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你喝你也吐
張妙之走到老人身前,見他身子顫抖不已,連忙咧起微笑,將老人手中的掃帚取下,扔在一旁。
見老人依然心有畏懼,張妙之一指輕點(diǎn)在老人額頭。度人經(jīng)中所悟出的術(shù)法瞬時(shí)發(fā)動(dòng),直將老人心底的負(fù)面情緒驅(qū)散。就看老人的表情肉眼可見的平靜下來。
這術(shù)法有些類似靜心符,但又有些許不同。它更為霸道一些,甚是有強(qiáng)行改變一個(gè)人想法的能力。不過張妙之并沒有深入使用,只是淺嘗輒止的保持在與靜心符同等效果的程度。
隨后張妙之拉著老人的手朝竹席上的王二壯走去,“老居士,我知道你不信我,但你且先聽我說。”
他沒有搭理神婆,而是領(lǐng)著兩位老人來到他們兒子身前。他握著老人的手指,往王二壯的鼻尖一探。
“可還有氣?”
兩老人驀然瞪眼,“有,有,真的還有!”下一刻兩人悲從中來,哭喊道,“我兒還活著!”
這聲,讓周圍人皆是一愣,旋即詫異的看向神婆。
豈料,神婆依然板著臉,哼了聲,“現(xiàn)在是還活著,可還能活多久?要不是儀式被你打斷,他至少還能活個(gè)幾十年!”
兩老人被神婆喝的呆住,是啊,還能活多久呢?本來可以活幾十年的。他們不敢看張妙之,生怕惹怒了他,連自己兩人也活不成了。
張妙之也沒有在意,他豎起劍指,指尖冒起金光,順著王二壯的丹田慢慢向著口鼻處推動(dòng)。
“你們兒子并不是被妖邪附身,而是陰氣入體。此陰氣濃而不散,甚是劇烈。所以才會(huì)失了神志,昏厥不醒?!?p> 他悠悠開口念道,指尖金光已經(jīng)來到王二壯的胸腹處。
殊不知,四周頓時(shí)安靜下來,皆是看著張妙之指尖的金光震驚不已。相比起神婆那神神叨叨的作法,明顯是這種直接顯露神異的操作更加震懾人心。
一時(shí)間,他們也不知道孰對孰錯(cuò),但眼前這位小道長,看來的確是有真本事的。
“再加上午時(shí),太陽熾烈,陰氣回避,自然是往你們兒子骨子里鉆。要是入了心脈,那才是真的回天乏術(shù)?!?p> 他一手捏開王二壯的嘴,另一只冒著金光的劍指從他咽喉向上劃過,“你們且看,這就是陰氣?!?p> 乍然,
就見一股濃郁的黑霧從王二壯的口鼻尖冒了出來,嚇了眾人一跳。
神婆大驚失色,她雖然沒什么本事,但還是有幾分眼色。這陰氣她識(shí)得,郁結(jié)成霧,這不是一般的陰氣。而能將之逼出來的張妙之那定然不是一般人。
她此刻才醒悟過來,這道士不是武人,是修士!
眾人皆不敢說話,被這一幕震懾在原地。
張妙之一看王二壯體內(nèi)還有陰氣殘留,但命是保住了。他才轉(zhuǎn)頭瞥向神婆,斥道,“你還有何話可說!”
“你?。?!”
神婆大驚,慌忙從腰間掏出一腰牌,“我乃伏妖稽事府的伏妖師,小道士你和妖物串通勾結(jié),還不速速受擒!”
這聲,神婆喊的是中氣十足。
連眾人也聞之驚駭?shù)目聪驈埫钪?p> 他望著神婆手中的令牌,眉頭輕蹙,這是什么東西?四周人驟變的臉色,讓張妙之感到不解。他看著那令牌,雖不認(rèn)識(shí),但卻知道這伏妖稽事府定然是個(gè)很出名的存在。
聽起來像是大周的官方組織。
神婆見張妙之面露疑惑,心頭也不由暗自發(fā)涼,她往日見勢不對,就拿這牌子唬人,可謂是無往而不利。但眼下,好像是遇見愣頭青了。
果然,就見張妙之嘴角微勾,一條金光繩索驟然飛出,將神婆捆束在地。
“執(zhí)迷不悟,你個(gè)糟老婆子,拿著塊假牌子行騙,就不怕伏妖稽事府拿你問罪!”張妙之喝道,那模樣要多真有多真,好似他很了解伏妖稽事府一樣。
眾人聞言也恍然明白過來,原來作假的是這神婆。
他們也不傻,就光是這條金鞭就讓神婆束手,孰高孰低,還不清楚嗎?
