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家娶親,定是一番盛大的景象。
已經(jīng)在房里待了數(shù)日的徐奕琳,心如死灰地趴在梳妝鏡前。
“咚咚咚……”
窗戶忽而被敲個不停。她起身望去,便見徐奕清在窗外比手勢,讓她開窗。
“哥?”
徐奕清氣喘吁吁地爬了進來,不由分說地開始幫她收拾東西。
“快收拾東西,明天一早,我?guī)闳ゴa頭,我已經(jīng)買好船票了?!?p> 女孩雙目盡濕:“哥……”
徐奕清手中一頓,也淚濕眼底。
“別哭……”他放下手中的衣服,轉(zhuǎn)過身安慰她,“是哥哥沒有能力保護好你……一旦離開了煙都,就不要再回來了?!?p> “那你和爹怎么辦?”那雙本該盈盈無盡的雙眸,而今哭得紅腫。
徐奕清心疼地替她擦著眼淚,強顏歡笑著安慰她:“我會有辦法的……你不用管我們,只要你好好的,哥哥做什么都行。”
女孩把頭埋進了他懷中,失聲痛哭。所有的委屈在這一刻,得到理解和釋放。
徐奕清也陪她,掉著眼淚。
彼時已經(jīng)是夏天,天色亮得早。
天邊微微亮?xí)r,一輛車已經(jīng)開進了,還未醒來的街市。
在徐家,隨著丫鬟的一句叫喚,徐天成匆忙喚人備車。
又一輛車疾速駛進了街市。
風(fēng)聲與海浪聲交雜的碼頭上,即便是最早的航行,也是擠滿了人。每個人像是趁著最后一點黑夜逃亡的囚犯,都將自己捂得嚴(yán)嚴(yán)實實。
即使碼頭上人挨著人,很擁擠,但每個人都又好像是群島中的一座小島,看似熱鬧有伴,實則還是隔著永遠(yuǎn)跨越不了的海域。
徐奕清把兩個行李箱都遞給她,最后幫她掩了掩帽檐。徐奕琳看著眼下烏青的人,心如刀絞。
“不要哭,哥哥會去找你的?!彼酶蓛舻氖直碁樗寥パ蹨I。
清晨的第一艘船舶進入了碼頭,遠(yuǎn)行的人紛紛涌向船艙。
徐天成帶來的人,也抵達了碼頭。
“快走!”
他把女孩推進了人群,自己上前攔住欲要追上去的家丁。
“琳琳!”
徐奕琳聽得那滄桑的喊聲,還是忍不住回頭了。
“快走!”徐奕清拼命催促她。
家丁們幾乎都被徐奕清攔下,徐天成只帶著兩個人,一瘸一拐地追著。
女孩看著已被壓在地上的人,還有已經(jīng)停在原地的父親,最終還是轉(zhuǎn)過頭,決然踏上了舷梯。
徐天成還是攔住了欲要追去的兩人,只淚眼婆娑地看著即將關(guān)閉的船舶。
最后,他擦去眼角的眼淚,轉(zhuǎn)過身,往回走去。
“爹……”
一道熟悉的聲音于身后響起,讓他再次淚濕眼底,卻不是高興,而是心疼。他只能緊閉上了眼。
在最后一刻反悔的女孩,從身后抱住了自己的父親。
“對不起……”
徐天成睜開了眼,積滿眼眶的眼淚順勢掉落。
“……真是個蠢貨。”他輕聲罵道。
還被壓在地上的徐奕清,看著去而復(fù)返的人,是又氣又心疼。
三日后,徐家和方家的婚事,如期舉行。
盛大的婚禮,熱鬧非凡,不曾停歇過的鞭炮聲、祝賀聲,掩埋了她曾經(jīng)的所有向往。
時光荏苒,只一晃,四年已逝。
在滿是異國風(fēng)情的街市上,有一家來自東方的珠寶首飾店,進進出出的客人不曾間斷。
“阿詞,來客人了!”
站在收銀臺邊的江老板輕喊道。
“好,我來了!”一雙雜染著些許棕色的金眸,望著正在給她戴耳墜的俊逸男子,“快點快點!”
男子笑容明朗,給她戴上最后一只耳墜,還在其腦門上重重彈了一下,便躲到了一邊。
“江樹!”她捂著額頭,瞪向他,“回來再跟你算賬!”
江樹仍笑著挑了挑眉,用眼神示意進門的客人。
她理了理衣裙,立馬笑意滿面去迎客。
江樹走到了收銀臺前,目光仍放在給客人講解介紹珠寶的人身上。
“爸,您為什么要讓阿詞待客?”
正在算賬的江遠(yuǎn)山,慢慢抬起了頭,看著面對客人已經(jīng)游刃有余的人,滿眼欣慰:“鍛煉她說話表達的能力,你看,她是不是已經(jīng)快趕上你爸我了?”
“何止趕上您?”江樹輕嘆了口氣,“她這天花亂墜的說話功力,都要勝于藍了?!?p> “那是自然!”江遠(yuǎn)山輕笑著繼續(xù)算賬,“我江遠(yuǎn)山的閨女,當(dāng)然優(yōu)秀了。”
江樹對父親于江詞盲目的喜愛,已經(jīng)習(xí)以為常了。
他再抬眼望向,那小表情甚多的江詞,眼底也不自覺摻了笑。
“北都來信了,張棋早就有自己的勢力,而且四年都過去了,他早已放棄查您的事了?!苯瓨渖裆珖?yán)肅地看向他,“他如今忙著周旋于煙都的各個勢力之間,您打算何時回去?”
江遠(yuǎn)山停下了手中的活,思慮片刻,才下定決心:“過段時間吧……你帶阿詞先去煙都,我要去北都一趟。”
“去煙都?”
“嗯?!苯h(yuǎn)山拿出手帕,摘下眼睛,仔細(xì)擦拭,“連北都傅家都要去煙都了……不過,傅家背后支持著的,應(yīng)該是段翼……況且,據(jù)我在煙都的那段時間來看,煙都的商機遠(yuǎn)比北都大得多,你爸我是個商人,有錢不賺?我又不傻。”
江樹也不再猶豫,只點頭應(yīng)答。
“爸!”江詞的聲音傳來。
江遠(yuǎn)山立馬戴上眼鏡,見她向自己眨眼示意,便上前為客人包起看中的珠寶。
江詞隨即提起裙子,快步走向悠閑站在柜臺前的江樹。
“江樹,你有本事別跑!”
江樹繞到了柜臺后,立馬出言威脅:“停停停!你是將要跟著我去煙都的,但爸是要先回北都,可沒有人給你撐腰,你先考慮清楚自己的處境,再跟我動手……”
“回?zé)煻迹俊彼纳袂楹龆郎?,“真的……要回?zé)煻剂???p> “騙你干嘛?!?p> 她凝滯的眼眸,隨聲而有了笑意。
他還會記得我嗎?會不會……已經(jīng)忘記了?
無數(shù)個問題頓時涌上心頭。也許是她看得清的人,本就屈指可數(shù),故而即便時經(jīng)四年,她也依然記得清他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