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03 火還在燒
方韶有點懷疑地盯著許岳。
“拜托,我可是個正經(jīng)的精神系能力者?!痹S岳從牛仔褲的褲兜里掏出一支毛筆,“有點什么你們不了解的特殊方法也是很正常的。”
周圍的法醫(yī)和執(zhí)法者們紛紛抬起頭,好奇地看著許岳手里的毛筆。
這支毛筆只有手指長短,筷子粗細(xì),象牙黃的筆桿略帶一點金屬質(zhì)感,看上去很是精致。
在2264年,別說毛筆,就連最普通的圓珠筆都算個稀罕玩意,執(zhí)法廳從戰(zhàn)后就開始推行無紙化辦公,現(xiàn)場做記錄的法醫(yī)都是人手一臺平板電腦。
“喂,哪位兄弟帶紙了,借張紙?!痹S岳揮了揮手里的毛筆,“我畫張符?!?p> “你一個符師出門不帶紙?”
安德魯率先提出質(zhì)疑。
“出門有點急,忘了。誰帶紙了給我用一下……手紙不行,手紙效果太差。”
許岳連連擺手,拒絕了法醫(yī)遞過來的一包衛(wèi)生紙。
他的老師在教他制符時曾經(jīng)強調(diào)過,在符師行業(yè)里,衛(wèi)生紙畫符和欺師滅祖并稱三大禁忌之二。
“那有沒有什么可以替代紙的呢?”方韶提出了建設(shè)性的意見,“比如布條之類的東西?!?p> “也不是什么布條都可以?!痹S岳環(huán)顧四周,“最好是那種白色,或者是黃色的布塊……他身上那件就很合適。”
安德魯發(fā)現(xiàn),許岳那罪惡的小手居然指向了自己。
不對,是自己身上的白襯衫。
“不行!”安德魯不由自主地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衣領(lǐng),仿佛一個被色魔盯上的小姑娘,“我剛換的襯衫!”
“撕一塊布下來就行了,又不是全要你的,那么小氣干嘛?!痹S岳大氣地說道。
“撕一點跟脫下來全給你有什么區(qū)別?!”安德魯快被氣瘋了。
“你是要全脫下來給我呀!”許岳眼睛一亮,“那我收回說你小氣的話。還要在你上司面前替你美言幾句……快點脫?。 ?p> “誰說要全脫下來……我沒說要脫!”安德魯無力地辯解。
“安德魯,快點脫?!狈缴匕欀碱^催促道,“回頭給你報銷?!?p> “不是錢的問題……”
“要我?guī)湍忝搯幔俊狈缴睾每吹拿济袅似饋怼?p> “不用……”
安德魯屈辱地服從了上司的過分要求,把自己剛洗干凈的白襯衫脫了下來,遞給了許岳。
許岳用兩根手指捏著安德魯?shù)囊r衫領(lǐng)子,讓這件襯衫自然垂下。
“還有一個問題。”這次許岳朝著方韶問道,“鬼魂的證詞能不能用來當(dāng)作結(jié)案的證據(jù)?!?p> “鬼魂?當(dāng)然可以。只要能留下影像記錄,恐龍的證詞都可以?!狈缴鼗卮鸬?,“你要干嘛?招魂嗎?”
“只要能當(dāng)證據(jù)就行……差不多,你要說是招魂也可以?!?p> 許岳手中精致的毛筆飛速揮舞,繁復(fù)而細(xì)密的紅色線條迅速出現(xiàn)在襯衫上,明明他手里只是一根毛筆,但鮮紅色的墨水卻如同源源不斷一般從筆尖涌出。
四周的執(zhí)法者都放下了手里的活兒,伸著脖子往許岳這邊看。
在第七區(qū),死人天天都能看見,可畫符的過程錯過了可就說不好什么時候才能看見下一次了。
光著膀子的安德魯也被許岳這手震了一下,忽然產(chǎn)生了一種自己的襯衫沒白脫的荒誕感覺。
許岳在襯衫上點下最后一筆,瀟灑地把毛筆塞進(jìn)兜里收好。
“準(zhǔn)備好了嗎?”許岳抖了抖手里畫滿繁復(fù)線條的襯衫,“記錄儀都打開,用手機拍一下也可以,我要開始裝……查案咯!”
