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三
蘇意蘇掌柜內(nèi)心里有一個疑團，糾結(jié)著要不要問東家相公。
畢竟這是東家的家事。
閻伯松看出來蘇意的欲言又止，“不瞞你說，我和娘子在京城與歲萍目前有可能會發(fā)生糾葛，我們也需要了解更多的信息應對可能發(fā)生的事情。”
“是這樣的，東家曾與我透露過一些她的過往和身世，可我家小子打聽來的與東家所言不符?！?p> 蘇意帶了明顯的情緒波動道：“那個騙子卻有著和東家所透露的一模一樣的過去?！?p> “怎么會？娘子是她的堂妹，又不是親姐妹，兩人關(guān)系又不熟絡(luò)過往怎么可能會一樣。”
陳昱霖在一旁篤定道：“在我打聽到的消息里是說姐姐是那騙子的堂姐?！?p> 為了使自己的話更有說服力，“我往云村跑了一趟，那里的村長也是這么說的?！?p> 閻伯松一臉嚴肅，“陳昱霖，仔細與我說一說。”
陳昱霖板著臉，“有什么好說的，你們狼狽為奸還不知道具體情況嗎？”
緊接著咆哮道：“你們就是騙子，虧我家還那么相信你們?！?p> 蘇意對兒子的反應詫異，回過神后連忙拉住他。
陳昱霖掙開母親的手，“娘，為什么不讓我說？來了京城之后你就沒有笑過，難道不是為此事發(fā)愁嗎？”
蘇意是愁，愁的是帶的銀子不夠，愁的是那騙子的身份，愁的是自己作證之后會不會遭到報復。
“整天胡思亂想什么東西，真是氣死我了。怎么不把你胡思亂想的精力放在學習上？！”
蘇意本以為他初來京城不適應才會沉默寡言情緒低落，若不是今日東家相公來此一趟，還不知道這臭小子瞎想到什么程度。
陳昱霖頂撞道：“我怎么就沒有把精力放在學習上，夫子都夸我學習好呢?！?p> 閻伯松不知怎么就發(fā)展到這種地步，“那夫子可有教導你什么是孝，體諒你娘是好事，可現(xiàn)在你娘可實實在在地被氣到了?！?p> 陳昱霖被本就感到委屈，原本以為很好的姐姐姐夫竟然是騙子，事后還假情假意地說幫助他們賺銀子，不就是想找一個免費對他們死心塌地的掌柜嗎。
“我怎么不孝順了？我聽父母的話，好好學習，幫助家里做些事，哪里不孝順了？我娘她不就是氣我把實話說出來了嗎？說到底罪魁禍首是你們！”
好大一頂帽子，閻伯松心想自己和娘子可真有本事，能讓別人家宅不寧。
“你這個臭小子，就是你惹我生氣了，還去怪別人，我愁的是當初騙了咱家積蓄的女人身份不一般，是將軍府的大小姐，咱們家有可能遭殃?！?p> 蘇意氣急，把連日來與夫君的擔憂吐出口，本不想讓孩子跟著愁，沒想到孩子發(fā)散思維能力強得沒邊了。
“那當初的事情也太巧了，咱家剛被掏空，就有人來幫助咱們，東家那里正好還缺一個管理鋪子的掌柜?！?p> 陳昱霖執(zhí)著于自己的想法，認為自己沒錯。
閻伯松瞧著蘇掌柜怒火中燒，若是任由兩人這樣下去，很有可能一發(fā)不可收拾。
“陳昱霖，我和你姐缺銀子嗎？”
面對騙子，陳昱霖的態(tài)度比對自家母親更加惡劣，“怎么不缺銀子？東家要供你讀書要經(jīng)營鋪子要進貨，哪樣不需要銀子？尤其讀書最燒銀子。”
說得都是事實，唯獨缺銀子這一項不是真的，“你娘從最初到現(xiàn)在生意上有過不順心嗎？”
閻伯松篤定沒有，云縣知縣與府衙那里提前打點過，安保有陳叔，蘇掌柜技藝到家，即使有問題也只是不值一提的小問題。
“沒有?！?p> 陳昱霖很想否認，可自己能買上好的紙墨筆硯請好的夫子得益于生意紅火做得順心。
“賺得多嗎？”
“多?！?p> “你娘的手藝較之于你姐怎么樣？”
陳昱霖不吭聲。
閻伯松也不在意，“在交給你們之前，在杞縣還有一家鋪子?！?p> “有鋪子又怎么樣？”陳昱霖嘴硬。
“是不怎么樣，至少發(fā)得起工錢，供得起我讀書，布匹商人也樂于與你姐合作，至于經(jīng)營鋪子你倒不用擔心，掌柜原本就是做這個的很有經(jīng)驗?！?p> 閻伯松習慣性往手邊端茶，卻發(fā)現(xiàn)杯子里什么都沒有，將杯子放回去后轉(zhuǎn)向之前滿腔委屈的少年。
“你姐缺銀子嗎？不缺，所以她為什么要去做被人罵的虧心事？更何況云縣的鋪子需要的是掌柜，只要散出招掌柜的消息，大把比你娘有經(jīng)驗的掌柜前來，不是非你娘不可?！?p> 冷靜下來聽得進去話的陳昱霖發(fā)現(xiàn)自己的思考缺乏那么多的漏洞，之前所想看似有理實則哪點都站不住腳。
陳昱霖悶不吭聲，低頭看自己的腳。
“還不給東家相公道歉?！?p> 蘇意對著自己的兒子道。
蘇意畢竟比兒子年長那么多歲，正因為能想清楚這些才不會覺得東家與那騙子是一伙的。
更何況當時東家是來感謝自家小子幫了東家相公一把，也許是不想欠下人情才會把掌柜這個肥差交給她。
“對不起?！?p> 陳昱霖的聲音低且弱，和夏天不兇的蚊子可以媲美。
“陳昱霖，我餓你飯了？”
聽出自家娘親語氣里的冷厲，陳昱霖梗著脖子大聲道歉。
“我瞎想誤會你們了，對不起?！?p> 閻伯松沒有為難他的意思，這個早熟的男孩能動腦筋思考問題已經(jīng)很好了，即使有些與事實大相徑庭。
“善于思考很不錯，多多努力，說不定以后會是善于斷案的大理寺卿?！?p> “他能混個一官半職我就謝天謝地了?！?p> 蘇意可不覺得自家兒子有這個本事。
陳昱霖卻把這話記在了心里，日后一直朝著這個目標努力前進。
不過現(xiàn)在還是稚嫩的少年，正乖乖地向閻伯松述說他之前的所作所為。
“時間趕，所以你只是聽了那村長的一面之詞？你當初讓乞丐幫我作證的機靈勁兒呢?！?p> 陳昱霖在述說的過程中就發(fā)現(xiàn)了自己的不足，姐姐與那個騙子的身份交換，連同行的人都沒發(fā)覺出不對，那村長有可能在幫著隱瞞，在這其中他發(fā)揮了很大的作用。
拍了拍少年的肩膀，閻伯松道：“成長空間很大，繼續(xù)努力，就這些也幫了我們不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