一時(shí)間,眾人看向張妙之的眼神也敬畏起來,先前出言詆毀他的人更是默默隱沒入人群間,不敢冒頭。
“我就知道,這小道長不是凡人!”先前將張妙之拽過來的老人此刻才敢發(fā)言,他有些激動(dòng),一拍大腿,大聲的說道。
神婆此刻還在掙扎,嚷嚷道,“牌子是真的啊,真的是真的??!”
張妙之將之撿起,揣回兜里,“是真的,那你就犯了大罪!拿伏妖稽事府的名頭行騙,你可想過是什么下場?”
什么下場?
張妙之不知道,但他知道神婆一定知道。
果不其然,神婆的臉色立馬就變了,唰的一下白了不少,她顫抖的道,“假的,假的,那是假的!道長饒命,是我錯(cuò)了,求你念在老婆子我行將就木的份上,繞我一命吧......”
至此,張妙之才微微一笑,想要破除謊言,沒有比本人親口承認(rèn)更加有效的方法。事已至此,他的目的算是達(dá)成了。且看周遭之人的表現(xiàn)就清楚。
至于神婆,他倒是沒有殺她的打算,捆縛住她的金光兀的消散。張妙之冷聲道,“滾吧,再有下次,定斬不饒?!?p> “謝道長饒命,謝道長饒命!”神婆見狀,立馬收拾起東西慌張?zhí)与x了此地。
一路上,她都不敢回頭,鬼知道那道士會(huì)不會(huì)反悔,這種事她可見得不少。
神婆的逃離無疑是將眾人最后那絲半信半疑給碾碎,此刻看著眼前的年輕道士,他們也不由眼神發(fā)光。
王家二老反應(yīng)極快,見神婆一走,立馬跪在張妙之身前哀求,“道.....道長!求求你救救我兒,先前是咱倆被神婆蒙蔽,多有冒犯,還請道長不要見怪。”
兩老人把頭磕在地上,發(fā)出咚咚的聲音。
張妙之連忙扶助他們,“兩位老居士勿要如此,救死扶傷,斬妖伏魔本就是我道家宗旨。”
他這話倒不是作假,道門百年來,為了求變,行走天下的不少。但起效甚微,還有不少學(xué)藝不精的人壞事。就好比方才,這些人寧愿相信一個(gè)滿嘴胡言的神婆,也不愿相信自己。
人心的成見,就像一座大山,一旦形成,沒有愚公的毅力,很難去改變。
兩老人見張妙之答應(yīng),頓時(shí)感動(dòng)不已。
圍觀的眾人也一改先前的輕視,見著張妙之也不由心生佩服。
再次來到王二壯身前,張妙之蘊(yùn)起金光咒,乍然而起的金光讓人側(cè)目。一縷縷黑氣在金光的逼迫下,緩緩從王二壯的口鼻處散了出來。從一開始如煙如霧,到后續(xù)的只覺其陰冷,卻不見其形。
王二壯烏黑的嘴唇恢復(fù)如常,蒼白的皮膚也浮起抹血色。
他靜若耳聞的呼吸漸漸變得粗壯起來,胸膛一起一伏間,多了些人氣。
如此,張妙之才收回金光,看向兩老人,“好了,你們兒子已經(jīng)無事了?!?p> 兩老人看著自己兒子此刻呼吸綿長,就如熟睡一般,懸著的心也不由放下。
喜極而泣的同時(shí),兩老人不斷向張妙之道謝,嘴里全是先前自己有眼無珠的責(zé)怪之言。
圍觀的人則是大開眼界,心道今天這熱鬧真沒白看,這小道長真厲害,有得道高人的風(fēng)范。人群中有一老者,見著竹席上的王二壯若有所思,他大步走了出來,行至跟前。
一手探向王二壯的脈搏。
張妙之看了眼這老者,他人未至,一股濃郁的藥味卻先一步到來。不用想,這人多半是鎮(zhèn)里的郎中。
兩老人詫異的看著老者,沒敢出聲,待他診斷完后才輕聲問道,“陳老,我兒如何???”
