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放風
“不是殺父之仇嗎？”
“對啊，以前是我爹，現(xiàn)在不是了?！?p> 小八做了一個抹脖子的手勢。
風禾望著那張與邢主任有幾分相似的臉。
“那你媽媽肯定長得很好看的?！?p> “那是自然的?！毙“四樕细‖F(xiàn)出一絲笑容，瞬間又黯淡下去，“算了算了，不提她?！?p> 她瞄了一眼焊在墻上的掛鐘，問風禾：“時間你會認了么？”
早上那會兒教過她了。
風禾望著那個自己會發(fā)出滴答滴答聲的圓盤子，掰著指頭：“八點四十四？換算過來就是辰時？”
“不用換算啦，現(xiàn)在我們就說幾點幾分。”小八擺擺手，“九點鐘放風，我?guī)阆聵侨ヒ娮R見識?！?p> 精神科病人每天有固定的活動時間，樓下有個單獨的小花園供他們使用，可以曬曬太陽，看看風景什么的。
九點到十點歸女病號，十點到十一點歸男病號。
據(jù)說這是除了看電視以外，大家最喜歡的活動。
……
十五分鐘過得很快。
其間小八又讓她復習了一遍阿拉伯數(shù)字。
來來去去統(tǒng)共十個數(shù)，記起來倒是挺方便的。
過來帶她們下樓的是一個沒見過的護士。
不像唐糖那么親切，也不兇，說話語氣淡淡的，倒是很符合風禾的胃口。
一起的另外兩個病人挺友善的，一打照面就沖她們笑。
“這是四十五床和四十六床，”
小八偷偷趴在風禾耳邊介紹，又指著面前鏡子般的大鐵門：
“這個是電梯，一般進去有一排按鈕，按對應的樓層就可以到。不過這個得刷卡?！?p> 聲音雖小，還是被護士聽到了。
她回頭看了一眼，也沒說什么。
精神病嘛，什么行為都挺正常的，不打人就行。
“嗯嗯?！?p> 雖然不知道這兩扇門是怎么運轉的，但聽起來好像很厲害。
“?！币宦暎T向一邊滑開，里面像是個巨大的鐵盒子。
“走了走了?！?p> 果然，那護士摸出一張卡，只是在墻壁上碰了碰，那門竟然自己就關了，然后這個鐵盒子帶著她們緩緩地往下。
好神奇的法術，風禾感嘆。
哦不，好神奇的科學。
這是精神科病房專用的電梯，開門在那一頭，直通小花園。
這小花園說是花園，也不盡然，不僅四周筑起了不矮的鐵絲網(wǎng)，也光禿禿的，沒有一顆樹。
但不得不說，這草坪鋪得還行，三三兩兩，有病人席地而坐。
護士帶著她們從一條單獨的小路進去:“可以自由活動了。”
“沒下雨！真棒！”小八激動地拉著風禾蹦了蹦。
“啪嗒”一聲。
風禾感覺到有什么東西從衣服下擺處滑了出來。
同行幾人的目光都被吸引過來，看向那本破破爛爛的小冊子。
糟了?。?p> 風禾暗叫不好。
兔子精不是說了，不能讓別人看到這東西的嗎？
她伸手去撿，但有人比她更快。
是一位梳著丸子頭的中年女子。
“咦？《行走人間必備手冊》？”
她一字一頓地念了出來，然后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物，向風禾投來驚異的目光。
完了……這是被發(fā)現(xiàn)了嗎？
風禾懵了，不知道這算不算是兔子精說的，能變成真身火速溜的“十大緊急情況”之一。
只見那女子越湊越近，臉上還泛起一絲奇怪的笑容。
“這秘笈，我也有些?！?p> 說著，她不知從何處摸出了幾本更加破爛的手抄本。
遞到風禾面前。
一看。
