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青走回水潭所在之地。
甫一跨入,便見灰鼠正坐在水潭旁,抓耳撓腮。
聽到動靜,灰鼠瞬間炸毛,如驚弓之鳥,便要逃竄??梢惶а?,認(rèn)出羅青,又松口氣,屁顛屁顛跑來。
小灰望了望劈山刀,再往后頭黑布隆冬的山洞里瞅瞅,“那笨東西死了?”
羅青一板栗過去,“讓你拿寶貝,怎么還坐在水潭前,一動不動?!?p> 小灰連忙搖頭,皺起眉,做出搬挪的吃力動作。
“拿不動,拿不動?!?p> 水潭石頭上所放置的那顆‘淮夷璣斗’個頭不大,嬰兒拳頭大小,灰鼠沒道理搬運(yùn)不動。
羅青靠近水潭,朝著水底望去,潭水清澈無匹,不見其底,但似能瞧見其中水勢暗流。
水勢并不洶涌,以一種不可名狀、玄之又玄的方式流動,似成托舉之狀,將平靜潭水水面的一塊石頭以及那條狹窄石路托住。
‘淮夷璣斗’正放置于那石塊上面,一呼一吸之間,閃爍著淡藍(lán)光澤。
“通井潭水:因淮夷璣斗鎮(zhèn)守,梳理水脈,故此潭水與回煞鎮(zhèn)許多井水相通。
水中依托水勢水運(yùn)陣法法,若要取珠,需擊潭水,壞水運(yùn)陣法。”
羅青走上水面上的石路,來到珠子所放置的一石塊之前,嘗試著探出手,抓住珠子。
如灰鼠所言,淮夷璣斗珠子如焊烙在石上,使出吃奶的力氣也不能搬動其分毫。
鼠大仙見羅青拿小珠不起,捧腹大笑,被羅青瞪了一眼,悻悻然止住。
羅青繞著水潭走了一圈。
經(jīng)過方才與鬼物戰(zhàn)斗,體內(nèi)祀力已消耗殆盡,若要攻擊,只能憑仗手頭劈山刀,也不知是否足夠壞水勢。
羅青面臨潭水,腳下開合,氣沉丹田,雙手握持劈山刀,渾身氣血一涌,驟然發(fā)力。
劈山刀裹挾著呼嘯風(fēng)聲,砰得一聲巨響,打中水面。
水花濺起,如同簾幕,映襯著淡藍(lán)的光芒,如夢如幻,極為絢爛。
但‘硝煙’散去,水面被托舉著的那顆石塊與石徑,紋絲不動。
羅青只是打了一擊,便停下手,放下劈山刀,走至水潭正中石塊,盤膝坐在珠子所在的石塊上。
念動口訣,恢復(fù)祀力。
若有恢復(fù)祀力的靈丹妙藥,可直接吞服下去,恢復(fù)速度能快上不少,但他當(dāng)前連那物的影子都沒見過,更別提自家腰包里裝了。
老郎中精通藥理之術(shù),但羅青在書房中也沒見到能恢復(fù)祀力的丹藥煉制法。
待體內(nèi)恢復(fù)些祀力,羅青準(zhǔn)備用上‘望天犼號’,再對水潭來上一發(fā)。
之所以劈山刀劈砍水面,無法破除所謂的水運(yùn)水勢之陣,那是因刀砍水,看似聲勢極大,動輒水四濺而起,不過因他對刀法狗屁不通,實(shí)際上那一招只停留在水面,根本無法深入水中。
而欲破壞水脈水勢,非得深入,直搗黃龍不可。
不知過了多久,覺得體內(nèi)祀力積攢得足夠后,羅青頓下修行,面容之上露出喜色。
臨近著依據(jù)通井潭水水勢的‘淮夷璣斗’,他那修行速度比于往日,確有提升。
