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將玉佛的外形大致鑿了出來,她放下鑿子正拿著端看,夏竹就快步走了進來,紅著臉道:“小姐,有位叫月樓的公子說來拜訪您?!?p> 林晚放下玉石抬頭,見夏竹的臉紅紅的,心中有些奇怪卻并沒問她怎么了,只說:“那位公子在廳上嗎?”
夏竹回說:“是的。”
林晚點點頭,說:“你去吧,我馬上便來?!?p> 夏竹應著去了,在門口正碰著從前面來的杏子,杏子見她臉紅彤彤的便問道:“夏竹,你臉怎么了,這樣紅?”夏竹卻沒理她垂著眼走了。
杏子歪了歪頭,想著夏竹好生奇怪,便進了門來。杏子向剛凈了手的林晚說:“小姐,那大美人真的來了?!?p> 林晚說:“我已經知道了?!闭f著轉進了屏風,在鏡前理了理頭發(fā),衣裳,又向屏風旁的杏子道:“還行嗎?”杏子看了看點頭說:“行。”林晚便和杏子去了前廳。
到了廳上,林晚見秦月樓坐在右邊下首正喝著茶。他見了林晚忙放下茶盞起身拱手道:“林小姐,月樓打擾了?!?p> 林晚還了禮,說:“秦公子不必多禮,請坐?!闭f完在秦月樓邊上坐了,秦月樓也跟著坐下了。
待春竹給林晚上了茶后,秦月樓拿起桌上的長匣子笑說:“月樓卑賤,沒有什么東西可送小姐的,唯有這幅洛神賦局部圖上的賦文倒可一觀。這圖卻是拓本,可圖上之賦卻是太子殿下的墨寶,望小姐收下,莫要嫌棄?!?p> 林晚笑說:“秦公子過謙,小女怎敢嫌棄,實在禮重不敢收下?!?p> 秦月樓雙手捧著匣子,懇切道:“月樓實不愿欠人,這禮也并不十分重,望小姐成全月樓。”
林晚只得雙手接過了,笑說:“那就多謝公子了”,說著遞給了身后的杏子。
秦月樓理了理衣袂,笑說:“是月樓該謝小姐的成全?!?p> 林晚笑了笑說:“想來太子殿下是極善書道的?!?p> 秦月樓說:“自然,殿下的字筆酣墨飽,大氣磅礴,自成一派。月樓還是前年在宴上彈了一曲巜禪思》,殿下贊賞,取了壁上的畫卷,當場揮墨寫下了這《洛神賦》送于月樓?!?p> 林晚轉頭看了一眼匣子說:“那我倒是奪人所好了。”
秦月樓搖了搖頭,撫著衣袂說:“怎會,月樓實于書畫平平,小姐就留著賞玩吧?!闭f著起身拱手道:“月樓便不打擾小姐了,先告辭了?!?p> 林晚忙起身道:“我便不挽留公子了,公子慢走?!?p> 秦月樓說:“無妨?!?p> 林晚將秦月樓送至院門便止步了,她卻在門外直直望著秦月樓旖旎而去的背影。
杏子在林晚身后說:“真是好看,這樣的大美人要是能天天見著,余生無憾矣?!?p> 林晚笑了,轉身說:“發(fā)什么癡,進去吧。”說著進了院門,兩人又回了林晚房中。
林晚從杏子手中接過匣子,那匣子是梨花木雕牡丹的,她推開匣蓋取了卷軸,在窗邊展開來看。畫的卻是曹植與洛神初相見的情景,構圖巧妙,人物亦栩栩如生。
林晚不通畫道只覺畫得很好,匆匆看過便看向了卷后的洛神賦。她看那字確如秦月樓所說自成一派,圓潤溫和卻又不失大氣,整篇觀之只覺如行云流水,看來賞心悅目。
林晚看著不由勾了勾唇,杏子見了,瞧著那卷上的字說:“看來小姐很喜歡這字了,秦公子倒沒送錯禮。不像申公子真的送了我一個燈籠,還不如送我籠包子?!?p> 林晚抬頭看著杏子說:“申公子什么時候送你燈籠的,我怎么沒瞧見?”
