一句話：“割了！哈哈哈哈！割了！”
楊戩眉頭一皺，把了把余滄海的脈，說道：“他是真的瘋了。”
注意到寧中則看著余滄海復雜糾結(jié)的神情，楊戩明白她這是擔心余滄海無意中泄露辟邪劍譜的消息，又不忍心對一個沒有反抗能力的瘋子動手，當即一指點在了余滄海的死穴上。
“溫陽！你做什么？！”寧中則驚怒道。
“弟子擅作主張，請師娘責罰?！睏顟旃虻乖诘厣稀?p> “你！你！唉……”
寧中則長嘆了口氣，說道：“我還在這兒呢！這種事情輪不到你來做！”
身為長輩，這種黑暗沉重不光彩的事情本來應該由她來做，但她卻猶豫心軟了。
結(jié)果，卻是讓楊戩背負了這件事。
寧中則心中一陣自責懊惱。
楊戩卻不在意這些，說道：“師娘，余滄海之前就求我殺了他，他如今變成這副模樣，能夠速死也是一種解脫。”
強者的確不該對弱者揮刀，但這弱者如果罪大惡極，那這刀就必須揮下去！
余滄海瘋瘋癲癲看似可憐，但和那些被他和他的徒弟殺了全家乃至是受盡凌辱而死的人相比，他能這么輕易死掉，已經(jīng)是得天之幸！
楊戩不知道這個世界有沒有地府。
若是有，余滄海要受的罪才剛剛開始。
“要是你大師兄能有你一半的擔當，我和你師父也就放心將華山派交到他的手里了！”寧中則忍不住感慨了一句，見楊戩有些尷尬，就讓他回去休息了。
楊戩提著余滄海的尸體，回到房間，天色已經(jīng)蒙蒙亮，他干脆繼續(xù)修煉起辟邪劍法來。
他并沒有完全按照劍譜來練，而是根據(jù)著紫霞秘笈上的內(nèi)容，對劍譜中的內(nèi)容進行了一些改動，盡量將他還原成《葵花寶典》最初的模樣。
辟邪劍譜的事情沒有傳出，余滄海重傷而死的事情也就沒多少人真正在意，更多的是把它當成一種談資。
不管是認識，還是不認識的人，只要啐上一口，罵一句“這欺師叛祖的畜生，死的太便宜他了！”，大家都是好朋友。
寧中則心憂辟邪劍譜之事，嚴令華山弟子不得外出，焦急地等待著岳不群，但一直等到劉正風“金盆洗手”當日，仍不見岳不群身影。
寧中則將楊戩喊到房內(nèi)，吩咐道：“陽兒，你師父到現(xiàn)在還沒來，應該是不回來參加你劉正風師叔的金盆洗手大會了。你即刻啟程，去青城派將《辟邪劍法》找你師父，以免夜長夢多?！?p> 楊戩說道：“師娘，不如讓大師兄和小師妹去吧，我留下來陪你?！?p> 這兩天，他雖然沒有出過廂房院子，但還是能敏銳地感覺到劉府的氣氛不太對，那些弟子似乎在隱瞞著什么。
加上先前賓客里面那群煽風點火搬弄是非之輩，楊戩總感覺這次“金盆洗手”大會要出大事。
“不行?！?p> 寧中則斷然否定，說道：“沖兒好酒貪杯行事輕浮，珊兒年紀還小武功也不行，這事交給他們，我不放心?！?p> 她看出了楊戩的擔心，笑道：“陽兒，你只管放心去。師娘闖蕩江湖這么多年，什么風風雨雨沒見過？這場金盆洗手的主角是劉正風，便是有人找麻煩，也找不到我華山派頭上。”
楊戩沒有辦法，只得答應下來，帶上余滄海的頭顱和辟邪劍法，一路快馬加鞭趕到了青城山。
等楊戩再次聽到劉府的消息已經(jīng)是五天后。
他將辟邪劍譜交給岳不群后，岳不群驚喜交加，無心在青城山逗留，留下幾個徒弟幫助長青子重建青城派，就帶著楊戩回了華山。
半路上，他們便聽到了“劉正風私通魔教左護法曲陽，劉府上下百余口人被嵩山派盡數(shù)誅殺”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