一睜眼,灰鼠正坐在他腿上,翹著二郎腿,呼呼大睡。
剛開始它還能修行一陣,但一日未睡,而且今日跑得勤快了些,它受累不少,正犯困。
羅青一把提溜起來,放在自己肩上,走到潭前,從包裹中拿出號角。
鼠大仙‘草堂’春睡足,窗外日遲遲地揉了揉眼,睡眼惺忪。
羅青沒將號角懸在空中,而是蹲下身子,把號角犼獸大口直愣愣插入潭水中。
祀力運(yùn)轉(zhuǎn),只聽一聲吼叫,氣勁如龍卷,轉(zhuǎn)瞬之間形成一條水龍卷。
聲浪鉆入水中,水面為之一震,但掀起的水花極小,與那一刀相比,相差甚遠(yuǎn)。
但水中卻恰恰相反。
鬧開了花。
水龍直襲,那牽連著的水脈水流,一一被水龍吹垮,水底下暗流涌動。
水面如同遭風(fēng)浪的海水,起伏不定。
羅青腳下一沉。
先前‘漂浮’著的石塊石路沒了水勢‘托舉’,開始下沉。
羅青動作敏銳,一把抓住‘淮夷璣斗’。
此刻,嬰兒拳頭大小的珠子,輕而易舉可拿。
羅青矯健如猿,三步并作兩步,再起身一躍,穩(wěn)穩(wěn)扎根于潭水岸邊。
興許是不再有了水勢的依托,不再處于那陣之中,珠子上閃爍的光澤漸趨昏暗,那呼吸一般的閃爍,愈發(fā)暗淡。
羅青回頭望了一眼,松了一口氣,將劈山刀扛在肩上另外一邊,往甬道去。
灰鼠躥下地,跑到一潭水另外一邊的岸前,轉(zhuǎn)而返回。
口中銜著一枚銅錢。
適才與鬼物打斗,一顆銅錢掉落在地上,一顆銅錢跌入水中,羅青只是撿到了一枚地面,而無法找到水中那枚。
眼下水中各處暗流涌動,恰好將這枚多余之物掀到了岸上。
羅青一樂,摸了摸灰鼠頭,串上銅錢。
灰鼠無聲抗議。
先前在洞口答應(yīng)下來的不打、不摸腦袋?
記不得了,記不得了。
羅青借著‘淮夷璣斗’勉強(qiáng)還存留的微光,沿著甬道而行。
不一會兒,看到了被他埋進(jìn)土中以熄滅的火把。
羅青撿起來,拿在手上,從包裹中拿出憋寶人的打火物件點(diǎn)上。
珠子光芒黯淡,恰好有火把照明。
沒走幾步,羅青發(fā)覺地面多出了幾只在洞口所見的蝠獸,躺在地上,一雙長長的耳朵流出一條細(xì)細(xì)血絲,如人七竅流血,不過它們只有雙耳兩竅。
羅青沉吟片刻,一跨而過。
隨著往前行走,一路上不時便有幾只漆黑如墨的蝠獸倒在地上。
但愈走地面蝠獸愈少。
而羅青發(fā)覺頭頂原本一只只一動不動的幽綠眼眸開始晃動,并且聽到了極輕極微的嗤嗤啦啦似磨牙的聲音。
羅青微屏氣息,灰鼠老老實(shí)實(shí)躲進(jìn)包裹之中。
沒片刻。
羅青兀然聽到一聲驚鳴。
哧——
一抬頭。
兀然有兩只蝠獸張開雙翅,朝羅青所在之地滑翔而下。
扛著一把大刀的羅青單手拎起。
嗡!
劈山刀呼嘯而過。
鋒利的刀刃砍中兩獸。
雙雙分尸。
但這只是先沖的前鋒。
羅青借著火把光,瞧見頭頂上的一只只蝠獸晃動著,不再老實(shí)倒掛于洞穴頂部。
哧——
一聲大響。
一只只蝠獸張開翅膀,倒飛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