杏子說:“有好幾天了,我把燈籠給趙二了,小姐自然沒看見了?!?p> 林晚點了點頭,在窗邊榻上坐下,看著那卷上念道:“其形也,翩若驚鴻,婉若游龍。榮曜秋菊,華茂春松。髣髴兮若輕云之蔽月,飄飖兮若流風之回雪。”杏子見林晚看得癡了也不再打擾,靜靜退了出去。
林晚在榻上將那卷軸上的字端看,摩挲,誦念了好幾回才依依不舍地小心收了,裝入匣中放入了內室。她略喝了點茶水,又在桌前坐了繼續(xù)雕刻打磨那玉石了。
今日午后,馮子美應聚賢書院邀約特去講學,謝紅鳶自是跟著去了。講學完后正是書院下學之時,馮子美趁著人多獨自溜了,謝紅鳶在書院遍尋不得,倒遇見了衛(wèi)芷菡。
謝紅鳶見衛(wèi)芷菡急沖沖的,便問她道:“你這樣急,是去哪?”
衛(wèi)芷菡因著去聽了馮子美講學,也不奇怪謝紅鳶為何在書院,回說:“我順路去一趟典客署,問林姐姐去不去下月初一的游園會?!?p> 謝紅鳶笑說:“我看她不會去的,她不是那喜歡吟詩作對的人,你不如去請你那未來的小姑子沈竩?!?p> 衛(wèi)芷菡說:“沈竩哪用得著我請,這樣能博美名的場合她定是會去的。至于林姐姐她又不像你,說不定她會去呢?”說著便帶著七巧往前走了。
謝紅鳶心中思量,自己也有幾天未見杏子了,不如趁此去見見,想著便跟了上去。
衛(wèi)芷菡見謝紅鳶跟了上來,轉頭問道:“你跟著我做什么?”
謝紅鳶說:“我也去典客署?!?p> 衛(wèi)芷菡詫異道:“你不去找馮子美了?”
謝紅鳶背手在身后說:“我找他干什么?”
衛(wèi)芷菡瞧著笑了笑說:“你去典客署干嘛?”
謝紅鳶回說:“我去看看我?guī)煾?。?p> 衛(wèi)芷菡疑惑道:“你什么時候有的師傅,怎的還在典客署?”
謝紅鳶說:“杏子武藝很好,我便拜了她為師?!?p> 衛(wèi)芷菡有些吃驚,忙問道:“杏子竟會武功?”
謝紅鳶說:“不只她會,林小姐也會一些?!?p> 衛(wèi)芷菡更驚訝,站住說:“林姐姐也會武功?我竟一點沒看出來?!?p> 謝紅鳶站住轉身笑說:“這是你不通了,俗話說‘人不可藐相,海水不可斗量’”,說著轉身就走了。衛(wèi)芷菡跟上去,拉著問了好些話。
不多時二人出了書院,衛(wèi)芷菡坐了馬車,謝紅鳶騎著馬都奔典客署去了。
這邊,林晚因眼睛有些酸痛,便不再雕刻了,將玉石刀具收了。杏子瞅見忙去端了碟椒鹽小酥餅和一壺茶,笑嘻嘻地進了屋來。
林晚見了笑問:“杏子,什么事這樣高興?”
杏子在桌上放下托盤,輕咳了咳說:“哪有高興,我是怕小姐渴了餓了才急急端了茶水點心來?!?p> 林晚走至桌旁坐下,看著杏子問道:“真的?”
杏子嘻嘻笑了兩聲,忙倒了杯茶給林晚,又在林晚旁邊坐下了。她看著林晚喝了茶,笑說:“小姐,我剛在翠兒那聽了些有關秦公子的話?!?p> 林晚看著杏子問:“她都說了什么?”
杏子忙說:“原來秦公子在京城可有名了,雖在青樓長大卻性子高潔又精通樂理,尤其彈得一手好琴,達官顯貴,豪門貴族大都認識他的?!?p> 杏子轉了話頭又說:“不過可惜,小姐還記得那錢昌瑞嗎?”