被叫做陳老的老者捋了下白須點(diǎn)頭微笑,“不錯(cuò),正如小道長所言,你們兒子已經(jīng)無事了。他心脈穩(wěn)定,氣息如常。只是身子虛浮,待他醒后,還需要好好調(diào)養(yǎng)一番才行?!?p> 兩老人很是激動(dòng),“沒事就好,沒事就好。”轉(zhuǎn)而他倆好似想起了什么,又向著張妙之和老者大拜,“謝謝道長,謝謝陳老。”
張妙之微微擺手,此間事了,他也打算回去了。
陳老則笑了笑,笑后卻疑慮的說道,“只是不知你們兒子何時(shí)才能醒來?!?p> 兩老人聞言也憂心起來。
張妙之咧嘴一笑,這個(gè)簡單。他眼珠子滴溜一轉(zhuǎn),說道,“兩位老居士,還請取一碗水來?!?p> 兩老人一愣,隨即立馬去端了碗誰過來。就見,張妙之掏出一張黃符,隨手一抖,這符紙就燃燒起來,進(jìn)而落入碗中。將碗遞了回去,張妙之笑的有些狡黠。
“將這碗符水灌下,你們兒子自然就會(huì)醒來?!?p> “這......”兩老人見著這黑乎乎的符水,不由苦笑咧嘴,先前還嘲弄道士喜歡騙人喝符水,沒曾想立馬就應(yīng)驗(yàn)在自己身上。兩人對視一眼,最終還是決定將符水給王二壯灌了進(jìn)去。
還沒到一半,就看王二壯嗆了口氣,從昏迷中醒了過來。
兩老人大喜,連忙護(hù)住手中的符水,這玩意真的有用!
陳老也詫異的瞥了眼張妙之,卻見這小道長哈哈大笑,“好生照顧你們兒子,既已無事,那我就先走一步了。”
說著,他就要大步離開。人群自動(dòng)給張妙之讓出一條出路。
見人要走,兩老人急忙呼喊道,“道長可否留下姓名,日后我兩也好前去致謝?!?p> 這話里的意思,是要來奉送幾束香火。張妙之耳尖,他立馬頓住,回頭看向眾人,一指龍虎山的方向說道。
“龍虎山,天師府,當(dāng)代天師,張妙之?!彼事暤?,“號天通道人?!?p> 言罷,張妙之頭也不回,瀟灑離開。
“龍虎山天師?天通道人張妙之?”陳老望著張妙之離去的背影,嘴角含笑,“好大的口氣?!?p> 其余人則是思索著這龍虎山在何處,還有天師府又是個(gè)什么。
一番詢問下才有人解惑,“那龍虎山啊,就在咱們劈柴采藥的那座山后面,兩側(cè)山崖嶙峋,有龍虎之像,故名龍虎山。那山下有一條泥濘小徑,你們順著往上走,就能看到天師府了?!?p> “你怎么知道的,為何我在這里呆了二十年都不清楚?”
“嘿,我那是有一次迷路誤打誤撞才找著的。總之,那種深山老林的地方,要么不住人,要住的話,定然是高人。張?zhí)鞄熆隙ㄊ呛笳邲]錯(cuò)?!边@人有些得意,路他還真就知道。
今天這事,要不了幾天就會(huì)傳開,到時(shí)候估計(jì)會(huì)有不少人想去看看。而知道路的自己,想要謀取筆引路費(fèi),當(dāng)是非常合理的。
路上,張妙之還不清楚有人在打自家香火錢的主意。
他來到一處雜貨店,買了點(diǎn)朱砂和黃紙,就踏上回家的道路。他的竹簍裝的滿滿的,不僅如此,肩上還掛著包袱。這些重物壓在他身上,沒有絲毫沉重的感覺。
他腳步輕盈,很快就離開小鎮(zhèn),上山?jīng)]走幾步,看見個(gè)身影,好似在哪里見過。
“張?zhí)鞄?,且等等?!标惱蠁镜馈?p> 張妙之聞言停下,望著陳老疑道,“居士,找我有事?!?p> 陳老呵呵笑了下,咧嘴道,“也不算什么大事,我就是想問問天師你,那符水當(dāng)真管用?”
聞言,張妙之哈哈大笑起來。
這大夫是怎么回事,難道自己說管用,他還能配進(jìn)藥方里?殊不知,陳老還真有這個(gè)打算,治病救人,是醫(yī)者心。他從業(yè)多年治過各種病,唯獨(dú)沒有治過邪病,如果符水管用的話,他覺得自己也可以適當(dāng)擴(kuò)展一下業(yè)務(wù)。
卻見張妙之轉(zhuǎn)身即走,“符水無用,但符有用。”
陳老一愣,連忙喊道,“那為何王二壯喝下那符水,就醒了過來?!?p> 遠(yuǎn)處漸行漸遠(yuǎn)的張妙之,他的聲音縹緲而來,險(xiǎn)些讓陳老噴出口血來。
“那么惡心的東西,別說王二壯了,你喝你也得吐~~”
陳老愕然呆在原地,好半晌才搖頭失笑,“這小道長,還真是......有趣。”
他朝著山下而去,心里卻是在思索張妙之的那句話,“符水無用,但符有用。如果符有用的話,亦是無妨......”
陳老抬頭望向張妙之離去的方向,心頭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