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進來的?”
段晏安最先問道。
“他們不查外邦人,我就跟著進來了?!苯~隨著他的步子,向前傾去,附在其耳邊說,“我發(fā)現(xiàn)有人跟蹤你。”
他看向懷里的人,目光驚疑。
“他們也進來了?!彼f此,目光還向旁邊瞟了幾眼。
段晏安護在她腰間的手下意識地收緊。
“知道是多少人嗎?”
江詞垂眸點頭,與他靠得更近了些。
“進來的有三人,有一個不知在哪兒,其余的兩個,一個在你三點鐘方向,好像是著灰色的衣服,另一個是九點鐘方向,黑色身影,戴帽子……外面有兩個?!?p> 段晏安按她所說的方向掃了一眼,也發(fā)現(xiàn)了她所說的兩人。
“一會兒,要跟緊我。”他的聲音極輕,似是安撫,“他們的目標應(yīng)該不是我……如果是我,他們就不會等到我進來,不用擔心?!?p> 江詞眉眼都瞬時輕松,似乎是放下了一個很重的負擔。
“那就好?!?p> 他亦是垂眸輕笑,放在其腰間的手輕輕拍著。
“你喝酒了?”
方才喝的雞尾酒后勁一上來,便暈紅了她的雙頰,連帶著她的氣息也帶上了淡淡的酒味。
“……只喝了一點點?!彼f完,便心虛地瞟向了別處。
段晏安掩著笑反問:“只是一點點?”
說多了容易錯,所以她點頭應(yīng)答他。
他也不再追問拆穿她了。
站在邊上的張羽書,終于收起了驚愣的神情。
“爸,那位小姐是何人?”
張棋望了一眼,似乎有些遺忘。
“好像是……是江遠山的女兒,聽聞是洋人所出。”
張羽書忽而輕松笑道:“難怪與常人不一樣……”
段晏安既然已有心向之人,那寒雁……總該是死心了吧。
想此,他嘴角上揚起的弧度就越發(fā)明顯。
可是有人歡喜,便有人愁,站在方仕霖身側(cè)的方可,一直望著那人,神情落寞。
她見過段晏安的次數(shù),屈指可數(shù),甚至連話都沒有同他講過。
可她還是很喜歡他。
她仍記得第一次見他的時候,是在方家的庭院里,當時下著很大的雨,他站在月門的檐下,與旁人似是在交談著什么,眉頭時而微蹙,時而舒展。
一身戎裝于他,得到了最貼切的詮釋。
可等她走過檐廊去尋他時,人已遠去。
方可見人已停下來,便慌亂地挪開了視線。
江詞跟著他,走回他方才的位置,迎面又給她遞來了一杯酒。
“小姐是哪里人?”
操著一口蹩腳國語的外邦人忽而問道。
“我……我父親是本國人?!?p> 幸而那人沒有糾結(jié)這個問題,而是向她舉杯:“你的眼睛像寶石一樣……你穿這里的衣服也很美?!?p> 他似乎在盡量地美化自己的辭藻,很認真地把她夸了一遍。
“謝謝。”
段晏安見她又喝下了半杯,不由得皺起眉。
等她回來,他便嚴肅叮囑她:“這酒后勁大,不可以再喝了。”
“差點兒忘了正事了?!贬θ恍盐虻娜肆⒖瘫WC,“我知道了?!?p> 段晏安輕嘆了口氣,只把人帶在身邊,余光則四處留意著。
“段少帥,好久不見。”
段晏安見得走來的張羽書,亦是笑道:“是有些時日沒有見了,張公子,還想指教?”
“指教,定是會指教的。”張羽書笑意陰冷,隨即目光瞟向了江詞,“江小姐如此容顏,也難怪段少帥會如此傾心了?”
段晏安的笑意應(yīng)聲消散。
“張公子,你可知道……墻上蘆葦,頭重腳輕根底淺,山間竹筍,嘴尖皮厚腹中空。”
江遠山教成的利嘴,在酒精的作用下格外伶俐。
張羽書目中笑意凝滯,但段晏安的眼底卻是再現(xiàn)了笑意。
江詞不給他反應(yīng)的機會,繼續(xù)道:“張公子既然都是留洋回來的人了,腹中定然是有點兒底的……方才不見底的空響,應(yīng)該是我幻聽了,對吧?”
張羽書回過神來,冷哼了一聲。
“江小姐,真不愧是商販之女,這嘴上的功夫當真不一般?!?p> “張公子謬贊了,江詞這個商販之女雖有些嘴上功夫,但您都聽出來了,顯然也沒有多不一般嘛?!苯~語氣似乎很遺憾。
段晏安抬手碰了碰鼻子,掩住了上揚的嘴角。
張羽書啞然失語,只能以陰寒的目光威懾一下,雖然還是沒有多大用處。
江詞對著憤懣離去的身影,鄙夷地挑了挑眉。
“你的牙尖嘴利,是需要酒精刺激的嗎?”
段晏安剛回頭向她看去,一道反光閃到了他的眼。
他來不及反應(yīng),直接將她按下來。
而槍聲也隨即響起,一道道驚叫聲瞬時充斥了整個禮堂。
“走!”
他拉著江詞繞過四處逃竄的人,往后門跑去。
可江詞看到的那五人也不過是冰山一角,從后門涌進來了十幾個帶槍蒙面的人。
段晏安只能帶著她先藏進了狹小幽暗的雜物間。
江詞躲在他身下,聽著外面的槍聲和驚叫聲,心臟似要跳出胸腔了。
隨著一陣腳步聲走近,段晏安將人拉到一個廢棄的衣柜后,隨即又把人護在懷中,雙手捂住了她的耳朵。
門外的腳步聲終于停下,可下一刻,門外的人便對著那扇門掃射,不停歇的槍聲重重敲打著她原本就在狂跳的心臟。
“砰!”
門被重重踢開,蒙著面的人嫌棄地掃了幾眼灰塵亂飛的狹小空間。
“沒人?!彼蜷T外的人稟報道。
“那搞快點兒出來,他們要來人了!”
等腳步聲走遠,段晏安靠近邊緣視察了一眼,才松了口氣。
“不怕了……”他抱緊了懷里的人,“人已經(jīng)走了?!?p> 江詞深呼了一口氣,才抬起頭來:“這是什么人?”
“劫匪?!彼槐菊?jīng)地哄騙她,“等他們拿夠了想要的東西,自然就走了?!?p> “劫匪都這么明目張膽了嗎?”她半信半疑地看著他,“他們會直接進城搶了?”
“一群狂妄自大的劫匪,還沒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彼f著,抬手拍去了她發(fā)上的灰塵。
段晏安的話音剛落,外面再次響起了急促的腳步聲和不停歇的槍聲。
“來人了?!彼p聲向她說明外面的情況,“等會兒就可以出去了……不怕?!?p> 隨即,他再次捂住了她的耳朵,而外面的槍聲也更加肆意橫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