林晚撫著茶杯說:“記得?!?p> 杏子繼續(xù)說道:“那錢昌瑞也是個色中餓鬼,也不知他使了什么手段,強逼著秦公子委身于他。幸而他遭了殃,秦公子這才得以脫身。秦公子那樣的像藐人品卻出身青樓,怪不得街上那富家小姐那樣說他?!?p> 林晚聽了想著難怪那秦公子周身的媚氣,原是自小耳濡目染,不過看他刻意壓制著想來應是于那地脫身了。
杏子見林晚呆呆的也不說話,不由問道:“小姐怎么了?”
林晚嘆了口氣說:“沒什么只是有些感嘆?!?p> 杏子說:“那秦公子確實可嘆,只是他為什么不離開京城,去一處沒人認識他的地方呢?”林晚附和說:“是啊?!眱扇吮隳艘粫骸?p> 這時,謝紅鳶已先到了典客署,將馬交給了典客署的人,也不用人帶路自己去了林晚院中。她叩了門,見是林晚身邊的春竹來開的門,便問道:“杏子在嗎?”
春竹大開了門笑說:“她在的,謝小姐進來坐吧?!?p> 謝紅鳶遂進了門來,見春竹正要關門,忙止住了說:“不用關了,等會兒衛(wèi)小姐要來?!?p> 春竹也就沒關,只虛掩著,笑說:“兩位小姐倒湊在一起了。”
謝紅鳶說:“我們在書院遇到的?!?p> 春竹說:“原是這樣,那謝小姐去后面坐吧,小姐和杏子在房里說話呢?!敝x紅鳶說了個“好”便往后院去了,春竹便跟在了她身后。
杏子剛從林晚房中出來,便見謝紅鳶從小道上來,忙下了階笑問道:“紅鳶,你怎么來了?”
謝紅鳶回說:“師傅,我來看看你?!?p> 春竹在后面聽了捂著嘴地笑。林晚聽見說話聲也出來了,在廊上笑說:“謝小姐倒拜了杏子當師傅?”
謝紅鳶說:“師傅武藝高,對我的指點也讓我受益頗深?!?p> 方婆婆和夏竹也從房中出來了,方婆婆領著夏竹見了禮。林晚下了階笑說:“謝小姐進屋里喝杯茶吧?!敝x紅鳶說:“那就叨擾了?!绷滞硇α诵?,領著她進屋坐了。
謝紅鳶見桌上有半碟點心,也不拘禮拿了一塊就扔進了嘴中,咽下后,她向林晚道:“這點心倒還好吃?!?p> 林晚笑說:“這是你們這素心齋的椒鹽酥餅。”
謝紅鳶了悟,見桌上有壺茶便指著說:“我喝這個吧,等衛(wèi)芷菡來了你們再泡?!?p> 杏子看了眼林晚,便去拿了個干凈杯子來。
林晚問謝紅鳶道:“怎么,衛(wèi)小姐也要來?”
謝紅鳶又拿了塊點心說:“她有事來找你,你待會兒就知道了”,說著就吃了起來。
林晚也就點了點頭,也不再問。這時夏竹端著幾碟點心進來擺上了。
謝紅鳶喝了口茶向林晚問道:“我聽說梁王殿下去燕都了,你知道發(fā)生什么事了?”
林晚聽了淡淡笑道:“我不知道?!?p> 謝紅鳶放了茶杯有些失望地說:“這倒沒處知道了,不過能讓梁王親自去的定是大事。”
林晚自是知道發(fā)生了大事,說不定是燕國有人發(fā)起了動亂,這動亂還不小,她也不好答話,只端起杯子喝了口茶。
謝紅鳶也不再問,只說:“你上次說你與梁王并無私情,我到現(xiàn)在才信了,我提起梁王來你連眼皮都沒眨一下?!?p> 林晚笑了笑,說:“是嗎?”
話音剛落,便聽見衛(wèi)芷菡的聲音傳來,林晚起身便見衛(wèi)芷菡由春竹領著上了階來。她看著衛(wèi)芷菡進了屋來,向她笑了笑說:“芷菡來了,快坐吧?!?p> 衛(wèi)芷菡坐了,笑問林晚道:“林姐姐近來可好?”林晚回說:“我很好,你呢?”衛(wèi)芷菡笑說:“我自然也好?!闭f著春竹便端了盞茶來,奉給了衛(wèi)芷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