《神仙修煉手冊》
《修仙從入門到飛升》
風禾：“……”
“走走走，別理她?！?p> 小八一把搶過風禾自己那本，“這個人，修仙小說看多了，每次打雷都跑到她家天臺上說自己要渡劫，終于還給雷劈了?！?p> “被雷給……劈了？”
“是啊，剛從燒傷科轉過來，頭上那個還是假發(fā)?！?p> “……”
“道友別走?。扛覇柕烙押伍T何派師從何人哪位神仙？”
女子鍥而不舍。
走了三兩步，被護士給捉回去了。
護士生無可戀，拿出對講機：“二十三床又發(fā)病了，可能得用藥，下來兩個人接一下?！?p> ……
風禾被小八帶到一處角落坐下。
“喏，給你，收好。”
她把那冊子塞回來，倒是沒有追問上面奇怪的標題，只是感嘆道：
“天氣真好呀，居然有點兒想出去了?！?p> 風禾默默地把冊子塞回衣服里。
陽光透過鐵絲網(wǎng)灑進來，在地上留下一個個斑駁的格子。
二人坐在一處小坡上，剛好高出路面。
外面是一片樹林，刻意又善意地，將她們與喧囂隔開。
不遠處，漂亮的紅色屋頂剛好高出樹冠，有白色羽毛的水鳥停在檐角，嘰嘰喳喳地叫著。
紅色屋頂之后，便是拔地而起的高層建筑，背后隱隱約約能看見商業(yè)區(qū)的幾個地標建筑，玻璃幕墻反射著陽關，直直地伸入云霄。
這些，風禾都沒見過。
這是第一次認真打量如今的城市。
她覺得很震撼。
“那是什么？”風禾指著遠處。
“那個啊，是電視塔。用來發(fā)射數(shù)字信號的?！毙“隧樦氖种缚催^去，“那上面有個旋轉餐廳，以后咱們出去了，我?guī)闳ァ！?p> 雖然不知道那是什么，風禾臉上還是露出了向往的表情。
突然開始有些明白，為什么大家一個個的都喜歡往人界跑。
還是好人多。
“這個位置風景好吧?！毙“隧槃莸乖诓萜荷?。
“真好?！憋L禾有樣學樣地躺下，任風輕輕從臉上拂過。
“話說……”
“嗯？”
“其實我倒是想過，你真的有可能是古代人?！?p> “為什么？”
“不知道，總之感覺很酷。”
“酷？很殘忍？”
“啊……又忘了，很酷就是很有趣的意思，明白了嗎？”
“嗯，大概明白了?！?p> “對了，給你介紹幾個朋友?！毙“讼肫鹆耸裁?，坐起來，走到鐵絲網(wǎng)旁邊。
摸出一袋她沒見過的條狀物，撕開。
遠遠地聞上去，味道有些腥。
“咪咪，咪咪?！逼筋^少女弓著腰，貓在那里，不知道在喊誰。
鐵絲網(wǎng)外的灌木叢中發(fā)出窸窸窣窣的聲音，不一會兒，幾只軟萌萌的腦袋探了出來。
咦？是貍貓？
風禾有些驚喜，她在山中沒見到幾只同族，在這里倒是遇上了。
“喵？”
身型最大的三花擠開其它幾小只，正要進食，突然感受到一股令它生畏的氣息。
抬頭就對上風禾的眸子。
“喵！”它驚懼地叫了一聲，扭頭便扎進了灌木叢中。
貓咪是靈敏的生物，連大哥都逃了，自己怎么還敢貪戀美食？
其他幾小只也紛紛溜走。
只有一只烏云踏雪還慢吞吞地，沒反應過來。
“咦？咋回事呢？貓條沒過期啊？”小八自言自語：“這可是我拖人帶進來的違禁物品誒。”
她低頭，看到還有只通體黑色，只有爪子雪白的貓，又殷勤地把貓條伸出去：“你吃，你吃。”
那貓咪沒理會她，眼睛瞪得圓圓的，匐在地上，也一動也不敢動。
在它的視角中，后面那人類少女……
實在太恐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