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1 雨來了我就靠邊走
“說啥,跟你說了又能怎么樣,你是能給錢還是能給啥?!?p> 許一朝大著舌頭,站都站不穩(wěn)了,腦子卻還是很清醒,還能控制脫口而出的話。
“我……”
張文雅張了張嘴,不知道該說什么了。
“行了,早點回去吧。”
喝醉的許一朝還不忘將張文雅送到家門口。
張文雅抿了抿嘴唇,想說什么,許一朝已經(jīng)扭頭走了。
臘月二十九凌晨。
氣溫零下二十一度。
一彎月亮冷清清掛在天邊跟著許一朝的腳步。
腳下的雪嘎吱嘎吱的作響。
街面的行人很少,偶然有一個騎著二八大杠的路人也是騎飛快,撲面的寒風仿佛絲毫不能阻擋他急匆匆的腳步。
忍一會,回到了家,脫下鞋,充滿喜悅的告訴身邊人過年發(fā)了錢,單位給發(fā)了多少福利,掰著手指頭算著過年家里差些什么,是不是年三十上午去街上轉(zhuǎn)轉(zhuǎn),乘著這天衣服便宜給自己置辦身行頭。
咬咬牙,又算了。
還是留著錢給孩子讀書吧。
興許過年走親戚的多給外甥侄子點壓歲錢,在親戚面前也能裝裝樣子。
前兩天老婆一直盯著那個妮子大衣看了好久,明年加把勁,一定要讓她買上喜歡的衣服。
日子過的清苦,生活卻充滿了盼頭。
一縷冷風打著炫的略過大地,冷風一吹,許一朝腦子里的呼吸亂想一下子被胃里翻騰的洶涌所取代。
嘔。
來不及多想,扶著路邊的電線桿吐了起來。
冷清的街頭嘔吐聲格外響亮。
也不知道吐了多久,只感覺肝都要吐出來時,許一朝才慢慢直起腰,狼狽的擦了把眼角的眼淚,搖搖晃晃的繼續(xù)往前走。
噗通。
腳下一滑。
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這好像也擊跨了許一朝身上僅剩的那點力氣。
躺在泥濘的雪地里,許一朝望著灰蒙蒙的天空。
路燈刺眼的很。
北風呼呼的刮著。
像刀子一樣凌冽,割的人生疼。
有點累。
允許自己躺一會吧。
許一朝對著刺眼的路燈緩緩露出一個微笑。
“許一朝,快起來?!?p> 張文雅的聲音出現(xiàn)在耳邊,緊跟著就看到那張熟悉又曾經(jīng)讓他魂牽夢繞的臉。
想當初這可是自己的女神。
不。
女神這詞不好。
因為舔狗舔到最后一無所有。
“許一朝,你別睡著了?!?p> 張文雅想把許一朝拉起來,卻發(fā)現(xiàn)自己使出所有的力氣也沒辦法拉起這個150斤的男人。
“沒事,我就是躺一會。”
“許一朝,你是不是瘋了,你是不是想凍死你自己?!?p> 張文雅氣急了,拳頭狠狠捶向許一朝的胸口。
“怎么會呢,我還有很多事要做,不會就這么白白浪費這輩子,只是累了,想躺一會?!?p> “要趟回家躺?!?p> 張文雅氣的又要將許一朝拉起來。
“家?”
許一朝強裝的輕松一下子僵持在臉上。
“對,回你家躺著,你想怎么躺都行?!?p> “回不去了?!痹S一朝閉上眼睛,自嘲道:“這輩子我想給孩子做一個好榜樣,也讓想老太太不那么操心,想掙很多很多錢,我以為只要掙了很多錢就能把婚姻經(jīng)營好,我什么都想顧好,卻又好像什么都沒顧到。”
“許一朝,我們都在平凡的生活里拼命掙扎,你不要以為你喝多了就能擺爛,擺爛多簡單,往地上一趟就爛了,我知道,這段時間你一個人奔波來奔波去很累,但是你想想,你可以揮揮手就解決讓我束手無策的問題,建國不再每天頂著炎炎烈日在工地干活,你知道嗎,我剛才看到張娟還偷偷親了他一口,你想想,這一切都是因為你,你不應該自豪嗎?”
“自私多簡單呀,你往這一趟,別人怎么樣跟你又有什么關系,可是你想想,你這么努力的改變自己,難道就為了活成一個自私鬼,那你和之前又有什么區(qū)別?!?p> “你很啰嗦,你知道嗎?”
許一朝從地上掙扎著爬起來,像個孩子般嘟囔著:“我就是累了,想躺會,又不是想凍死自己,你啰啰嗦嗦一大堆,這要是再過幾年,怕也是個長舌婦?!?p> “你去死。”
張文雅這一次沒有收力,狠狠捶了許一朝一拳。
可一拳下去,她再也控制不住,眼淚如柳絮般滴滴落在泥濘的地上。
“哭哭啼啼,像個娘們?!?p> “你個混蛋,我本來就是個娘們?!?p> 噗嗤。
張文雅又樂了出來。
“走吧,先送你回去,這大晚上的,你還跑出來?!?p> “你以為我想,要不是擔心你這個醉鬼,這么冷的天鬼才愿意出來?!?p> 重新將張文雅送到家門口,許一朝這才重新往回走。
天雪路滑,那就慢慢走,寒風來了,那就轉(zhuǎn)個方向倒著走。
只要走著,總歸離目標越來越近。
……
“怎么才回來?!?p> 剛把門鎖上,張文雅就聽到身后響起老張頭的聲音。
“過年我們幾個人聚聚。”
老張頭氣呼呼道:“我怎么在門口聽到了許一朝的聲音?!?p> “哦,他送我回來。”
張文雅應了聲便準備回自己的屋子。
“你給我站住?!?p> 啪。
老張頭一巴掌甩在張文雅的臉上:“我怎么生了你這么個不要臉的東西,你知道街坊四鄰怎么說嗎,我警告你,離許一朝遠點,咱們跟老胡家住一個巷子,你讓我的臉以后往哪擱?!?p> ……
“這是怎么了?!?p> 許一朝開門的時候驚動了小房的許老太太,老太太出來就看到滿身泥濘的許一朝,有些地方還結冰了,頓時就急了。
“沒事,就是喝了點酒路上摔了一跤?!?p> “你啥時候開始喝酒了。”
許老太太又氣又心疼,忙把許一朝拉進屋,又是給他遞毛巾,又是給爐子加炭火,生怕許一朝凍著。
“媽,沒事,我這么大個人,就是摔了一跤,瞧你緊張的?!?p> “哎?!?p> 老太太嘆了口氣,放下黑乎乎的碳盤:“兒,翠芬回娘家了?!?p> “哦?!?p> 許一朝木然的點了點頭,剛想安慰老太太兩句,就聽到有人咚咚咚的敲門,敲門聲實在太響了,連街坊四鄰院子里的狗都跟著叫了起來。