周圍的吃瓜群眾紛紛掏出自己的錄像設(shè)備,就連安德魯也拿出手機打開了攝像功能。
許岳滿意地點點頭,將手里的襯衫扔進(jìn)了屋里。
一陣奇怪的氣流在屋里飛旋,把安德魯?shù)囊r衫吹得滴溜溜亂轉(zhuǎn),卻怎么也落不到地上。
站在房間門口的許岳雙手比劃出一個奇怪的手勢,朝著屋里飛旋的襯衫一指:
“散魄游靈,野鬼孤魂,聚!”
白色的襯衫上瞬間騰起了幽綠色的火焰,火舌一竄三尺高,幾乎舔到了天花板上的吸頂燈。
整個房間的溫度似乎立刻降了下來,包括方韶在內(nèi),所有人都感受到了一股沁入毛孔的寒意。
幽幽燃燒的綠色火苗里,一個男人的身影倏然冒了出來。
面貌普通,黑色頭發(fā),正是兩個小時前把自己一槍斃掉的殺手先生。
這個身影頗有點像最近流行的立體投影,但殺手先生眼睛里沒什么神采,像是剛熬了個大夜。
殺手先生呆呆地看著自己沒了腦袋的身體,好像還有點不太敢相信,但他選擇了保持沉默。
“只能問他一個問題?!痹S岳轉(zhuǎn)身對方韶說,“過度的思考會摧毀這一具靈體。”
方韶點點頭表示明白,她問浮在火焰里的殺手先生:
“你是怎么死的?”
殺手先生灰藍(lán)色的眼珠轉(zhuǎn)動起來,顯然是在經(jīng)歷一場艱難的頭腦風(fēng)暴。
大概過了幾十秒,殺手先生才慢慢開口:
“我……自己殺掉了……我自己……”
說完這句話,殺手先生的身影砰然炸開,重新融入了那團幽綠色的火苗。
“都錄下來了?”方韶問光著膀子的安德魯。
“錄下來了,錄下來了!”安德魯晃晃手里的手機,“全都錄下來了?!?p> “那就寫報告結(jié)案吧。”方韶說道,“驗一下DNA查證身份,跟他家屬聯(lián)系,法醫(yī)留下來清理一下現(xiàn)場。”
“好的主管?!卑驳卖旤c點頭,剛準(zhǔn)備收起手機,手里的手機卻被許岳奪走了。
“哎喲……你干嘛?!”安德魯大怒,這小白臉剛剛要走了自己的襯衫不說,這下還把自己的手機搶走了。
是不是不生氣就把自己當(dāng)傻子?。?p> “別急?!痹S岳用安德魯?shù)氖謾C攝像頭對準(zhǔn)了半空中還在燃燒的幽綠色火焰,“火還沒滅?!?p> “火還沒滅……代表了什么?”方韶不解地問道。
仿佛是為了回答方韶的問題,幽綠色的火焰里,又憑空冒出了一個中年男人的腦袋。
看到這個男人的長相,方韶的臉色瞬間凝重起來。
許岳只覺得自己在哪里見過這個男人,卻又記不太清,總之有點眼熟。
眾目睽睽下,男人的腦袋開口說話了,語氣驚恐慌亂:
“有人殺了我!有人殺了我!他是……嘶…立…拉…塞……”
男人的腦袋發(fā)出幾個奇怪的音節(jié),隨著半空中的幽綠色火焰一起炸成了煙花。
方韶深吸一口氣,對身后略顯驚恐的安德魯說道:
“馬上給沃爾副執(zhí)行官打電話,就說……就說木村執(zhí)行官意外身亡,需要立刻、馬上增派人手。”
許岳突然想起了這個中年男人的身份,他是整個第七區(qū)執(zhí)法廳的主管,也是方韶的頂頭上司:
木村森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